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西江脸色大变,却马上掩饰过去,笑呵呵地说道:“贤侄这是何意?莫非以为老夫会在酒中下毒吗?”
接着,赖西江站了起来,一甩衣袖,佯怒道:“老夫乃赖家家主,岂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还是贤侄不愿和解,对我赖家心怀怨恨啊?”
子歌坐在座位上,手中仍然握着已经破碎的酒杯,道:“酒中的确无毒,只怕是杯中有毒!若是赖家主确实光明磊落,我手中的酒杯还剩一半,不如我再为赖家主斟满,你饮下这半杯酒,我必向赖家主俯首赔罪。赖家主,敢否?”
赖西江沉思片刻,旋即大笑起来,道:“我很好奇,你消失的这十一年究竟去了哪儿?无论是武道天赋,还是处事之道,亦或眼光智慧,我赖西江都不得不对你说个‘服’字。程乾死在你手里,不冤。哪怕以后程家毁在你手里,我都不会觉得诧异。只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
赖西江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下一掷,杯碎,大厅中顿时出现数十号全副武装的赖家护卫,大厅外,数百人严阵以待。这些人没有掩饰自己澎湃的武元力,小小的空间顿时充斥着令人呼吸苦难的巨大压力。
子歌起身,拿过赖梦恬的酒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喝完后,又取过酒壶,再次斟满。
“年轻人,你是老头子见过的,最大胆也是最冷静的。若是你愿意入赘我程家,这两个赖丫头,我可以做主,让她们一并下嫁于你,让你享受齐人之福,如何?”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坐到赖西江的位置上,赖西江恭敬地站在一旁。
“这么漂亮的一对姐妹花,可真是让人心动。我有一个大哥,他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他用行动告诉我,此生得一心上人,足矣。对了,未请教老人家姓名?”别看子歌一副轻松的样子,见到这个老者的一瞬间,子歌就感觉到强烈的危机,这绝对是一个比赖西江危险百倍的人物。
“人老咯,记性不好咯。只记得以前有人叫我……什么来着,哦!屠夫!没错,就是屠夫。”屠夫两个字一出口,好像大厅又冷了几分。
子歌心中一紧,这两天他没少打听有关赖家的事情:屠夫,景文镇六十四年前的青年领军者,酷爱杀人,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两千,也有五六百,直到后来成为赖家家主才有所收敛。
据传闻,屠夫将赖家家主之位传给他儿子的时候,武道境界已经是武将八阶。如今数十年过去了,即使没有踏足那个神秘的领域,也绝对是极将阶的强者。
想必,这也是赖家的底蕴。
见子歌久久不说话,屠夫再度开口,道:“年轻人,你想好了吗?”
子歌抬起头,环视一圈,道:“五十七个师境高手,十三个将境强者,甚至连你们的底蕴都搬出来了,赖家主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吗?”
赖西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反正现在大家也撕破了脸皮,无所顾忌的他露出阴狠之色:“小杂种,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知道你有身法武技,但这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纵使你身法无双,也逃不出本家主的手掌心!”
“诶——”屠夫抬了抬手,示意赖西江不要激动,道,“年轻人,交易是谈出来的。这桩买卖不合适,不如我们再商量一下另一桩买卖。”
“愿闻其详。”子歌时间多的是,倒是不介意再听听这个行将就木的屠夫还有什么交易可谈。
“老朽听闻,你以武士五阶之境,击杀了武师五阶的程乾,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如这样,你将跨越境界战斗的秘密,还有你的身法武技交出来,老朽做主,让你平安离开。人呐,是命重要,还是武技重要?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老朽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老祖宗……”赖西江连忙道。
屠夫反手一个耳光,道:“赖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在做主?”
“是,老祖宗。”赖西江捂住红肿的脸,眼神怨毒地盯着子歌。很明显,他认为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子歌的原因。
“原来是贪图我的秘密,怪不得一直不动手。这命呢,确实只有一条;但我们墨家的骨头呢,也只有一根。我爹和我娘告诉我,命可以不要,骨头不能折。”
“如此说来,你是拒绝我了?”
“老祖宗,动手吧!这小子就是个贱骨头,等抓住了他,严刑拷打,到时候,我就不信他还能死鸭子嘴硬!”
屠夫点了点头,赖西江狞笑道:“上!”
一字落下,所有人一拥而上。
“一群废物,也想抓住我?做梦!”子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往后一扔,武元力瞬间遍布四经八脉。
子歌的实际战力,相当于武师六阶左右,凭借着身法武技,在一拥而上的人海中见缝插针,躲过每一双想要抓住他的手。
在这两三百来人之中,士境武者是最多的,但他们的境界参差不齐,混战中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是被穿梭自如的子歌一个接一个击倒在地,子歌并没有杀死他们,只是打晕过去。
师境武者能够给子歌带来一定的干扰,但只有五阶以上的才会让子歌暂避锋芒,五阶以下的,并没有什么卵用。
只有那十三个将境武者,才会引起子歌的重视。
毕竟身法武技已经无法弥补境界带来的差距,在速度上,子歌的优势荡然无存。但子歌的目的并不是将他们全都杀死,因此根本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只要是那十三人出手,子歌都会暂时退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从大厅内转移到大厅外,空间变得宽敞起来,原本一拥而上造成的人潮也开始散开,如此一来,子歌便失去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很快,赖西江也意识到,武士境武者根本起不到一丝作用,反而让子歌的身法武技发挥得更加完美。他一声令下,师境五阶以下的武者离开战场,分散在各个位置,他们的作用,只需要在子歌想要逃离赖家的时候,阻挡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够了。
一个呼吸,足够将境武者重新将子歌拉回战场。
而哪怕是秒杀士境一阶的武者,子歌也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囚笼战场。
分散开来后,战场中只剩下那十三个将境武者和十五个五阶以上的师境武者。他们似乎也知道了子歌的身法无双,因此采用了车轮战的方法,想要消耗子歌。十三个将境武者在一旁掠阵,十五个师境武者中,其中一个光头武者率先出手。
光头武师从世戒中取出一把大刀,明晃晃的刀光冲着子歌的门面而去,子歌一个铁板桥躲过,同时一拳击向与他错身而过的光头武师。但武师就是武师,反应极快,闪身躲过子歌的拳头。
没有太多的动作,光头武师回头一个扫堂腿,子歌在那一瞬间抓住机会,一脚踏向光头武师的大腿,并以此借力,一拳轰响光头武师的太阳穴。子歌的那一脚可不轻,疼痛之下,光头武师来不及躲避,被子歌打得连连倒退,晕头转向。
子歌趁势而起,想要趁此良机击杀光头武师——那些对子歌没有威胁的弱者,打晕过去也就算了,但这些已经能够威胁到子歌生命的人,绝对不能留——但在此时,另一个武师抡起手中的大圆锤,朝着子歌砸去。
这一锤子下来,绝对是重伤的结果。子歌只能放弃击杀光头武师的机会,先行避让。
圆锤砸空,落到地上,砸出一个四分五裂的大坑。
这圆锤武师偏重力量,与之相反的是速度太弱。子歌在身法武技的加持下,不断地在他身上留下伤口,圆锤武师却连子歌的衣服都没碰着。
此时,另一个使鞭子的女武师将手中的鞭子一甩,缠住了子歌的左腿。子歌重心不稳,摔落在地。
女武师冷笑一声,手腕用力,将子歌拖向自己。子歌没有抗拒这股拉力,而是借着这股拉力,在临近女武师的瞬间一个翻身,双手猛拍大地,右腿踹向女武师的腹部。女武师以手挡之,结果被子歌踹得连连倒退,子歌也趁此摆脱了缠住自己左脚的绳子。
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已经传来破空声,那是暗器破开空气的声音,子歌在两世经历时听过无数次这种声音。
身体来不及躲避了,子歌只能偏过头,暗器飞过,穿透子歌的肩胛骨,去势不减地向前飞去,直到钉入墙壁之中。
鲜血很快染红了子歌的左手袖子,子歌只得分出一小股武元力,止住伤口的血。
大厅内,看到子歌受伤的赖梦恬惊呼一声,捂住嘴巴,快步走到赖西江身边,道:“爹爹,你让他们住手吧!爹爹!”
赖西江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从未与子歌有过任何交流的女儿为何会替他求情,冷声道:“区区一个毛头小子,敢辱我赖家,他一定要付出代价!梦恬,走开。”
赖梦恬还想要开口,看到赖西江狠辣的神情,只能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焦急地望着战场中的子歌,像是在为他祈祷。
赖月虹看着自己妹妹的举动,不知为何,心中一酸,就好像小时候心爱的东西不属于自己了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