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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少女情窦

南山,是天隐村南边的一座高山,也是一座奇山。

所谓高,也不过是百仞(两百多米),是村里的老人孩童时常爬山的好去处;所谓奇,则大有说法。

其一,南山一年四季繁花盛放,绿意盎然,由蜿蜒曲径上山,虽盛夏亦不觉热。

其二,南山下有一条江河,其名南江,不知其源,不知其终。南江终年风平浪静,如一面精雕细琢的明镜,倒映了整座南山,细微之处亦清晰可见。

其三,山中多有蛇虫虎狼,却从不伤人,亦有蜂蝶翠鸟,经常与爬山的孩子们嬉笑打闹,极通灵性。

因而,南山也被天隐村人视作福山。

洛紫馨也偶尔会来爬山,欣赏美景,放松心情。子歌在天隐村待了好几个月,也早已游玩过南山。两人轻车熟路,沿着青石小道上山。

白天的南山明媚多彩,虫鸣鸟叫不绝于耳,多是一番热闹景象。然,夜色下的南山亦别有一番滋味,展露出不同于白天的风姿。

晚风习习,山中的生灵早已睡去,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的脚步声。月光洒落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万物披上一层银色的轻纱,开阔的南江江面波光粼粼。

安谧、幽静、和谐,还有无与伦比的美丽。

山顶甚是开阔,或许是因为时常有人爬山的缘故,不知在多久之前,天隐村的老人们早就在那上面建起了几座小亭子,以作休息饮茶之用。估计那时的老人们也挺随和,就取名为“南亭”。

南江、南山、南亭,倒也相得益彰,颇为有趣。

子歌和洛紫馨坐在亭子里,两人出门的时候不过子时,一路走来,虽然刻意放缓了脚步,也不过耗费了一个时辰,离日出还有两个多时辰。夏末初秋,又是在山上,连空气都带着丝丝冷意。

晚风吹过,洛紫馨不由得抱紧双臂,子歌见状,便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洛紫馨的身上。洛紫馨没有拒绝,只是脸色又是一红,月光下,那澹默娇羞的样子让子歌有些看呆了。

洛紫馨看到子歌失神的样子,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娇嗔道:“喂,看什么呢!”

子歌回魂,习惯性地摸着耳垂,眼神飘忽,腼腆的样子让洛紫馨掩嘴一笑,笑声被微风带着飘远。

“你……”

“你……”

半晌,两人刚一开口,却是异口同声。一时间,两人又都不说话了,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美好的情愫。

“你先说吧。”子歌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眼神却飘忽不定,道。

洛紫馨把弄着自己的长发,问道:“你一直都在和我说别人的故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故事?”

话音落下,子歌久久不语,洛紫馨以为子歌是不想告诉她,语气失落,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对不起啊!”

“没有,不关洛姑娘的事。”子歌情难自禁地抚摸着洛紫馨的长发,“是我的故事没有别人那么精彩,洛姑娘不要嫌弃就好。”

“嗯。”洛紫馨小鸡啄米般点头。

子歌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也或许是某颗星星,神色迷离,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我的家乡在英远城清棠镇,我在那儿出生,在那儿长大。我的家族,是清棠镇最强大的武族。我爹,是我们墨家的家主,爹爹对我寄予厚望,因此,一直以来都严厉地教导我,我三岁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在后山生活了。不过,我还有娘亲,她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娘亲……”

子歌慢慢地叙述着往事。

说到家人的时候,他的神情是放松的,嘴角始终挂着无忧无虑的微笑;说到和宋家两兄弟的战斗的时候,他是自信飞扬的;说到九联拍卖会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夸张,将拍卖会的细节一丝不漏地说了出来,让洛紫馨连连惊叹;

当说到他最不愿想起的灭门之灾时,他的表情有些狰狞,双手青筋暴起,还好有洛紫馨在一旁,紧紧握住他的手,令他渐渐平静下来。

从墨渊潜修到重回人世,从招亲退婚到一路逃亡,从迷魂幻森到生死帝冢……每一桩,每一件,子歌都没有隐瞒洛紫馨,在她面前,子歌不忍欺瞒,也不愿欺瞒。

在子歌缓慢深沉地叙述中,洛紫馨始终望着子歌的侧脸,时而百媚一笑,时而掩嘴落泪,时而蹙眉心疼。

不知不觉,两颗心的距离渐渐靠拢。

子歌话音落下,洛紫馨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让子歌身体一僵,不敢乱动。

“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一个人承受所有的黑暗,你一定很累吧!”

“有时会,有时也想过放弃。但我还有阿忠、少白这样的好兄弟,有悦容妹妹,一想到他们,也不觉得那么累了。渊师傅说,世间除了仇恨,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他们都是让我感觉到世间美好的人。”

“那……你说的那个姑娘呢?”洛紫馨轻咬嘴唇,握住子歌的手也更紧了些,“你若是报了仇,便要寻她、复活她吗?”

子歌没有听出洛紫馨微微变化的语气,直言道:“梦恬是个好女孩儿,我欠了她,便要还她。”

“哦,我有些累了。”洛紫馨说完,不再言语,枕着子歌的肩膀,闭上双眼。

子歌没有发现,洛紫馨的眼里,含着令人心疼的泪水。

有些时候,子歌还是太耿直了,女孩本来已经打开的心门,又悄然闭合,却不知何时才会重新打开。

月色如水,洛紫馨沉沉睡去。

子歌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注视着女孩儿恬淡的脸,晚风吹过,三千青丝拂过子歌的脸庞,带着幽幽的发香,让子歌有些失神,那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子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把一直佩戴在身上玉佩取出来,反复摩挲,十年过去了,那条普通的红绳早已褪色,玉佩却一直温暖如初。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王雨薇温柔的话语。

“这是娘亲带到这个世界唯一的东西,你要一直戴着它,直到遇见你爱的女孩儿。”

子歌抬起头,喃喃自语:“娘……”

夜很深,心很静,风很轻。

或许是睡着了愈来愈冷的缘故,洛紫馨渐渐地将整个身子蜷缩在子歌的怀里,像是一只窝在主人怀里的小猫。子歌小心翼翼地调整身体,以便女孩儿可以睡得更舒服。

他伸出手,将落在洛紫馨脸上的几缕长发,拢到她的耳后,展现出一张我见犹怜的脸,朱唇皓齿,螓首蛾眉,肤若凝脂。

不过二八年华,便已是十足十的美人坯子,再过几年,准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倾城绝色。

深沉的夜色已经达到极点,天际边已经开始露出一道白线,在漆黑的夜空中更显突出。慢慢的,白线变成白光,伴随着淡红色的光晕,将天边染红了一片。随着淡红色越来越浓,转眼已是层层红霞,红霞之中透出点点金光,驱散了大地之上的每一处黑暗。

子歌不忍唤醒洛紫馨,但洛紫馨仿佛有所察觉,在白光出现的时候已经睁开惺松的睡眼。

这妮子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几乎是在子歌的怀里睡了一夜后,白皙的脸蛋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连脖颈都有些发烫,连忙坐了起来。

当她看到天际边的白光的时候,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出亭子,惊喜之情跃然脸上,双手交扣于胸前,遥望着海天一线。

子歌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起身走到洛紫馨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金光慢慢取代了红霞,半轮红日跃出海面,刹那间,霞光万斛,半片天空被渲染成了金黄色。红日出海,金色的暖光从两人的脚边慢慢上升,属于明月的银光渐渐从两人身上褪去。

当那轮红日完全跳出海面的时候,万丈金光洒满大地,也为子歌和洛紫馨披上红装。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中,洛紫馨不由自主地倚在子歌身上。

“谢谢你,子墨哥哥。”

“啊?洛姑娘,你说什么?”

“以后,我就叫你子墨哥哥,好不好?”

墨子歌,反过来就是“歌子墨”,这是洛紫馨的小心思。子歌虽然不明白少女的心思,但幸好没有耿直到一根筋的地步,在这个时候去反驳洛紫馨。

“洛姑娘喜欢就好。”子歌腼腆地摸了摸耳垂。

“呆子。”洛紫馨低语,旋即幽幽道,“子墨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洛紫馨’吗?其实,我是个孤儿,爷爷捡到我的那天,天空中飘落着紫色的花雨,爷爷在我的襁褓里看到一个‘洛’字,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你是除了爷爷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子墨哥哥,你以后,可以唤我‘馨儿’吗?”

子歌低下头,正好与洛紫馨四目相对,女孩儿的眼里,带着希冀的光。

子歌心中升起无限的疼惜和怜爱,将洛紫馨拥入怀中,耳语:“馨儿。”

洛紫馨感受着子歌温热的胸膛,流下两行清泪。

太阳已经悬挂于天穹之上,今天的日出,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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