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会就起来了。”翘儿稚嫩葱白的手指抵着跟前毛茸茸的小脑袋,责怪道。
周云天打眼看清翘儿跟前的小东西,却原来是一只浑身雪白,整个身体布满毛茸茸绒毛的兔子。
兔子两个长长的管状耳朵挺翘耸立,短小的豁嘴处出露两颗莹白的牙齿,细长的触须随着身体的摆动轻轻摇晃,两颗白亮的牙齿此刻正不停地在翘儿精致漂亮的鞋子上磨蹭,鼻子一翕一合,动灵有趣,周云天能够看到的那只眼睛正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许是兔子生下的时日不长,眼珠子真像是红玛瑙般,透明艳丽,红光斐然。
“呜呜……”兔子低声诉求解释。
“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粘我,看到我不见就跑过来了……呀,你怎么又调皮了。”趁着翘儿说话间,那兔子瞅了个空挡,一蹬后腿就直接跃到翘儿的肩膀上了,着实吓了翘儿一跳。
冰清亲昵地用它大部突起的面孔在翘儿的脖颈处抹来抹去,对女孩儿责备的话语不闻不问。
周云天刚开始还有些愕然的面孔,总算是寰转过了劲来,有些羡慕地看着两个同样钟天地之灵的生灵。
“云天哥哥,你想摸摸冰清吗?”翘儿突然间开口。
伏在翘儿肩膀的冰清,闻听此言,瞬间身体僵硬,眼睛里流射出阵阵惊恐的光芒。
翘儿凑在冰清管状的长耳跟前言语几句,冰清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眼神里流露出的害怕渐渐散去。
“云天哥哥,冰清她答应了。可是你要向我保证,一定不会乱摸。”生怕周云天听不懂,翘儿复又加了句,“她是雌性的雪兔。”
“嗯嗯嗯。”周云天连连点头。刚才翘儿提议之时,冰清的反应他也看得一清二楚,这只死兔子,虽说我挺喜欢你的,可是别让我逮着机会,要不然有你受的,你不就是一只雌兔子吗,摸一摸又不掉身上的毛,神气什么。他的嘴角挂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翘儿乐呵呵地要将捉在手里的冰清递给周云天,可是冰清好似发了疯般地往翘儿的胳膊上拱,就是不肯过来。
“冰清,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翘儿止住动作,轻声问道。
冰清呜呜几声,泪珠已经萦绕在眼眶,委屈地哭了起来。
“哼,云天哥哥,冰清说你不怀好意,她不会到你那去了。”翘儿别过头表达自己的不满,冰清也有样学样,别过它小巧的脑袋,看起来倒挺滑稽的。
周云天真是欲哭无泪,没想到这死兔子倒是挺敏感的,连他不怀好意都能够看出来。
“我也不理你了。”翘儿扭过头摆着柔软的身躯就朝着门外行去。冰清一个蹦跃复又到了翘儿的肩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调皮地伸出舌头嘲笑这个想要占自己便宜的男子,先前眼角的泪花却是未残留分毫。
竟然被一个兔子鄙视了,周云天看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一阵不爽。他屈起十指成爪,表情也作恶狠狠状。可是冰清却扬起了他高傲的头颅,鼻间似是发出“哼”的一声,对周云天的做法嗤之以鼻,随着连翘出了屋子。
周云天在屋里一下没了说话的人,感到很是无聊,便也起身下床,想着去外面看看,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周云天出了屋子,院落里也没有人,径直向外走去。
一片绿野映入眼帘,草木那翡翠似的躯干轻轻摆动,馥郁香气刹那间侵入鼻孔。远处伴着翘儿欣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的冰清转过头向周云天这边看了眼,又转了回去,若无其事。也是,自己和一个兔子较什么劲。周云天脑海里涌过如此的思绪,自嘲地笑了笑。
远处连翘俏丽的背影走走停停,一会蹲下,一会又站起来向前走,冰清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好比是她的影子般。刚才见过的那个老者就在近处,坐在一张软木椅上,离周云天只十来丈。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打满了满是褶子的脸,神情专注地看着连翘那边。
周云天转过眼神看向东边也就是他左手边的方向,一条汩汩而流的河水潺潺流动,蜿蜒曲折,他根本看不到河水的尽头,宝蓝色的水流耀眼明亮,轻流鼓动的水流分子敲击着各自的节拍,奏起一曲和谐的交响曲,大珠小珠落玉盘。河水流经一处平面凸出的陆地处,那里停泊着一叶小舟,缆绳挂在陆地上钉起的一根木桩上,通过这个小船就能到达对岸了。对岸古木参天,林植成群,可是却弥散着一股雾蒙蒙的气息,幽黑、凄寂、毁灭不舒服的气息一股脑地向着周云天涌了过来,他受不了这样的冲击,身体不自主地退了两步。近处的老者看着周云天的反应,复又转过头看向连翘那边。
周云天缓过劲头来再向着河流对岸看去,却是再也没有任何感觉,入目只是对面一片黑黢黢的松林。他又试着找寻起初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接连好几次,可是再也找不到了,也许只有到了河对岸才能再次体会。对于刚才他能感到那份压抑的气氛,他无暇多想,只当是对岸弥散的气息偶尔“脱缰”,失去了控制而已。
他眺目向北方观望,一座巍峨的高山峨然耸立,高耸的山顶直插云霄,好似一把锋锐的利剑,要将这天捅个窟窿,又似是穹顶一般的支柱,支起天宇的一角。整座山峰是绒花一般的雪白,白得透亮晶莹,耀眼刺目,即使隔得很远都能体味到那里的光亮。他又看向河流方向,河流果然是从山峰处顺势流淌落下,地势决定了河流的流向,河流在起起伏伏的地面上曲曲折折,直流向远方无尽头处。
西面与南面一般无二,也是一片绿茵茵的开阔地带,与南面翡绿的视野连接在一起,周云天并不能看出二者有什么异同,但从感觉上来讲,二者应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相较于先前在南方闻到的馥郁香气,这个方向却是半点气味都没有闻到,应该是这边的花草生长得迟些吧。
此处房屋坐北朝南,北枕高山,东依河水,又有参天林木相傍,西面南面又是极大的开阔地带,实是一处盛景佳地,唯有一处欠佳的地方,便是由于东方葱葱郁郁的森野挡住了东升的太阳,万丈金芒撒遍森林,却是透射不来丝毫的光亮。唯有到午时时分,才能寻觅到已爬上高天太阳的踪迹。
此刻正当午时光景,万丈金辉遍洒四方。清流见底、澄澈自若的河水沾染着阳光的气息,刹那间变得波光粼粼、晃射白芒。茅草样式的屋顶浸润在阳光的雨露里,华彩闪现。黑黢黢的森林在阳光的映射下展现出夺人身姿,雄伟高大者有之,弱小笔直者亦有之,可它们并不是平常植物那样的鲜翠、碧绿之色,而是一种墨绿的颜色,实是惊异。
周云天转过身体想去那边问问老者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他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令他非常惊讶。
连翘走过的地方已是开满鲜花,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各种颜色应有尽有,百花竞芳,争奇斗妍,起初花骨朵样子的时候都有浓郁的花香气味,此刻完全绽放,各式的花香掺杂在一起,馨香、浓香、清香,起初花香的气味是河流那般的话,此刻就像是汪洋大海般涌入鼻翼,令人心旌摇曳,神清气爽,不能自持。
尽管猜到造成出现如此神奇景象的可能是翘儿,但周云天就是心有不甘,他要亲眼看看翘儿是怎样使花朵开放的。
连翘似闲庭散步游走在绿野之间,冰清紧紧相随,连翘俯下身姿,单手扣住一截翠绿的花苞未开的枝蔓,鼻翼轻轻靠近未开的花苞轻轻一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还慵懒俯伏未有丝毫绽放姿态的花朵,却刹那间在缓缓舒展自己的身形,一缕粉色的花瓣慢慢扩展,将青绿色的叶苞挤压在身形之下,继而一层层的花瓣破壳而出,马上就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释放绵延香气。连翘已经转圜身形,到了另一朵未开苞的花朵面前。周云天早已经张大了嘴巴,却也难掩心头的震撼。真难想象,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只轻轻在花苞间一嗅,就能使花朵开到最艳,绽放最美的姿态。
周云天回转过神,踱步向着老者那边走去。
“老人家。”他弯了弯腰,才继续说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整片大陆的最东端,人迹罕至,很少会有人到这里来。”老者看都没看他,眼睛盯着连翘的方向,随口说道。
“那……”周云天还想继续发问,老者捂了捂嘴,打了个哈欠,“下次再说吧,我困了,该回去睡觉了。”老者站起身体头也不回的向屋宇走去。
“记得把椅子收了。”走远的老者传来一句话。周云天知道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伫立在原地,出神地看着连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