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武阁为期三天的开放之期结束后,每一个孩子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送入早已等候在此的父母们手中。
之所以说是托着,是因为在聆听武道真意的时候,小家伙们无法承受太过磅礴的真意之言而陷入昏睡,小天歌同样不例外。
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小天歌在家沉睡了又三天才醒来,比其他孩子多昏睡了两天,差点儿没把王雨薇给吓疯。
小天歌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喝水——神奇的是,他竟也不饿,而是被墨永繁叫去了【墨渊】,为此,王雨薇让墨永繁睡了连续七天的书房。
墨家有一处并不险峻的后山,而在这并不怎么险峻的后山,却离奇的存在着一处深渊。清棠镇处于平原地带,因此,这处深渊的存在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甚至可以说,这处深渊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也不属于这样的地方,但它又的的确确的存在着,让人着实不得不感叹世界的无奇不有。
据墨家祖志记载,当初墨家先祖在此定居的时候,这处深渊就已经在这儿了。墨家先祖试图探寻着神秘的深渊,但无数墨家先辈却一去不复返。
之后,墨家在此繁衍生息,也曾有无数墨家子孙想要解开深渊之谜,但他们都落得个同样的结果,那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深渊成为墨家的禁地,墨家后山也成为墨家人面壁思过之处。
这吸食了无数墨家鲜血的深渊连同这片后山,被墨家命名为“墨渊”,意为:吞噬墨家的深渊。
墨渊上,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夕阳的余晖拉得很长。
“歌儿,这三天,可有什么收获?”墨永繁问道。
“爹爹,武道好神奇,好有趣,我要做武者。”小天歌稚子童心,且是第一次接触武道,自然觉得有趣。
“那你为什么要做武者?”墨永繁又问。
“因为那个老爷爷说过,只有做了武者,才可以拥有力量,才能成为强者。”小天歌糯糯的声音听着让人很是舒服。
“老爷爷?”墨永繁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小天歌说的应该就是心武阁给他们授课的老师,他摸了摸小天歌的头,“那歌儿知道什么是强者吗?”
“强者?”小天歌也愣住了,然后很认真地抬头看着墨永繁,一双明亮无邪的眼睛透出好奇的光,“爹爹,那什么是强者?”
“强者啊……”墨永繁唏嘘一声,双手背负在身后,沧桑的眸子远眺着渐渐西落的斜阳,“强者,就是无所畏惧,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强者前进的脚步;强者,就是自由自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强者遨游的身姿;强者,就是与天比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冰封强者流淌的鲜血。”
“天不能遮其眼,地不能陷其身,神不能惑其志,魔不能蚀其心。”
“这,就是强者!”
“这就是强者吗?”三岁的小天歌低下头,眼神充满着憧憬与渴望,一双粉嫩的小手攥成拳头,豁然抬起头,“我要成为强者!”
墨永繁笑了笑,道:“可是,成为强者的道路很难走。那些布满荆棘的藤条会把你刺得遍体鳞伤,那些充满诱惑的权力会让你沉沦堕落。”
“有时候,你要忍受失去一切从头再来的苦难,你要忍受卑躬屈膝人不如狗的折磨。有时候,你要忍受漫长征途孑然一身的孤独,你要忍受生离死别痛失所爱的痛苦。”
“歌儿,你见过那些称兄道弟的人背后捅你一刀的背叛吗?你见过前一刻还海誓山盟转过身却投入更强大之人怀抱的现实吗?你见过为了一枚白晶币就可以对至亲之人举起屠刀的恶魔吗?”
“可是……”小天歌清澈的双眼倒映着善良与温柔,“娘亲说过,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我们可以在春天的时候和蝴蝶一起飞舞,在夏天的时候听清脆的蝉鸣,在秋天的时候享受丰收的喜悦,在冬天的时候……在冬天的时候,嗯……娘亲说,冬天冷冷的,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娘亲不喜欢冬天,我也不喜欢冬天。”
“而且,娘亲还说,人性本善,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信任。看到需要帮助的人的时候,我们可以伸出援助之手;看到不公平的现象的时候,我们可以制止它的发生。娘亲说,这个世界是温柔的,所以我也相信,这个世界是温柔的。”
墨永繁愣住了,沉默许久,直到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跌入地平线,他的眼睛罕见地露出欣慰与笑意:“这些,都是你娘亲告诉你的吗?”
小天歌用力地点了点头。
墨永繁眼中笑意更浓。
“歌儿,你娘亲说的是对的。不过,你还想成为一名强者吗?”墨永繁把话题拉回原点。
“嗯!”小天歌更用力地点头道。
墨永繁收敛了眼中的笑意,又回到那个严肃的父亲身份。
“武道一途,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攀登在武道险峰上的无数先辈用殷红的鲜血告诉后人,不前进,唯死而已!一旦踏上武道之路,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有坚如磐石的意志和不畏艰苦的精神,更要有视死如归的斗志,才能一步步走到终点。”
“歌儿,你可有信心?”
小墨歌慢慢睁开眯着的双眼,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一如歌声悠扬的那个夜晚。小天歌那双纯净乌黑的大眼睛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稚嫩的声音传遍墨渊。
“我要成为强者!我要成为天不能遮我眼,地不能陷我身,神不能惑我志,魔不能蚀我心的强者!”
墨永繁突然大笑起来,这大笑声震动得就连天上的云层也散去了几分:“好!不愧是我墨永繁的儿子!歌儿,你可知【功法】?”
小天歌兴奋地点头道:“老爷爷说过,功法是武者修习武道的基石,是每一个武者的根本。功法是武者沟通天地、修习武道的桥梁。功法有高低,分为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八大品级。其中,宇品功法最高级,黄品功法最低级。”
“记性不错。”墨永繁满意点头道,“但不够完整。仔细听好,每一个武者的一生只能选择一种功法,如果想要重修功法,就必须散尽自己的武道修为,重新开始。”
“再者,功法的品级也极其重要,同样的武道修为,高品级的功法对低品级的功法有着几近碾压的优势,甚至有些天才能够跨阶战斗。因此,功法的选择,是武者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歌儿,你可懂?”
“嗯。”小天歌用力地点了点头。
墨永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失落起来:“歌儿,我们墨家虽然说是清棠镇第一武族,但是放眼世界,我们墨家不过是其中最平凡的武族。因此,我们墨家所修功法也只是最低级的黄品功法。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功法的重要性,为父问你,你可愿意修习我们墨家的功法?”
“我愿意。”墨永繁话音刚落,小天歌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老爷爷说了,功法虽然分高低上下,但是功法并不会成为攀登武道巅峰的桎梏。只要有一颗成为强者的心,并且付出心血,草根也能逆袭成为王者。”
小天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眯着眼睛露出开心的笑容:“嘻嘻,这些都是老爷爷告诉我的。”
“看来,心武阁的大人倒是教会了你不少东西。”墨永繁摸着小天歌的头感叹道。
“是啊,老爷爷可好了,他还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强者的。”说到这儿,小天歌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尽管三岁的他做这个动作没有一点点的气势。
其实,小天歌和墨永繁并不知道,在心武阁的三天时间里,那个小天歌口中所谓的老爷爷只出现在小天歌面前,其他孩子,只能闻其声,不得见其人。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墨永繁抬起右手,在左手尾指的戒指划过,一本古朴的书籍出现在他手中。
这本书一出现,一种荒凉古远的莫名气息就充斥了整个墨渊,只是墨永繁父子二人无法察觉。
“这是我们墨家世代相传的功法,虽然它只是黄品功法,但是经过我们墨家先辈世世代代地增删补改,这本功法早已经融入到我们墨家的血脉之中,是最契合我们墨家体质的黄品功法,只要你用心修习,未必会比玄品功法差。”
墨永繁将泛黄的书籍交给小天歌,小天歌接过书籍,书籍封面书写着两个古文字,小天歌轻声念了出来。
“《墨诀》?”
小天歌接着翻开第一页,继续念道:“天下之人皆不能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敖贱,诈必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其所以起者,皆武道生也。”
因为在三岁之前不允许接触武道,所以王雨薇便时常教小天歌古文,小天歌对各类古籍也是爱不释手,因此,对于小天歌来说,这句话的意思轻而易举就能解读出来。同时,小天歌也不自觉地沉浸在这段文字的意象之中。
天下的人都不相爱,强大的就必然控制弱小的,富足的就必然欺辱贫困的,尊贵的就必然蔑视卑贱的,狡猾的就必然欺骗愚笨敦厚的。举凡天下祸害、篡夺、仇怨、愤恨产生的原因,都是因为武道而引起的。
一段文字,三句话,四十二个字,却道出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武道,给了武者破碎虚空、长生永恒的希望。但同样的,也因为武道,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刚出生的孩子们有了凡体和武体的区别,也因此有了凡人和武者的鸿沟,极武大陆更是诞生了阶级之分。
弱者被强者奴役践踏,强者对弱者生杀予夺,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从诞生之初就已经根植在极武大陆每一个人的血液里。
“盘膝坐下!”
突然,墨永繁一声暴喝,唤醒了眼神渐渐空洞的小天歌,小天歌来不及反应便已经依言而做。
“闭上双眼,默诵《墨诀》,凝诀于心。为父助你……”
“凝聚武道功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