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任宁一行人,等蓝碧和子鼎相依回到房内,已星辰出没多时了。蓝碧本来就有生孕,顿觉睡眼惺忪,让庆娘打了水,梳洗过后便上床睡了。可子鼎没那个睡性,他心里正在犯愁,如何把自己姑妈一家的丑事跟自己亲爹汇报。他心里明白,韦忠在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姑父,又同在朝中为官,他这么四处招摇的得罪别人,迟早是要遭报应。只是若不加阻止,恐怕遭殃的就是自己府门了。
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事。干脆起身坐在八仙桌旁边喝点水。他的动静打扰了蓝碧。蓝碧见他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坐在那里,揉着迷离的双眼好奇的爬起床问:“你不睡觉,呆坐在那里干什么?”
“司玉,你起来啦?正好,来来来,想想我们该怎么把这事跟爹爹说。”子鼎正愁没人帮他出主意,见蓝碧起身下床,忙招呼她过来。
“我才没那个功夫想这个事情呢!那是你们家门不幸的事。”
蓝碧没好气的回答,子鼎见她披了衣服要出门,奇怪地问:“你要去哪里啊?”
蓝碧打着哈欠说:“人有三急,你不知道吗?我可告诉你,不准把琥珀姐的事透露给爹妈,否则我跟你没玩!”
说完就拉门出去了,丢下子鼎一个人无奈地继续坐下,喝着半凉的茶水
蓝碧去过茅厕,准备回房睡觉。她路过晶娘的房间,就见小晶娘房里灯火微微,晶娘半身的人影映在窗户上,蓝碧就从这个人影中读出了她的伤心。忙敲开了她的门。
“你怎么还不睡?”被外面的风一吹,蓝碧清醒了过来,看着晶娘红肿的双眼,心疼地问道
“蓝碧姐,我睡不着。”
蓝碧依坐在了她的身边,陪她说话:“还在想宁子哥?”
小晶娘低下了头,蓝碧怜爱的抚着她的秀发说:“说实话,宁子哥这个人不错,你没有看走眼。可是有些事我们不能强求,你和宁子哥之间算是没有缘份。既然赤珠姐救了你,而宁子哥愿意把他的心一生一世的交给赤珠姐,你又何必去夺人所爱呢?”
“我是心疼宁子哥。若赤珠姐在,我绝不会再跟她争。可现在赤珠姐不在了,宁子哥若真的这样孤单下去,将来谁来照顾他,谁来心疼他呢?”
蓝碧明白小晶娘对任宁的情真,把晶娘拉靠在自己肩头说:“他怎么可能孤单呢?他有我,有你,有周大伯一家,怎么可能孤单呢?你应该相信,像他这么好的人,周大伯会把他当亲生儿子待,我和你会把他当亲哥哥看,又何来没有人心疼呢?”
蓝碧的话点到为止,晶娘沉默了,可她内心似乎还是很不甘心。蓝碧见天色很深,起身要走,劝她早些休息,刚要转身离开,听见晶娘低声唤她:“蓝碧姐。。。。我。。。。”
“什么蓝碧姐?蓝碧姐?别乱叫了,难不成你哥成了你姐夫?小心给你娘听见又要修理你。”
蓝碧有心跟她打趣,可是小晶娘没有那个精神,“噢”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早点睡吧!”
不知如何开解她的蓝碧无奈的走开了,她边走边思索:想到当年,她和赤珠刚到长安时,初见晶娘,赤珠就和晶娘为了一把铜笛争来争去,没想到现在这二人竟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真是造化弄人!。。。。。。
时光飞然,蓝碧已怀孕半裁。子鼎以道听途说为名,将韦忠的丑事透露给了万孝文和万夫人,二老大惊。万孝文暗地里规劝韦忠,眼见韦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得人前人后的和他划清界线,已防引火上身。
冷长青已把自己儿子的宅院修缮的精巧典雅,大半年来无数达官贵人来往,无不称赞他的眼光。这一天,小腹渐隆的蓝碧回了一趟长安的娘家。严氏见女儿面色越来越红润,心内欢喜,留了女儿吃了晚饭。母女交心到夜色暗下来,冷长青见天气有变,便催促女儿快回家。
驾车的士兵载着蓝碧行到路半,这大雨便如倾倒一般下了下来。驾车的兵士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蓝碧见他未有什么披挂可以避雨,又见张府就在前头,便和同行的庆娘商量,到张府避一避。
马车还未行进张府的巷口,就见庆娘掀帘叫道:“司玉,快来看,那人是谁?”
蓝碧爬过去一瞧,就见张府大门对面的墙角里蜷着一个人。那人身穿暗色的衣服,头发零乱地被雨打散,虽看的不是很清楚,可蓝碧一瞧见那人头上的钗子形状,就认出了琥珀。
“快停车!快停车!”
蓝碧见车要驶过那个墙角,忙招呼驾车的人拉住马。庆娘也认出了是昔日自家小姐,见蓝碧要跳下车去,忙把她拉住,自己跳下车奔了过去,把蜷在墙角躲雨的琥珀拉上了车。
“这是怎么回事?姐,你怎么了?”
蓝碧见她目光呆滞,头发散落不堪,衣服全湿透了,无比心疼的问
“司玉,我。。。。。。。我进不了家门,我是偷跑出来的”
蓝碧心里划过琥珀在品秀阁私会韦忠的场景,忙嘱咐驾车的人去叫门,并叮嘱他不要告诉张府里的人,琥珀在车上。他们把琥珀藏在车里,当冷月云笑着来接蓝碧时,琥珀趁机从车上跳下,逃回了自己房间。
“你来的正好,有件喜事要告诉你呢!”
冷月云把蓝碧拉到大堂里,给她泡了茶,蓝碧和庆娘面面相觑一翻,蓝碧好奇的问:“姑姑,什么喜事?”
“我给你姐说了一门亲,都定下了,是他爹手下的一位旧部,可是一位年青才俊,不仅相貌端正。而且家世也不错。”
“真是恭喜姑妈了。”蓝碧起身祝贺,冷月云回头问小丫头:“小姐怎么还没有过来?”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夫人,刚才小姐在花园里赏花,一时忘记了时间,被雨淋透了,刚才我们帮她换衣服,她突然晕倒了。”
“什么?”冷月云大惊,忙领着一班小丫头去看个究竟。。。。。
雨是越来越没有停的意思,蓝碧叫驾车的兵士回去报个信,今晚她暂时住在张府。她想陪陪琥珀,她知道现在能陪琥珀说的上话的只有她自己了。
夜过三寻后,见众人都安睡,给琥珀看病的太医也走了。蓝碧蹑手蹑脚的起身来到琥珀的房间,果然她屋依旧亮着灯,她还没有睡。
她刚要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琥珀的声音:“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点着灯。”
“姐,你不能再和那个男人来往了,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蓝碧也不奇怪,进屋关上门,走到她身边坐下说
“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了。”
蓝碧看见一大滴眼泪从琥珀的眼角划落。琥珀自觉失态,用手擦了擦眼角说:“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从来没有,他只是把我当成姨妈的替身。”
“算了,他对谁都没动过真心。”
蓝碧嗤鼻,把韦蓉说的话通通告诉了琥珀,琥珀摇了摇头说:“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他很面熟,他也觉得我很眼熟。后来我在安乐公主府上认识了他,才得知他就是韦忠,是害死我姨妈的凶手。本不想靠近他,但他见我对他有异,便几次三翻的找我,他对我解释:当初他对姨妈是真情真意。是我们冷家看不上他,硬要把姨妈配给我爹,他于是一气之下就离开了青峰岭,后来遇到了韦夫人。回来后,他才听说姨妈并没有嫁给我爹,而是把自己锁在房里,他很感动,但是他不能对不起韦夫人。他没有中伤姨妈,是一次喝酒喝多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被边上的人听见,信以为真,传来传去,引得当年所有人都误认为姨妈已跟他偷尝了禁果,才会这么死心塌地等他。当他知道姨妈跳楼自杀的消息后,他也震惊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琥珀的话还没说完,蓝碧就开口止住道:“算了吧!他只是在自圆其说,当初他要真有这么好心,就该站出来把那些不实的流言都止住,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这个男人是害死姑妈的真正凶手,你怎么会这么偏听偏信呢?”
琥珀看着蓝碧那愤怒的眼神,羞愧难当道:“我也不知道。听他说,我就开始同情他,我就觉得我们不该这么看他。再后来,我发现我没办法收拾对他的心情。我们常在安乐公主府上碰面,每当安乐公主刁难我后,他都会来安慰我,暗自和我一起指责公主的为人。我觉得。。。。。。。我觉得他真的很贴。。。。。。心。”
蓝碧冷笑了一下说:“贴心?他一方面和公主串在一起,另一方却在背后指责公主为人,你竟然还相信这种表里不一的男人?你真是太傻了。”
“是的,我太傻了。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是迫不得以和安乐绑在一起,今天我看清楚了,我几次约他,他都不出现,今天他来了,一个人在品秀阁喝的大醉,他什么都对我说了:他说他从未爱过我,他只是把我当成姨妈。。。。。。。”琥珀再也说不下去了,在床上呜咽起来,蓝碧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