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被后齐收回快一年了,在此其间,呼颜况一直在惋惜。当探马向他报告元英被解职的消息时他兴奋得一夜未眠。他觉得老天在助自己的统一大梦,同时他也讥笑齐野的愚昧。
呼颜况虽很兴奋,但他没有被元英被解除兵权的事烧昏了头,他冷静地分析了形势。他觉得胡光训练的军队军风尚存,他们作战非常勇敢,有一战到底的气概。前次他率领军队去打后齐再次领教了他们的余风,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
杜获成为领兵大将军,让他有了居高临下一战必胜的感觉。杜获何人,不过是一块豆腐,踹一脚就碎。他现在靠着胡光留下的那点底气还能活几天。等到那点底气消磨尽了他就是一堆土。现在,他觉得胡光的余风已经不复存在是动手的时候了。
“要不是去年我突然得了病,现在的齐野已是阶下囚。”为了给自己上次的失败找一个合适理由,为了给再次攻打后齐找个借口,在朝堂上,呼颜况作了完美的演讲:
“后齐残虐,上昏下暴,百姓甚苦。如今,取平阳战晋阳攻克邺城实现天下一统已成定局。”呼颜况发布完他的号令,马上抽出宝剑,举过头顶,大吼一声:“灭齐就在今日!”
呼颜况发威,是因为朝庭有人反对他再次进攻后齐,他们认为上次失败而归,距今不过一年,军队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整不要过于急躁。待后齐烂到根上,一举灭齐。但呼颜况是何人?他不想等待那么久,他要主动进攻,缩短统一天下的时间。
这一次,呼颜况出动了后周境内的所有人马,他亲率的二十万大军是后周的主力,主要进攻平阳,还有八路大军总计二十万分别扼制后齐边境。其中,呼颜招进攻后齐西部的汾州,呼颜盛进攻后齐东部的晋州,呼颜宪进攻后齐南部的西谷,呼颜纯进攻后齐北部的朔州。
呼颜况对此次战役作了足够的准备,上次的失败是因后齐境内所有的州郡全部增援了晋阳,后齐军合围了后周军,像包饺子一样将后周军严严实实地包夹起来。所以,这次,他兵分九路,在主力大军进攻平阳时,各边境线上的后齐军均被后周的八路人马阻击,实现不了增援平阳的任务。
“不信,我就攻不下平阳!”
呼颜况觉得此次出兵胜算的可能性很大。
大兵压境,齐野作甚?齐野听到平阳守将张奎的紧急奏报没有丝毫的紧张,他以为,上次呼颜况失败而归,这一次还不是一样?只不过是一场精彩的戏重新再演一遍。他的心如铁板一块没有任何的波澜。
在巍峨的大殿上齐野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张琵琶。齐野的大手指轻拨,弹着欢快的西城琵琶曲。他破锣嗓子使劲地喊,把殿上的唧唧喳喳的麻雀都震了下来,几百名的帮闲喽罗跟着他一起唱,东倒西歪,摇头晃脑,场面非常宏大。
这个无忧皇帝,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忘记了呼颜况是谁,也不知道有人已将刀尖扎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恨,可悲。
这一次后周大军南下,形如潮水呼啸而来,使后齐的臣僚与百姓都慌了神,他们心事重重都觉得后齐危如垒卵。
被架空的兵部尚书林修,急得团团转。他知道杜获不过是一个摆设,真正打起仗来他啥都不是。他的官职不过是她的母亲用阴谋诡计谋来的,想在宫中称王称霸。可是,不打仗你称王称霸行,打起仗义来你还能称王称霸吗?想到勇敢善战的儿子林之源他痛不欲声:“我儿死得好冤啊!若胡光不死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该死的齐野!该死吴阶!该死的宋之云!”
痛骂之后,林修依然热火上涌他的头几乎要炸裂。
齐野之前的几位皇帝,虽然他们也很昏聩,但他们知道柱国之将的重要,无论他们与将军们有多大的嫌隙也都能忍耐。所以,后周一直以来不敢越边境半步。他们被后齐的秦韶、胡光、高肃等三员虎将逼缩在漠北,老老实实地种他们的地,放他们的羊。只有齐野昏透了顶没有头脑没有思维,偏听偏信杀了胡光家族的五员虎将。如今,后齐就像没有围墙的羊圈任凭恶狼任意践踏。
伍家奇是最替元英打报不平的人,元英在啸林当过教官,伍家奇觉得元英胸有成府,不但能打仗还精通兵法,他因此对元英佩服有加。想到他之前为国立功余热未退便被解除了兵权,伍家奇就十分气愤。如今,呼颜况再次攻齐他更加气愤,这不都是皇上与吴阶惹的祸吗?
“咱们大伙冷眼看着,看齐野和吴阶怎么办?你今天是皇上明天还是吗?你吴阶有权有钱你明天还有吗?”
伍家奇觉得老百姓制裁不了后齐的皇帝制裁不了后齐的奸臣,呼颜况能治。既然呼颜况能治为何不让他治?反正老百姓在齐野的统治下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么呼颜况还能坏到哪去?怎么坏也坏不过齐野呀!
常胜的观点与伍家奇一样,他气得直骂:“就让呼颜况将齐野抓去好了,齐野被抓吴阶还靠谁?不用呼颜况动手老百姓就给他宰了!
大家都在生气,秦江与史长风也很气。胡碧月听到呼颜况再次进攻平阳的消息后就没有再回龙泉寺,暂时住在了静云寺。
两天两夜,她心思沉重,睡意全无。她心里很矛盾,她既恨她的杀父仇人,又怜惜后齐的百姓。如果她不怜惜后齐的百姓,她完全可以看热闹,看呼颜况如何灭掉齐野和吴阶。可他又怕后齐的百姓遭到迫害,历史上有过这样的悲剧,所以,她不能不想到这一切。作为官者,一为生存二为百姓,这是她父亲生前的宗旨。他父亲浴血奋战打退了呼颜况的多次进攻,让后齐的百姓安居乐业。现在可好,当呼颜况再度进犯后齐国土时,后齐已无顶天立地的英雄,不知这是齐野的悲哀还是百姓的悲哀?
那日,胡碧月与秦江进行了辩论,虽然勉强达到了统一,但秦江心中依然愤怒。一个决策,让后齐的百性又陷战火之中。那个昏庸的皇帝若保留胡碧月的将军位何至于此?呼颜况想打后齐, 不过是想想而已,哪敢轻举妄动?
“我还是坚持我的主张,静观时变。”当史长风与他共进早餐时,他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我们不过一介草民,当冲天大火烧到身上我们有什么办法?火是玩火者所为,我们为救火而献身吗?”
在危机四伏的时候,胡碧月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她的邻居常胜与如梦娇给他送来了她最爱吃的粘饼和油菜她没有动一口。她在她住的东厢房的小南屋里来回的踱步,从这头走到那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她心情沉重到极点,他知道,这次呼颜况有可能将后齐灭掉。想到父亲几十年间为齐氏王朝浴血奋战,想到父亲的浩然正气她无法再沉静下去。
她来到啸林的大本营说服秦江及时出手。
“怎么出手?”秦江冷冰冰地问,“我们有什么能力阻止呼颜况的四十万大军?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人不在多少而在于智取。我们要想参战的话我们只能智取,而不是正面进攻。”
“怎么智取?”
“分化瓦解从外围进攻。”
“说得挺好,‘分化瓦解从外围进攻’,你能做到还是我能做到?后齐有几个元英?不就一个吗?一个就能打退四十万大军吗?”
这次,秦江像刚刚出锅的馍馍,气非常足,不仅烫手还熏手。他不想再迁就胡碧月的想法,他要告诉胡碧月一个实底:他不可能像上次那样配合作战了。
“不要小看啸林弟子,他们个个都是英才。我们只要让他们发挥出来他们就会作出很大的业绩。”
“我再高看他们,他们也不过是江湖人士,他们有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吗?没有!他们有战场之上的大局观吗?没有!他们不过是小范围的厮杀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这么说,你在庞大的军团面前气馁了?”
“是的,我气馁了。”
秦江不知是因为呼颜况大兵压境而心烦意乱,还是因为胡碧月的想法不切实际,总之,他有点气急败坏。
“那好,我不再找你!”
胡碧月很生气,拂袖而去。她来到史长风的住处一屁股坐在了方桌旁一语不发。
看到胡碧月十分悲伤的样子,史长风觉得很奇怪,笑道:“元大将军何以这么悲伤?哪一个欺负了你,小弟我马上替你出气!我不管他是谁皇帝老子我也不怕!”
史长风的戏谑让胡碧月的怒气消了一半,沉吟了一会儿,她道:“没有谁敢欺负我,我不过是生齐野的气。”
“生他的气你就是头晕了,你就是没分辨出东南西北,不知道猴子与猪有什么区别,不知道夏天有雨冬天有雪……”
胡碧月知史长风在逗他乐,也知史长风的比喻很确切,她满腹的委屈与气恼也就随风而去了。
“我知道我很蠢,我也知道我很单纯,但我就是拐不过弯来。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你不知道,我来替你说!”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