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月的话让段长歌微微抿起唇角,眉目间只余冷硬神色,白寒烟不由得在心里叹息,段长歌说的不错,纪挽月若是要咬住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的松口的,不过这样也好,白寒烟想着,如此说说来,纪挽月还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而此刻,白寒烟心中思绪万分,却听上头一道极响的惊堂木猛然传入耳中,紧接着就是段长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来人,将堂下三个女子全部压入京兆府大牢。不得有误!"
地牢里光线昏暗的让人昏昏欲睡,紫嫣坐在干草之上睁大眼睛诧异的看着彼时斜倚墙壁之上睡得正香的白寒烟,不由得再次惊叹出声:"扶疏,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子。"
白寒烟不理会她兀自翻了个身,闭眼睡去,昨夜掘坟验尸,忙了半夜,之后段长歌又缠了她大半夜,直到天亮她都未曾合眼,现在总算是安静一会儿,她便忍不住困意袭来。
倒在一旁的刘胭一直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紫嫣瞧着她不由得轻叹出声,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刘胭怕是此刻才看清自己丈夫的薄情寡义的嘴脸,她摇摇头道:"刘胭,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而糟蹋了自己,才是最大的不值。"
刘胭闻言身子颤了颤,微微一眨眼,眼泪便从眼角落了下来,摔在干草之上,再不见踪迹。半响,她才幽幽开口:"紫嫣,我曾视你为眼中钉,就连梦魇之中都是你抢走凤轩的一幕"。
刘胭顿了顿,她露出一个笑意,却全是讽刺:"现下我才明白,原来他的心从未对谁停留过,你也好,我也罢,不过都是他手中的玩物罢了。"
紫嫣瞧着她勾了勾唇:"你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
刘胭闭上眼,任由泪水无声的滑落不再言语。
紫嫣看着刘胭消瘦的身子,眼底一抹歉疚汹涌,抿了抿唇道:"刘胭,昨夜……我去验了小宝的尸身。"
此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诈起,刘胭猛然从干草之上弹起身子,瞪着眼睛怒目看着紫嫣,愤怒朝她扑了过去,欲抬手扯着她的领口,却惊觉十指尽断,她无力的垂下手,切齿咬牙道:"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去撅小宝的坟墓,他已经死了,你竟然还不让他死后安宁,紫嫣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面对她的愤怒质问,紫嫣也不恼,只是垂下眼眸的声音沉声道:"刘胭,我只是想知道小宝究竟是如何死的。"
刘胭仰头大笑,笑得泪流满面:"现下说这些有何意义吗?"
“有!”紫嫣目光灼灼的对刘胭道:"我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你要恨我,怪我,就算刘胭你打我解气,我也甘愿,但至少我洗脱了自己的嫌疑杀死小宝的冤屈,我没有杀死小宝,刘胭,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小宝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刘胭身子一阵,仰头大哭,她的哭声凄怆悲恸,闻者无不落泪,紫嫣听了只觉心中悲惨以极,也忍不住流出眼泪。
刘胭似乎一瞬好像老了十岁,哭了好半天她才嘶哑的道:"小宝,他究竟是如何死的?"
紫嫣伸手握住了刘胭满是鲜血的手指,柔声道:"刘胭,小宝不是死于窒息而是……死于中毒。"
“中毒?”刘胭一惊满眼惊骇:"怎么会,他一直都在吃奶水,怎么会?"忽然刘胭住了口,眼中波涛顿起,惊道:"是那碗百家饭!"
紫嫣点了点头道:"我也怀疑就是那碗百家饭出了问题,不瞒你说,我之前曾经一度怀疑你就是杀死小宝的凶手,毕竟那碗饭是你端来的。"
刘胭哭着摇头:"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孩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紫嫣满目悲戚的对她点头道:"刘胭我相信你,那你好好回想下当日你从街上去找百家饭,回来时可曾遇到过什么人,碰到过什么事?"
刘胭征了征道:"遇到什么人,碰到什么事……"
"是啊,刘胭事关重大,你好生想想,也许凶手就在你遇到的人或事里!"紫嫣暗暗着急催促她道。
刘胭闭上眼细细回想着,半响,她睁开眼却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直接去了长街,从乞丐手里买回吃食,竟直回府,在街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紫嫣不由得有些失望,难道真的没有丝毫线索吗?
"那不一定!"依在墙壁上浅眠的白寒烟忽然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不觉得精神一阵,看着刘胭沉声道:"刘胭,不一定是在长街上遇到什么人,在府中见到小宝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算在其中,而且也不见得就端在那碗饭回府之后,你去长街之前又曾见过什么人遇到什么事?"
刘胭经过白寒烟一番提醒后,又沉默想了想道:"扶苏姑娘如此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我去长街之前我碰到过我的夫君。"顿了顿,她又冷笑道:"是常凤轩,他彼时正要出去,我让他随我同去长街寻百家饭,可他却执着我的手说道,她还有事不能陪我可以请下人去。可小宝周岁如此重要之事,我又如何能假借他人之手,我百般哀求他不为所动,我便只好只身一人去了长街。"
紫嫣闻言却怒生眼底:"也许常凤轩当日同你一起去就不会发生此事了。"
两个女子闻言一阵黯淡静默后,白寒烟却因紫嫣的话皱眉:"难道常凤轩一起去寻百家饭就不会出事了吗?小宝就不会死了吗?"
刘胭神情一顿,紫嫣也是一怔,旋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摇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常凤轩纵使在薄情负心却也是小宝的生父,他不会下此毒手的。
白寒烟凝眉一阵思索后,又朝着刘胭问道:"后来呢,你回府后可还遇到过什么人?"
刘胭摇摇头道:"没有了?"
白寒烟不着痕迹的拧眉,刘胭却忽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紫嫣连忙向她看去疑声道:"刘胭,你可是想起了什么吗?"
刘胭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可能的。"
白寒烟捕捉到她话中的玄机,当下沉眸道:"刘胭,你且将你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对于不对,我们在做计较。"
刘胭看着他缓缓点头道:"是公公。"
"常德,你遇见了他"白寒烟凛下眉梢问道。
刘胭点了点头道:"对,是公公,我去紫嫣房中去寻小宝时,恰巧路过公公的房间,当时正是午时,日头当头我被烈日刺痛了眼,微别过头去,可就在此时,我却恍惚在窗下看到公公房中好像有一男子,神色淡然的正望着我,我当时骇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吃食扔掉,当我再抬眼看去之时,那人却不见了,后来公公便从房内推门而出,看着我眼中好像很愤怒,可后来又变了样子,变得和善,问我道可是替小宝去寻百家饭?我当时点头说是,然后我趁机向公公房内窥觑,见房中根本空无一人,方才也许是我看花眼了。然后公公便回房了,我也端着吃食便去寻了紫烟。"
"常德没有接近那碗吃食?"白寒烟出口问道。
刘胭摇摇头道:"没有,当时公公是站在门口,而我是在窗下,离得有一丈远,他并没有走出门口,我对她行了,礼后他便关门进屋了。"
紫嫣不禁有些神色萎靡下去,低声喃喃道:"如此说来并没有人接近了那晚饭,那会是何人所下的毒? "
刘胭也摇头道:"我也不知。"
白寒烟却扬起眉梢眉眼一片沉静:"放心会查出来的,既然是下毒就一定会有线索留下,只是我们上没有发现而已。"
而就在此刻,牢房外的监门忽然被打开,一股沉闷的声音响起,然后,有哒哒的脚步声朝着他们的牢房走来,三人闻言不由得一惊,相互看了一眼,果然,过了没一会儿便看见有几个人向着他们走来。
刘胭和紫嫣看见那几个人身上穿的差服,不由得皱起眉头,白寒烟却不动声色的拧起眉峰,心下暗惊来人竟是锦衣卫。
但那几人走近了,身前领路的小吏立刻俯身将牢门打开为,首的锦衣卫,率先踏入牢里,看着他们三人冷声道:"谁是扶疏?"
刘胭和紫嫣闻言面面相觑,不由得的紧张的看着白寒烟,目光带了一丝担忧。
白寒烟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人沉下声道:"我就是。"
那为首的锦衣卫眯着眼看着她一抬手,身后那几个锦衣卫立刻上前,将白寒烟反手束缚住。
紫嫣一惊,立刻上前制止,却被锦衣卫无情的一把推搡在地,她吃痛的喃出声,白寒烟登时柳眉倒竖冷声道:"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为首的那锦衣一声冷哼,不屑道:"凭什么?就凭我们纪大人想见你。"
白寒烟闻言心头蓦地一惊,纪挽月为何偏偏要单独见她?
难道他是怀疑起了扶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