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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你愿意吗

天隐村是个好地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是天隐村最真实的的写照。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偏隅之地的人们,不懂的勾心斗角之说,外界的繁盛或浮华与他们无关,武道的兴荣或衰微落不到一介凡体的头上。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人们闲来无事便在村口的大树底下乘凉下棋,猎户大叔们偶尔在妖兽山脉边缘打个猎,不管猎物大小多少,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一些。

天隐村的婆娘们喜欢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地闲聊,却也不会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就恶语伤人,孩子们最远便是去南山嬉戏,炊烟升起的时候也晓得回家吃饭。

墨渊和天隐村比起来,终究是少了一些人气。所以子歌很喜欢这里,喜欢到舍不得离开。

尤其是子歌把凤戒里的小狐狸和小赤虎抱出来的时候,两只小家伙一下子就俘虏了天隐村男女老少的心。小狐狸本就讨人喜欢,而小赤虎还没长开,咆哮起来的时候倒像是撒娇的小猫。

孩子们每天围着这两只萌宠转,小赤虎倒还好,只是小狐狸受不了孩子们你一手我一手地“抚摸”,一看到那群小魔头就窜到子歌肩上不肯下来,但逃得过小魔头的“蹂躏”,却逃不过大魔女的掌心。

洛紫馨看到小狐狸的第一眼就紧紧搂着不愿意放手,结果就是每天晚上,小狐狸都被洛紫馨抱着一起睡。每天都被小狐狸幽怨的小眼神给盯着,子歌也只好假装没看到,典型的重色轻宠。

要离开的事情,子歌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在这里,无论是长辈们还是孩子们,都待他极好,如果告诉他们,就免不了一番离别。子歌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别,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了十七年,也离别了十七年。

差点儿忘了,这十七岁的少年生理年龄是十七岁,心理年龄已经是个上百岁的老妖怪了。三世经历,使他受益匪浅。子歌所拥有的一身本领,无论是前无古人的十重天阙,还是被公认的至尊体永武圣体;无论是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神秘莫测的小胖子墨灵,还是体内那无惧于天罚的武道功种,亦或是百宝箱一样的凤戒。

子歌始终坚定地认为,那些都不算是最重要的,他最宝贵的财富,是墨渊下的三世经历。

说起武道功种,子歌在晋升师境之后,便拥有了【内视】的能力。之前在不归海,子歌一直没有时间内视,闲下来之后,子歌才想起这么一回事。

武士境,初涉武道,一如其名,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兵”,只懂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算不得什么。

武师境,一个“师”字,便足以说明——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在英远城,武师境已经是各大小武族的教头,负责教导少年一辈的武道。

而武师境和武士境最大的不同,便是内视。内视者,便可熟悉身体内部的每一处角落,流动的武元力、粗壮细小的经脉、藏于丹田处的武道功种,凡此种种,造就了一句话:内视,武师最大的财富!

有了内视,便可知晓经脉走向、武道功种变化等等,修练起来便可事半功倍。

子歌内视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武道功种有些奇怪。别人的武道功种,是从武士境的一枚小种子,长大成为武师境的花开结果。依据各人所习功法的不同,会演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譬如说宋家的《风典》,若是境界达到了武师境,武道功种便会演变成一个小型的飓风。而墨家的《墨诀》,子歌曾听自己的父亲说过,修炼到武师境,武道功种就会演变成一副墨色山水图。

可是,现在子歌体内的武道功种,仍然是那个墨色种子。

子歌仔细观察以后,也就发现种子表面多了一些他几乎看不懂的图案——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其中一个图案他还是看懂了,那是一道雷光。

子歌很熟悉那道雷光,因为那是正正宗宗的天罚!

子歌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差点儿吓得个半死。他可还没忘记,自己在冲击凡武境十重天阙的时候,那降下的天罚,一点儿都不剩的被自己的武道功种给吸收个干净。

事后,子歌查阅了许多古籍,却也从未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够以天罚为食物。在子歌看来,自己的武道功种就是把天罚给吃了。

天罚,毁灭的代名词,仅次于天道灭世的力量,子歌每回想起都觉得很是刺激。

谁知道自己的武道功种哪天就把自己给炸死?那可真成了“万古第一人”了,只不过是被自己的武道功种炸死的“第一人”!

不过,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反正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这是墨永华教给子歌的一句话。只要自己不断前进,不断提升境界,不断增强实力,终有一日,即使自己不去寻找真相,真相也会往自己身上凑。

强者自有强者的天地,这是天道也无法逆转的“规则”。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小胖子规规矩矩地尊称子歌一声主人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子歌不无恶意地猜想,小胖子是不是因为要叫自己主人所以躲在眉心里面不出来。

但不管怎样,少了墨灵在耳边唠叨,子歌也清静不少。每天早上跟着猎户大叔们进山打猎,中午就能吃上洛紫馨煮的饭菜,下午陪着洛紫馨在药田里打理药草,晚上两个人去南江边散步,日子过得倒也悠哉游哉的。

值得一提的是,子歌每次和猎户大叔们一起进山打猎,总会带着小赤虎。小赤虎虽小,血脉却是实实在在的上品妖兽血脉。而猎户大叔们捕猎的对象都是山猪等野兽,面对小赤虎这样的妖兽,它们大抵是不敢反抗的。这半个月以来的收获,可是让猎户大叔们脸上乐开了花。

其实,子歌没有打算把小赤虎一起带走,虽然母赤虎托孤给的是傅皓忠,但那个糙汉子直接甩手给了子歌,理由就是“我的就是你的”,让子歌无言以对。

子歌打算把小赤虎留在天隐村,虽然它是妖兽,但从小在人群里长大,野性也会渐渐磨灭。以后猎户大叔们上山打猎,只要带上小赤虎,除非遇到极端情况,否则一般不会再出现受伤这种情况。

可以想象,等小赤虎长大以后,就会成为天隐村的“护村妖兽”。

时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至少现在不以子歌的意志为转移,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天蒙蒙亮,子歌把熟睡的小赤虎放在床上,桌子上的告别信被烛盏压着。

小狐狸跳上子歌的肩头,似乎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脱离那些小魔王的魔掌,开心得在子歌肩上打滚,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就掉不下来。子歌最后望了一眼自己住了快一年的房子,窗边的水仙是洛紫馨亲手栽培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是时候离开了。

子歌把门带上,转过身,天隐村的人们站在他的面前,最前面的是烟爷爷和洛紫馨。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些东西,或是风干的肉食,或是织好的衣服,或是陈年的好酒。

子歌记得自己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自己要离开的事情,但大家好像都知道他今天就要离开。子歌鼻子有些发酸,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言语在此刻只会显得苍白无力吧。

“孩子,天隐村永远是你的家。不管你走到哪儿,都要记住,我们都是你的家人。”烟爷爷走到子歌面前,用力地拍了拍子歌的肩膀,“去吧,外面才是你的世界!从咱们天隐村走出去的,你是第二个。第一个听说成了什么祖,你也别给咱们天隐村丢人,至少成个什么皇才能回来!要不然,大伙儿可不认你!哈哈!”

烟爷爷爽朗的笑声冲淡了不少离别的愁思,只是连烟爷爷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的一番话,竟然会在未来一语中的。天隐村朴实的人们围着子歌,不断把手里的东西往子歌怀里塞。

那些在外面不值一个白晶币的东西,子歌却觉得沉甸甸的,像是要把自己的心给装满。

“歌仔啊,一路上要照顾好自己。以后有机会,要记得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骨头。”

“小歌啊,俺家闺女就等着你回来娶咧!大婶没啥东西给你的,这衣裳是大婶自个儿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大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小花还想听你讲故事。”

天隐村的人们不知道子歌此去路途艰险,这群朴实的人们只知道,以前有个人从这里走出去,那子歌也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离开这儿。直到手上、身上都堆满了东西,人群才渐渐散开。

子歌把这些东西收回到凤戒中,走到村口,人们也跟到村口。子歌郑重地对着天隐村的人们行晚辈大礼,他一直默默无言。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不敢说。

他也不敢去看洛紫馨,怕多看一眼就走不成了。

子歌决然转身,身后传来洛紫馨撕心裂肺的哭声。小狐狸转过头,望着那个哭得那么伤心的女孩儿,又扭过头,小爪子努力地擦掉子歌脸上的泪水。

……

“你醒啦。”

“我叫洛紫馨,你呢?”

“要不,你先在我那儿睡一晚吧。你可别多想啊,我睡床,你睡地板。”

“诶!你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天隐村,听烟爷爷说,外面有好吃的糖葫芦,有好玩的风鸢,还有好看的首饰发簪。我还听说,人们都用什么亮闪闪的晶币做交易,你有晶币吗?”

“好漂亮啊!你能送给我吗?”

“以后,我就叫你子墨哥哥,好不好?”

“子墨哥哥,你以后,可以唤我‘馨儿’吗?”

……

子歌忽然顿住脚步,抬起头,望着已经升上天穹的太阳,阳光有些刺眼:“墨子歌,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让她为你流泪吗?”

子歌攥紧拳头,转过身,走回到村口。人群还没有散去,洛紫馨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子歌朝着女孩儿伸出手。

“馨儿,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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