虫鸣鸟叫,微风拂动树叶的声音。恍惚间,晏安还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乡下,躺在那个四面漏风的房间。但是又没觉得冷,甚至还有些热。
她翻了个身,想把手伸出被子去,却意外撞到了什么东西,像是墙。她又翻了个身,对面还是墙。左右都是墙,她在困在逼仄的空间里,像是睡在棺材里。
她伸手往上摸,没有摸到棺材盖。看来还没合棺下葬。
呜呜呜的声音一直响,像是手机在振动,不知道是谁这么烦。手往有动静的地方摸去,摸到了还连着电源线的手机。
按下接听键,闭着眼睛开口:“谁?”
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动静,晏安只能听见努力压抑的急促呼吸,而后是个慌张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打扰了!”
声音清晰得根本不像她那个二手破烂手机听筒里能发出来的。不对!她手机昨晚就报废了,记得被晁朕抠了电话卡扔在垃圾桶里了。
睡意立马烟消云散,眼睛一睁开,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张放大在眼前的人脸。
这么近得看,这人好不好看姑且不说,但这零毛孔的皮肤就足够让晏安生气。让她生气的人跟她打招呼,说:
“早!”
声音像是刚被盐浸过,嘶嘶哑哑皱皱巴巴。
晏安看向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属于眼前人的手机,顿时懊烦地一巴掌甩在脑门上。“我接了谁给你打得电话?”
“谢敬旻。”
“那还好!”晏安舒出一口气,再次重复:“还好!”
“很失望?”
眼前人的脸后退到了一个能正常交流的距离,晏安听他说:“要是是我爸妈打来的怎么办?”
“那你就完了。你带小姑娘回来过夜,我是你爸妈我就打断你的腿。”
对方笑出了很小的声音,听在晏安耳朵里跟猫被人戳了肚子似得。她又按了一下手里的手机,看到了锁屏上的时间。
全身的所有筋骨在瞬间绷紧,而后以一个巨大的弧度弹射起来。
“你怎么不叫我!我八点二十的车!”
“我怎么知道……呢?”
晏安把手机往脚边一扔,脑袋直愣愣地砸在枕头上,说:“反正也晚了。”
坐在床边的人没什么避讳地打量她,问:”你好像一点不关心昨晚发生过什么,今早醒过来看见我也没有很吃惊的样子。”
需要担心什么?这位要真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那就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怎么了吗?”她摊手。
“不检查衣服什么的都还整齐吗?”
晏安随手抓了本书翻过身,夸张道:“求之不得,你赶紧做点什么,我立马去找你爸妈哭,让你娶我!我早日嫁进豪门当少奶奶,以后撞见常雨霏就拿眼白看她。”
书才打开扉页,后背就是一凉,接着一只明显比她体温低上很多的手抚了上来。
电流从脚趾窜到耳朵后,晏安慌张地回身,把手里的书扬了起来。
身后的人鄙夷地看着她,不屑道:“接着装阿。”
要不是看这书装帧地实在漂亮,她就能把这书砸在他脑袋上。看着人走出房间消失在眼前,晏安立马找了个姿势把床头灯调亮翻看起手里的书。反正今天的计划是全打乱了,不如就给自己一天时间看看书看看电影,别说,晁朕这人懂享受又会享受,给自己准备得都是最好的。
书翻过一半,房门被敲响,外头的人喊她吃饭。
“不吃。”
这声音任性得都想让晏安甩给自己一巴掌。门打开,一个几乎要有门高的身影杵在那给足人压迫感。
“我不饿。”她哼唧道。
“蒋柏来了。”
晏安愣了半秒钟,差点从床上滚下去。索性这房间自带卫生间,能让她把自己收拾整齐再出去。
“我一会儿见到她说什么啊?”她抿着嘴,要哭不哭:“你要是跟我说她要过来我肯定一早就走了。”
靠在门梁上的人从镜子里看她,不说话。
“要不你跟她说我还没醒?或者说我病了?她那么忙,应该不会呆很长时间吧?”
“不好说。”
晏安把牙刷放回去,抹掉了唇边的牙膏沫,趴在了他家窗边往下看了看,说:“也不是很高,要不你借我身方便的衣服我从这里翻出去?“
目测了一下,真的可以。晏安仓促回头,只听脑袋砰地一下,撞到了什么。
深色的运动外套,独特的香水味。
“你这人怎么走路……”
没声?
额前的头发全部被拨到脑后,她呼出的带有薄荷香味的呼吸被碰触然后反弹回来,温软绵密不知道是谁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她甚至能感觉有浓密的睫毛戳在她的眼睑上。
晏安努力把视线聚焦,见晁朕在很近很近的距离看她,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侵略性。和他这人平时给人的观感完全不一样。
她从来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她。
“你……”
晏安往后退了小半步,垂下眼,等着他跟她道歉。
他以前每次都会道歉的。
好半天,没有动静。抬头,只见他低头看着她,说:“蒋柏已经走了,出来吃饭。”
晏安环手坐在沙发上,镜子里的样子很像只深夜支棱在树枝上的猫头鹰,满满的总有歹人想害我姿态。
“我不高兴。”她跟对面的人说。
“嗯,那就不高兴着吧。”
她换了个姿势,把二郎腿翘了起来,说:“我有点生气。”
“气着吧,可以加速血液循环抵抗慢性病和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