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郑家的门铃一响,郑晓文就知道是同学苏晨来了。
郑晓文和苏晨来到院里,郑妈妈迎上来说:“是苏晨来了。”
苏晨忙搭话:“阿姨,您忙着呢。”
“不忙,我这一退休,每天都在家闲着呢。”郑妈妈说完,抬手示意着,“闺女,妮妮都等你一会儿了,你们到西屋坐吧。”
郑晓文拥着苏晨进了西厢房。
两人一进西厢房的门,这两间外屋让苏晨眼前一亮,她发现屋子装修了,家具全换了,摆设也不一样了,她的两只眼睛忙得左右看起来。
她见进门左边的门后,是个不锈钢细圆管儿洗脸盆架,盆架上方的隔间墙上,有个精致的不锈钢梳妆镜架,镜架上嵌着一个椭圆形镜子。
向里走,靠隔间墙放着一架古筝。
再向里走,过去里间的门,靠后墙向北是一溜乳白色的、带着粉红色间牚的,组合式矮柜、装饰柜、挂衣柜。迎门的矮柜上放着电视机,装饰柜里有吉他、箫、二胡、板胡和几个艺美小物件。
屋子右边,靠北山墙是个三人长沙发,沙发前面是个玻璃茶几,茶几上的果盘里,放着酒枣、瓜子、花生、苹果。
三人沙发的西边头儿,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根雕花架,花架上面放着一盆油嫩的垂蔓绿萝。三人沙发的东边头儿,放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有郑晓文出门时候穿的衣服。
前墙窗下放着两个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有一个配套小茶几。
屋里墙壁乳白洁净,地面是淡青色地板砖。
苏晨的目光还没有把屋里的摆设扫完,郑晓文抱着她的手臂说:“你最少有两年没来过了吧?”
苏晨说:“是啊,一是中学时候,家里搬家了,咱们离得远。再是我结婚、生女儿张唱,忙得不可开交才没有来。我知道你是窝在家里不爱出门,你也没去找过我。
“现在,乔翔帮我调了工作,又帮我弄到一套新房。这套新房离这里很近。我搬了新家,咱们住得近了,我会常来的。”
苏晨说到这里转了话题:“我进来就发现你这屋里变样了,那些古色古香的老家具不是挺好的吗,都搬到哪里了?”
郑晓文说:“装修屋子,换新家具,都是我爸爸的主意。我爸说,老家具是祖上留下来的,不经伯伯、姑姑同意,他不能卖。他也舍不得卖,都很金贵地放到东院上房里了。”
苏晨说:“老家具有老家具的古美雅致,新家具有新家具的时尚色彩,各富一种情调,都很好。”苏晨说着,她见迎门墙上挂着郑晓文画的梅、兰、竹、菊屏条,这四幅画在屋里显得特别秀雅醒目,她转身就看起这四幅画来。
苏晨看完郑晓文的画作,转眼又看古筝上方,隔间墙上挂着的一条横幅。横幅上面是郑晓文上大一时候,用大楷写的一首七言律诗《惜光阴》。她不觉念道:“《惜光阴》。
春晖送暖蕾初开,草木轻托玉馥腮。
世上狂风摧艳瓣,人间细雨助情怀。
应学清照书词傲,莫效潇湘洒泪哀。
苦短百年花感悟,光阴流逝不重来。”
这首诗下面的小字是:(1)清照:宋代女词人李清照。(2)潇湘:《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苏晨念完,她再品品这首诗,心里说:这首诗的暗示内容,是说人生即使是逾越百年,在感觉上也是很短暂的。诗意警示人们要珍惜光阴,要抛开一切不利因素,借助人间温情的推动之力,奋发向上,努力创造出美好人生。
苏晨转身问郑晓文:“晓文,我听你说过,这首诗是你和老师合写的?”
郑晓文说:“是呀,这是大一时候,有一次下课了我没有出去。我刚写了两句诗,就觉得身边站的有人。我写完第四句,才知道是刚给咱们讲完课的老师。
“老师拿着开了帽的钢笔对我说,让我给你写后四句,他坐下刷刷就写成了。他站起身把纸往我跟前一推说,你看看吧。他说完这句话就出了教室。他就给咱们上过这一节课,以后再没有见过他。苏晨,你想起来这个老师没有?”
苏晨说:“咳,我这记性,早就忘光了。哎?他拿的钢笔你怎么记得那么清啊?”
郑晓文说:“我是用圆珠笔写的,他拿个钢笔往上写,下四句是蓝墨水字迹,那张纸现在我还放着呢,这我会忘了?
“不管怎么说,老师写这这四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和感悟,给了我健康明朗的人生方向,我一直都在抽空学习,真的不能浪费时间。”
郑晓文说完指指茶几,拉住苏晨坐到长沙发上说:“来,尝尝我妈妈今年泡的酒枣。”
苏晨捏一个酒枣尝了一口说:“嗯,这味道真好吃。”
郑晓文仔细看着苏晨:见苏晨是拉丝烫齐肩发,上身穿白色衬衫,下身穿淡蓝色小碎花长裙,脚穿高跟皮鞋。她说:“哟,你都当妈妈了,还是这么漂亮啊!”
苏晨一听这话,笑得格格的,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漂亮,要是说你漂亮,那才是没说错呢!”
郑晓文听着这话,她也格格笑起来。
苏晨是郑晓文的小学、中学、大学同班同学,两人在大学里又是同宿舍,她们早已是同学加密友了。
两个人从身材、长相、到气质,都有一点点像,两人在性格表现上,却不太一样。郑晓文稍内向,平素说话不紧不慢语音稍低。苏晨则稍外向,语速稍快语音稍高。
此刻,郑晓文问苏晨:“你那个医科大学毕业的张大夫,他现在怎么样啊?”
一提到爱人张本良,苏晨的脸上立马高兴成了一朵花,她说:“很好啊,他还在华元市人民医院内科上班呢。”
苏晨思想了一下,说:“我看呀,也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从小张唱满月席之后,咱们两个都有大半年时间没见了,你现在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没有。”郑晓文赶紧接过话说,“我要是有了男朋友,还会等着你问我?刚才你一进家门,我先就对你说了,哪还会等到这会儿呀。”
郑晓文说完这话,她的脸虽然有点红了,可还是不紧不慢地往下说着:“这个事儿呀,一是这几年闹头痛没考虑过那么多,二是我根本没有碰到过合适的人。”
苏晨听到这话就急了,说:“头疼,学习都没有耽误,能耽误谈朋友?你们学校的同事、局里的同事、亲戚、朋友,都没有人给你介绍过?哼,要我看呀,就你这个模样,你身后要没有成群结队的男孩子追才怪呢!
“你再看看你说话那慢吞吞地样子,也不带一点着急的意思!我给你介绍了一个大夫,一个报社记者,我看着这两个人都挺好的,可你说人家长得你看着不顺眼啦,不理想啦,都没同意。
“谁知道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别人再替你着急上火,那管什么用?你自己再不用心找,你想长到多大岁数才找男朋友啊!”苏晨是越说越想越气,越替老同学着急,她才稀里哗啦就把这一串话说出来了。
郑晓文听着这话,她心里不由得说了几句:我就是要找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身高是我理想的,而且还得是我十分喜欢的人!你给我介绍的,在我眼里,都不符合我的要求条件,我哪能同意啊!
郑晓文心里这话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她就想起了,她和苏晨她们两个的大学男同学乔翔。乔翔长得文气又帅气,毕业之后,乔翔又到九中找过她很多次,一个月前,乔翔还给她打过电话……
再接着,郑晓文又想起了她的同事秦梓曦,想起自她进塑料厂之后,秦梓曦对她就不错……
在郑晓文的眼里,乔翔与秦梓曦相比,乔翔的外表具时尚帅气、书生气。秦梓曦的外表具英气、俊气。
乔翔和秦梓曦这两个人,在郑晓文看来,他们两个还有一种相似之气,那就是他们两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透出一种温柔之气……
郑晓文正想着这两人,她猛地一回神:哎呀,他们两个对你又没有表白过什么,你胡想些什么呀你,真是的!嗯?还有那个杨依林?他,他……
等着回话的苏晨,她看郑晓文沉默不语,心里就有点惊慌,心想:呀,坏事了!自己说话生硬又刺脸,看把老同学窘得无言以对了不是!
苏晨正想找话缓和气氛,沉默片刻的郑晓文慢慢地说:“要说……那也算是碰到过吧,可是……”
苏晨一听这话,不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里说:原来她是在思索啊,吓我一跳!随即又无拘无束起来:“可是什么!要是碰到了,千万别错过!觉得可以就行,不敢再挑啦,挑花眼就麻烦啦!”
郑晓文笑了说:“看你说得跟真的一样,哪有那么多人让你随便挑的!我只是说周围也有很不错的男生,可要往这方面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苏晨缓和了语气:“按说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婚姻透了,你不用费心思去找,你的那一位自然就来了。”
郑晓文不想再说下去,她起身说,“不说这些了,随缘吧。走吧,咱们到东园转转去!”
苏晨拉着郑晓文坐下说:“别去东园了,有件事儿我还没对你说呢。”她说完,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说,“晓文,我和乔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两个只比你大两天,这个事儿你忘了没有?”
郑晓文说:“没忘,咱们的同学中,就你们两个比我大两天,我怎么会忘了呢。”
苏晨说:“刚才我是想对你说,今年五月,《山水思》杂志上登了乔翔一篇文章,题为:我思念我的初恋女生。哎,晓文,那期杂志你看了没有?”
郑晓文摇摇头说,“没有。听说《山水思》这个杂志不错,最近我才看了两期。”
苏晨说:“你是不知道,乔翔那篇文章写得呀,文词优美,爱词连篇,情文并茂。只是,他写得太哀伤,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情与爱和思念之痛,那才真叫个情真真意切切,爱至深爱至苦呢。当我读到他写的情深爱苦之处,也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苏晨说着看看郑晓文,她问:“哎,晓文,你知道不知道,乔翔写的他这个初恋女友是谁呀?”
“我哪会知道啊,他又没对我说过他有女朋友。”郑晓文说。
“这事儿你要是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咱两个都没有见过乔翔谈女朋友,那乔翔他……他是不是暗恋呐!”苏晨有点惊异地说。
郑晓文听到暗恋,她愣了一下,说:“不会吧,凭乔翔的条件,他会剃头挑子一头热?这怎么可能呢!要我想,是他没有向那女生表白。如果他表白了,那女生很可能会同意的。”
苏晨想想说:“照你说这,乔翔他是怎么回事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他表白了,那个女生看不上他,一脚把他给踹了!
“就这,乔翔还不知道回头,还在思念那个女生。思念得受不了了,就写篇文章登到杂志上晒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苏晨想着说着,心里有点烦。
郑晓文说:“不管是怎么回事,我是不太相信乔翔会暗恋谁。再说,乔翔那么明白的人,那女生把他给踹了,他还会穷追?他傻呀!”
苏晨说:“你要这样说,我也真的想不出来,乔翔他究竟是怎么了。不过,你是没有看到他写的那篇文章,他写的篇幅还不短呢!”
郑晓文接过话说:“乔翔的笔下功夫本来就好,他写篇长文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苏晨听着这话有点别扭,她说:“你又没看过这篇文章,你就认真听我说嘛。我的意思是说,他写的内容里,说他的初恋是在大学里萌生的……”
郑晓文听到这里,她感觉有点不太对味儿,为掩盖她和乔翔之间的往事心绪,她竟然情不自禁地截了苏晨的话,语言也变得只知其二,忘乎其一地尖刻起来,说:“我看过好多杂志,人家的初恋都是在小学、中学、最晚也是在高中产生的,大学?没听说过!”
郑晓文说完,自觉说得不一定对,先格格笑了。
苏晨拍一下郑晓文,说:“你这会儿怎么和我唱起对台戏了,你懂不懂啊,你知道不知道,有很多人大学毕业又工作几年了,还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呢!”
苏晨这无意中的话,竞像锤子一样,一下敲到了郑晓文的思想敏感处,郑晓文再也不接话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