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淼也勾起苍白的嘴唇,道:“我们一家都在这儿,段大人要杀要剐随你。”
段长歌被他的神色激动,双目猛然染上血色,抬腿便要上前,却被白寒伸手抱住他,在他耳旁低声道:“你先听听灵淼的条件是什么?”
灵淼看着段长歌,冷冷的勾唇道:“想要地图,你就娶了灵姬。”
段长歌的脸色蓦地一变,而抱着他的白寒烟闻言后,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眉眼暗淡下去,缓缓的松开了手。
灵淼怀里的潋儿也不禁直起身子,震惊的看着灵淼,转眸又扫了一眼段长歌身旁,神色黯淡的白寒烟,抿着唇道:”相公,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小姑也需要自己拿主意才是。”
灵淼眸光渐敛,冷声道:”灵姬等了他五年,这五年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全部拜他段长歌所赐,难道娶了灵姬。他段长歌不应该用一生如此偿还吗?|”
”相公,有些事……”
”好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灵淼出声打断潋儿的话,又觉得语气有些重,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转头对上段长歌的视线,一丝寒芒略过眸心,沉声道:”段大人,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段长歌对于灵淼的咄咄逼人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若无其事的抬手理了理衣袍清轩眉梢,云淡风轻的道:“不做。”
“段长歌,你别欺人太甚,我妹妹这几年青春都毁在你的手里了,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不愧疚吗?”灵淼神色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潋儿急忙伸手替他抚着胸口。
段长歌瞄了一眼身旁的白寒烟,见她神色黯淡带了一丝愁绪,不由得心情大好,回眸对灵淼道:”一切,等灵姬醒了再说。”
说罢拂袖离去,白寒烟垂下素手在身侧紧了紧,才抬眼对潋儿勾出一抹笑意来:”潋儿,你好生照顾灵淼,我先回去了。”
白寒烟勉强微笑着抬腿向门外走去,潋儿急忙喊住她,从床上两步上前抓着她的手腕,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道:”韩公子,相公的话你不要在意,这婚姻大事……
潋儿的话未说完,白寒烟伸手拂掉她的话,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道:”潋儿,谢谢你。”
说罢向外走去,潋儿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幽幽的叹息。
”你好像很在意她?”灵淼看着潋儿语气陡然一沉。
潋儿伸手将房门关上,走到床边,坐在灵淼的身旁,替他掖了掖被角,心里不由得替白寒嫣感到心疼,抬眼看着灵淼道:”这段时日若不是她,我可能活不到现在。”潋儿猛的抓住灵淼的手道:”相公,可不可以不要小姑嫁给段大人?”
灵淼倒是被她的反常一惊,皱眉道:”娘子你怎么了?”
潋儿低头抿唇不语。
夜色如水,一地盈白,恍如冬至。
白寒烟坐在床上一夜无眠,她知道,明天也许是最难过的一天。
她睁着双眼看着月亮渐渐奚落,漆黑的夜变得灰蒙蒙,迫不及待的,白寒烟披着素白的袍子跑出了段府,来到了锦衣卫都司衙门,门口正在守卫的王曦认出了她,缓缓走到她跟前向她为拱手施礼,道:”韩推官,今儿怎么这么早?”|
白寒烟抬眼瞧着衙门里的锦衣卫神色凝重人人自危,连守门的守卫竟然都换成了百户,不由得心尖儿颤抖道:”我昨日听闻锦衣卫诏狱里出了事,不放心纪大人,所以来问问。”
王曦叹了一口气道:”纪大人此番可能会大难临头,寅时初始大人便被圣上叫过去,这会儿估计正龙颜大怒呢。”
“纪大哥……”白寒烟缓缓低下头,一夜未消弭下去的愧疚情绪又重新浮上心头,她低了低脑袋,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纪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希望他可以平安渡过这一关,不然白白便宜了江无极那个家伙。”
提起此人,王曦就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今晨他跑到圣上那儿负荆请罪,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将责任全部推在纪大人身上,圣上也不会如此大发雷霆。
白寒烟紧了紧手心,清丽的眉目微拧,眼眸一黯,唇瓣抿起,像一道笔直僵硬的线,还未等王曦说完转身就向段府跑去。
一踏进门槛白寒烟便感觉府上下人似乎很忙碌,登时心下一紧,看来灵姬醒过来了。
她伸手抓住一个小厮,启唇问道:”段大人现在何处?”
那小厮连声道:”段大人在邻居姑娘的房里。”
白寒烟站在灵姬的门外,透过轻薄的纱纸,看见床上两条相依的影子,只觉得心口痛,她握紧的手掌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便传来段长歌清冽的声音:”进来”。
白寒烟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见灵姬虚弱的依在段长歌的怀里,脸色苍白,而段长歌此刻温柔的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喂着灵姬喝药,时不时的用宽大的袖子替她拭去嘴角的药汁。
白寒烟只觉得双目灼痛,只觉得从前日的欢喜中生出悲凉,他们才是才子佳人,配偶天成。
灵姬在段长歌怀里轻抬眼皮看着门口的白寒烟柔声道:”韩大人你有何事吗?”
白寒烟袖子里握紧的指尖深入皮肉,她平静的走道段长歌身旁,猛然撩袍跪下恭恭敬敬的对他恭恭敬敬的叩首。段长歌脸色阴沉,一双桃花眼冷若冰霜,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寒烟抬起头,眉眼低垂并没有看他,眼角苦涩蔓延,她尽量平稳心绪,平静道:”段大人,下官来求你一件事。”
段长歌面目阴沉,眼底那层血色渐渐清晰,砰的一声将手里的药碗落在床旁的案台上,怀里的灵姬感受着他的情绪转换,乖巧的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倚在床上微微喘息。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救他?”一抹郁色暗藏于段长歌的深瞳中,看向白寒烟,薄唇成线,微微勾起成弧,精芒掠眸,隐含残冷。
“是。”白寒烟回答的干脆,而后她又是一番叩首,沉声道:”纪大人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只可惜我官微言轻,连宫门都进不了,我只能来求你。”
”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样子。”段长歌站起身,缓步踱到白寒烟面前,面无表情的俯下俯视着她,白寒烟抬起眼,眼底无波直视进他的眸里,平静道:”段大人要我如何?”
段长歌忽然伸出两指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抚上她的红唇,细细摩挲,他缓缓低下头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从今往后你不准再见他,如何?”
白寒烟感觉灵姬看过来的探究眼神,只觉得一阵难堪和屈辱,她咬紧牙关沉声道:”只要段大人答应救他,韩烟以后可以不再见他。”
”很好,你果然是如此在意他。”段长歌怔怔地盯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一首手腕将她甩在地上,转过身冷冷道:”出去。”
白寒烟从地上站起身,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见段长歌身子紧绷,脊背挺得笔直,显然正极力隐忍着怒气,她咬紧嘴唇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白寒烟只觉浑身力气似乎被人抽干了一样,浑浑噩噩的走到床边,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床上,缓缓闭上眼,她轻轻的叹息,他和段长歌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明显,灵姬和纪婉月只是一个开始。
”韩推官别来无恙。”
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让白寒烟猛的从床上弹起身子,借着清晨的的日光她看见窗下缓缓走来一个男人头戴斗笠,一身暗色玄衣似乎是从九幽地府走来索命的人。
”柳随风。”
白寒烟低低的叫出他的名字,皱起柳眉警惕的看着毫无声息闯进来的男人,冷声道:”你清晨闯进我的房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现下京城里到处都是抓你的人?”
柳随风低低的一笑,嗤声道:”你是说为了林之蕃还是那个狂妄的贼?”
”有区别吗?”白寒烟轻轩柳眉微勾唇角,却见柳随风正缓缓向她走来而腿竟然一瘸一拐,那右腿好像根本就使不上力气,白寒烟不禁皱眉道:”你受了伤?”
柳随风走到她身旁,身子一矮,弯身坐在床沿上,斗笠后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轻笑道:”我这腿旧年曾受过伤,昨日又被纪挽月追的紧,不禁旧疾发作,前些时日段长歌曾答应我,如果我帮他做了一件事,他就将我这旧疾治好。”
”那你应该去找他,不应该来寻我。”白寒烟沉下眸子,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右腿之上,心中一悸,只觉一股诡异浮上心头。
”的确,我是应该去找他,可方才我听见他答应你进宫去救纪挽月,段长歌此人手段狠厉,我可害怕他将这谋逆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所以,只好来请你走一遭,直到他出了宫我安然无恙,我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