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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章:四个苹果

“阁下教训的是,在下深以为然!”叶非花欠了欠身子。

“此番你们三人来到先知山,不外乎斗神结界一朝崩塌,引发了你们的兴致。若是斗神结界完好如初,你们三人,还有其他人类,奔临云之大陆岂会如过江之鲫,连绵不绝?”紫衫老者淡淡地笑道,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嘲弄。

“阁下说的是!只不过,我们三人别无他意,此番西行,纯粹是为了拜谒世外高人。今夜聆听到阁下的一番真知灼见,也是不虚此行了!还有,一直未有合适机会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诚惶诚恐!”叶非花恭谨地说道。

“老夫普罗费缇,只是一个托身山野的闲散精灵,你们无需惶恐。”紫衫老者淡淡地说道。

听到紫衫老者的名讳,叶非花、禾香农、云淡淡三人慌忙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云淡淡更是紧张无比。这个超凡脱俗、言行高雅的精灵,正是安苏的爷爷。

“你们三人谦恭有礼,为人坦荡,确实不比其他人类。今夜老夫废话连篇,也是有感而发。当今大势,纷繁芜乱,不破不立。日后将会如何,无从知晓,只能顺应潮流。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心系苍生,必得福祉;志存正义,定获捷报!”普罗费缇缓缓转身,看向叶非花三人。

“多谢大师谆谆教诲!”叶非花三人微微躬下了身子。

普罗费缇抬了抬手,随后微微仰头,视线越过叶非花三人的头顶,投向东方的星空。

“斗神结界崩塌,云之大陆门户洞开,星之大陆人族各路豪强蜂拥而入。如今马鲁山到罗兰谷一带,宝藏频现,人族豪强对峙,纷争不可避免。请问大师有何看法?”叶非花恭声问道。

普罗费缇没有应声,深邃的目光与冷冽的月辉完全融为了一体。

许久后,普罗费缇一挥袍袖,洗星台上突然长出了一棵苹果树,碧绿的枝叶间,挂着四个红通通的苹果。

“你们三人远赴先知山,老夫略尽地主之谊!来,一人一个。”普罗费缇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摘下一个苹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叶非花三人知道普罗费缇是一个伟大的魔法师,所以普罗费缇施展顶级生命魔法,一瞬之间便在寸草不生的黝黑岩石上催生出一棵欣欣向荣的苹果树,三个人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此情此景,三个人惊讶于普罗费缇为何要催生出一棵苹果树。

看到普罗费缇不曾出言解释,叶非花三人满头雾水,又不好多问,三个人相视一眼后,也摘了一个苹果。

苹果红润饱满,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叶非花咬了一口苹果,但觉入口甘甜,脆爽多汁。最奇异的是,果肉里蕴含着丰富的元气。很显然,这一棵苹果树以及苹果是由普罗费缇召集元气催生而成。

一会儿后,普罗费缇吃完了苹果。

普罗费缇举着苹果籽,说道:“老夫吃了这个苹果,明年树上还会长出苹果。即使老夫砍掉这棵树,只要老夫把这颗种子埋在土里,种子抽根发芽,十年后,又会出现一棵大树,结出累累硕果。如果太贪婪,把所有的苹果都吃掉,把所有的树都砍掉,又不播种,以后,就再也没有苹果吃了。苹果树如此,天地万物也是如此。我们不断索取,索取无罪。但是,我们应该有所选择、有所保留地索取,并要适当施以回馈,不然,终有一天,我们会一无所有。元精,还有其他各种珍稀矿藏,是星之大陆人族的苹果。星之大陆两河流域被人族过度开发,如今不仅苹果吃完了,苹果树也砍完了。斗神结界破裂,人族蜂拥而入,是到云之大陆摘苹果来了。只是,砍了别人家的树,摘了别人家的苹果,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下已经领教了。一路行来,我们充分领略了云之大陆的瑰丽风光,迷醉不已。同时也充分见识了云之大陆半兽人的炽盛敌意,战战兢兢。”叶非花说道。

叶非花微微一笑,当即就把格林瀑布遇袭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

听说叶非花三人遭遇到半兽人有组织、有预谋的袭击,普罗费缇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等到叶非花讲完了,普罗费缇深邃的眼睛里升起了两团火焰,是怒火。

不过,几秒之后,普罗费缇气息一懈,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沮丧。

“历史太宏大,生命太渺小;时势太浩大,个体太弱小。时势的滚滚车轮之下,无论善与恶,好与不好,愿与不愿,皆被碾压!”普罗费缇长叹了一声。

听到普罗费缇的叹息声,叶非花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苍凉,还有悲怆。

“还是青年好啊!朝气蓬勃,无论时势如何变化,自可搏击中流,扼住命运的咽喉。而老夫一辈,老了……老了!”普罗费缇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仿佛突然之间,普罗费缇就苍老了许多。

“无论时势如何变化,无论年纪长幼,无论身处何地,无论身处何时,心若向阳,朝气自发。”叶非花说道。

“青年人积极乐观,有一个好的心态,自会迸发一种蓬勃的朝气。只是,朝阳又如何能体会西山日暮。”普罗费缇感叹道。

洗星台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几秒之前,普罗费缇超凡脱俗,高高在上,似乎不沾人间烟火。

几秒之后,叶非花三人竟是感受到了普罗费缇的一种颓废,一种普罗费缇并不想遮掩的沮丧与颓废。

“朝阳有朝阳的骄傲,日暮有日暮的自豪。我们曾听安苏提起您,实不相瞒,在我们三人的心目中,您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让我们景仰不已。”禾香农说道。

“神?年轻人,你们朝气正盛,不要随意崇拜神。老夫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心中无神,这个天地间便没有神!”普罗费缇看向禾香农,话语中充满了告诫。

普罗费缇盯着禾香农看了几瞬,随即语气一转,又接着说道:“如果非要冠以‘神’之一字,只要你们拥有强大的内心以及高尚的品格,你们,就是自己的神!”

普罗费缇说完后,又看向云淡淡,清澈的目光似要直达云淡淡的内心深处。

云淡淡挺了挺胸膛,神态更恭谨了。

“在众生的眼里,神是最伟大的存在。但是,老夫并不这么认为。如果非要在这个天地间寻出最伟大的存在,那一定是女性!特别是成为了母亲的女性,她们有着无私的爱,是牺牲与奉献的化身。安苏是一个精灵,你是一个人类。你们的爱情跨越了两个种族,老夫不反对。但是,安苏就像白纸一样纯洁,你若欺骗她,伤害她,即便将来你登临五星之巅,隐匿洪荒沧海,老夫也会将你寻出来,捏为齑粉。”普罗费缇凝重地说道。

普罗费缇盯着云淡淡,浑身迸发出了一股浩然之气,威压之下,似乎整个洗星台都要为之崩毁。

“皓月皎皎,明鉴我心;此情高洁,绝不相负!请您放心!”云淡淡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微微躬下了身子。

“此一时彼一时。修炼世界人情淡薄,为达无上之妙境,须得清心寡欲,闭门苦修。到了彼时,只望你记得今日之言,不要淡了情分。”普罗费缇说道。

“无上之妙境,不外乎破虚化虚,能活上好几百年,到了六百岁,一如二十岁,仍然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这些,都不是我所在意的。红颜白头,兄弟皓首,纵使个人青春永驻,又有何意义?情与义不再,徒留孤芳自赏,纵使芳华璀璨,不要也罢。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和爱人、亲人、朋友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一起慢慢变老。比方说,现在我和安苏在一起,她开心,我也开心。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一份开心保持到安苏老了,保持到我也老了。若能如此,此生足矣!”云淡淡说道。

云淡淡言辞恳切,发自肺腑。普罗费缇听了后,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温和。

“斗神结界不复存在,星之大陆人族大举进入云之大陆,除却实质性的利益侵害,必然伴生着人族文明大肆侵袭云之大陆的原生文明,两个大陆的关系,必将发生滔天巨变。既有入侵,也有反击。并且,人族内部亦会因此而发生巨变,旧有的一切,将会轰然倒塌;新的一切,将会重新确立。既有死亡,也有新生;既有沉沦,也有振兴。大势滔滔,不可阻挡。你等好自为之!”普罗费缇说道。

普罗费缇说罢,叹息了一声,随后身形虚化,缓缓隐没。

夜幕早已退去。

朝阳初升,金光万道。

洗星台上,云雾缭绕。

叶非花、禾香农、云淡淡三人伫立云雾之中,清气飘飘。

当东方倾泻过来的金色阳光开始撩动缥缈的云雾,叶非花三人默不作声,下了洗星台。

距离青山公国建国三千年庆典刚好还有半年时间,深入迷雾森林探访其他精灵铁定是不行了,而要启程返回青山公国,时间似乎又还早。尽管叶非花在先知山不曾寻访到传说中的先知,但是,和普罗费缇一夜畅谈,叶非花自认为获得的信息价值不菲。普罗费缇提及的光线传播路径扭曲理论、光线束缚以及阳氏能量,叶非花此前闻所未闻,填补了叶非花对宇宙的认知空白,凭此一点,已是不虚此行。再有就是,普罗费缇没有藏私,简要介绍了星辰坐标、星系坐标、星系团坐标、时空之眼以及时空跳跃,甚至连精灵族的绝密“时空之锥”也有所提及。只是,听普罗费缇说,承载着这些珍贵信息的物品大多流落于人族,无从寻获。要是能寻了来,想必就能完美复制无数年前航行于宇宙的星际母舰,重启星空之旅。冷落大师所说的“精灵族永恒的秘密”,叶非花三人得来却是如此容易。开启星空之门的钥匙掌握在精灵族的手里,尽管从普罗费缇那里无从深究这些钥匙的实质,但是,至少知道了钥匙的存在,知道了以无数倍光速穿越于星际曾经可行。如果精灵族能够一点一点地寻获这些钥匙,如果叶非花能够在精灵族寻找钥匙的过程中尽上一份心力,想必以后就可以搭精灵族的洪福,去尝试一下穿越星际,实践回家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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