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闻言,看着段长歌眸子划过一丝狠厉,低声道:“不错,我的确是怀疑她,当夜在那亭子里见那口水钟显示亥时时,我便感到有些怀疑,只是,我当时心里只惦记与九奶奶的见面,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现下想来,那夜里的水钟,应是被人动了手脚,而岁寒,似乎是故意带我去那的,目的就是让我看到,她想让我见到的……亥时。”
段长歌敛眉凝思,须臾,他挑起眼皮看了一眼乔初阴鸷的脸,段长歌目中微沉,自小便与他相识,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一早就摸的清楚,乔初此刻看起来狼狈,只怕待他出的去这牢房,那些曾经陷害他,算计他的,恐怕他会加倍的讨回来。
思及至此段长歌讥笑一声,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你现在要去哪儿?”乔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倏然问道。
段长歌顿足,微侧过头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验尸。”
“你要验九奶奶的尸身?”乔初脸色一顿,不由得疾声道。
“不错,普落的疑问解开了,虽不知是受何人胁迫唆使,但九奶奶……也许,在她身上或许能找到突破。”段长歌敛眸,扬了扬眉梢。
乔初神色一沉,笼在一片阴狠的面容上镜隐隐泛出些担忧之色:“只怕,岁寒不会同意验尸,毕竟,九奶奶是绮罗族位分最高之人,绮罗族对神魂最为看重,她的尸身已然入棺升天,岂会让你随意的打开。”
段长歌确是傲然一笑,语气难掩狂傲,便是乔初也听得出他的声音里的讥讽之意来:“你以为我段长歌会像你这般无用,只会被落在牢狱之中?”
乔初面色不悦,黝黑的双眸一片阴冷的瞪着他,见乔初如此神色,段长歌却难得的心情大好,微仰头轻笑着离去。
出了牢狱门口,段长歌远远的便见白寒烟在台阶下焦急的来回踱步,她消瘦的面容清隽而憔悴,像薄瓷一般易碎,充斥着怅惘和悲哀,段长歌抿紧的唇溢出低低的一声叹息,原来,白寒烟的心里还是有乔初的。
白寒烟抬眼便见着段长歌的身影,朝着他疾步而去,抓着他手臂的手指用了力,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番,紧张道:“长歌,金吾卫没有难为你吧,王昕可不是善茬,你与他现下可是与他撕破了脸……”
白寒烟的话还未说完,便忽然被段长歌长臂一揽紧紧的抱在怀里,白寒烟有些惊讶他忽如其来的动作,仍是抬手拥住他的腰身,低声问道:“长歌,你怎么了,是不是乔初为难你了?”
“不是。”段长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闷闷的道。
白寒烟感觉到他的萎靡,知道乔初定然是在牢里向他恶言挑衅了,不由得心疼起来,抬手一下一下的扶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段长歌却在她怀里重重的颤抖起来,白寒烟感觉着他的变化,不由得侧脸看过去,却见他弯着眉眼,正笑的一脸开心的模样,不由得微睁双眼,有些怀疑道:“长歌,你怎么了?”
段长歌站直了身子,暗暗懊悔自己为何不相信自己的女人,抬手轻轻刮着她的鼻尖,一脸宠溺道:“没什么,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白寒烟不解的眨了眨眼,一头雾水的问道。
段长歌扯着她柔软的手,拉着她向前走去,侧眸对白寒烟挑了挑眉梢,抿唇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寒烟没想到段长歌会带她来到这种地方来做贼。
二人隐在大殿的屋脊之上,夜色沉的像撒了墨一般看不出去,白寒烟轻轻将头头屋脊上探出,四下树木摇曳处夜风阵阵,冷气逼人,天上是深铅色,浓云低压,透不出一丝月色来,此刻更是做贼的最好时机。
庭院内巡逻守夜的鬼面侍卫,似乎是有些困了,三三两两懒散的不成样子,有的干脆倚在门口廊下柱子上,神色有些恹恹的,一阵风从他的头顶上吹过,吹的寝殿窗棂微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来,那个鬼面侍卫一个激灵,立即清醒过来,急忙回头像寝殿看去,却见大殿门窗完好,方才只是风大了些,他摇了摇困倦的脑袋,又倚回在柱子上。
白寒烟和段长歌从窗子缝隙中滑进九奶奶的寝殿内,二人从地上站起身,白寒烟有些羞恼的看了一眼段长歌,不满道:“每回都是这样。”
段长歌拥紧她的腰肢轻笑出声,拉着她的手向外厅的灵堂走去。
外厅内早已扯起了白幡,门窗紧闭,气氛深幽,正中一口大红棺材显得此处有阴森的有些诡异,下面案台上插着金鼎香烛,烟火缭绕,四周寂静无声,案台上微弱的灯火几乎是摇摇欲坠,宽阔的落地罩顶上悬挂半透明的白纱,纸窗的缝隙内,微微透进来一阵风,满殿的帷幔立刻前后飞扬起来,霎时外厅内弥漫起无依无靠的寒冷。
白寒烟被这股子阴冷瘆的头皮发麻,段长歌仍然扯着她的手,见她神色有异,不禁勾唇揶揄道:“寒烟,你莫不是怕了?”
白寒烟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厅内正中的大红棺材上,只觉得一股异样在心头浮动,却又说不出是如何诡异。
“别怕,有我在,更何况,一个死人能掀起多大风浪。”段长歌两步跨到棺材旁,眸色一沉,伸手将棺材缓缓向外推开,细微的吱嘎一声闷闷的响起,白寒烟便看见九奶奶一张铁青的脸渐渐在眼中显现。
白寒烟瞧着她的尸身,眉头蹙的越发厉害。
“怎么,寒烟你是发现了什么么?”段长歌瞧着白寒烟神色异常,不由得问道。
白寒烟仍旧是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先验尸吧。”
段长歌点头答应,白寒烟抬腿上前一步,朝着棺材缓缓俯下身,掀开九奶奶的衣物,仔细的在她的尸身上检查,发现九奶奶身上果然没有任何伤痕,死的的确安详,白寒烟眼波微转,上前检查着她的头颅。
白寒烟扒开九奶奶花白的头发,在头顶正中天灵穴上的确发现了细微的伤痕,她用力摸了摸,里面没有任何兵器,她凝声道:“看来王昕说的不错,杀死九奶奶利刃,的确是被人用水运力凝成的冰柱,冰柱经过周围的气温而渐渐化成水,根本就发现不出。”
“看来九奶奶的确是被人杀死的。”段长歌语气犀利。
白寒烟低眸近距离的看着九奶奶,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不由得双眉紧皱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段长歌好奇着上前一步,低眉也观察起九奶奶尸身来。
白寒烟抿了抿唇,没有言语,双眸缓缓从九奶奶尸身头顶向下滑落,目光落在九奶奶的手指之时,她瞳孔猛然一缩,急忙j走上前抬起九奶奶的双手仔细观察,须臾,她神色渐渐紧张,连呼吸也突然急促。
“原来竟然是这样。”白寒烟缓缓送开九奶奶的手,沉沉的开口。
“什么,寒烟,你发现了什么?”段长歌此刻确是不解了,九奶奶的手指上有何破绽么?
白寒烟并未回答她,而是几步走到棺材下打你,伸手撩起九奶奶的裤管,露出半截干瘪的腿,她伸手在腿上摸了摸,又用力按了按,好半天,白寒烟才缓缓抬眼对上段长歌的视线,目光锐利,正色道:“长歌,这个九奶奶……是假的!”
“什么?”段长歌闻言悚然一惊,急忙侧眸看着九奶奶的脸,伸手去揭她的假面,可在她脸上搓了搓,却没有发现易容得假面皮,略怔了怔,才恍然道:“她,她竟然是……”
“是八夫人。”白寒烟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惊惧,那是一股对人心险恶的惊惧。
“长歌,你还记得么,那日,在地牢里,八夫人怕乔初会带着我去向九奶奶履行约定,便在事先在地牢里对我下手,她曾将手指刺入我的肩头,那时我曾看过她的手掌,虽然枯瘦,但是却没有老茧,而九奶奶的手却因为长年握着蛇头拐杖,五根手指上因此老茧丛生。长歌,你瞧她的手指。”
段长歌抬起九奶奶的手指看了看,果然光滑的很,并没有茧子,白寒烟又接着道:“而且,九奶奶的腿脚不好,一直用拐,可这具尸身的腿并没有任何病症,这更加说明了,死的人根本就不是九奶奶,而是她的双胞妹妹,八夫人。”
段长歌倏地握紧拳头,脸上神情迅速敛去,一那双眸子冷若寒潭,阴冷的仿佛能冻人心魄:“没想到竟然是九奶奶杀了八夫人!怪不得她会忽然变了心性,在普落面前竟然保护起乔初了,原来祭祀那日,九奶奶就将她杀了!”
白寒烟握紧拳头在棺材上用力一瞧,想起岁寒来,也许,她一直就是九奶奶杀人的帮凶,她冷声道:“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那么胁迫普落的人,也是九奶奶无疑了。”
段长歌伸手将棺材盖合上,拉着白寒烟的手向外走,白寒烟惊疑的问他:“长歌,去哪儿?”
段长歌冷笑一声,道:“当然去找正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