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抓的纸团是二号,现在轮到她上场了,她叫着郑晓文,两人一起上了讲台。
宋奕爱唱歌,她只是在家里随意唱唱,从来没有登过台。现在,这个台虽小,她站在上面,还是有点怯场,稳不住神,她还有点害怕,心里紧张得扑腾扑腾直慌。
宋奕忽然想到,你宋奕追秦梓曦,都追到这么不顾颜面的份儿上了,你还慌什么?你还有什么可怕的?今天晚上,你小女子就索性豁出去吧!你不要再慌,不要再怕了!
对,不慌了,不怕了!只管唱你心中的歌!只管倒你心中之苦!
宋奕心里发着狠,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加油。她稳稳神,面上和平时待人的态度一样,镇定自若。
她说:“这些天,我非常用心地写呀,写呀,结果,也没有写出理想的歌词来。为了和朋友们在一起玩个尽兴,我让同学为我写了一首歌词。这首歌的歌名,是《难开的门》,是晓文作的曲,很好听。”
宋奕说着话,同时默默地为自己加着劲,此刻,她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说:“现在由晓文为我吉他伴奏,请大家听赏《难开的门》!
有个女孩爱得发了昏,她爱上一个爱别人的人。
那男孩一见她就转瞬,她仍是紧追慢赶后面跟。
她一直追呀追呀追寻,从冬追到夏从秋追到春。
追日追月女孩苦不尽,追得不顾颜面不顾自尊!
啊,紧追追不上我的爱,赶不上她人不爱,我爱的人。
我曾想何愁天下无知音,就不要再沿他的脚印苦追寻。
可是我怎么劝,这爱都无法逃遁,脑海心河里唯他一人在浮沉。
我今天要向那男孩问一问,我何时才能打开,你心中的那扇门?!”
宋奕唱完,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怕自己掉泪出丑,没敢说话,也没有和同台的郑晓文打招呼,自个赶快回了座位。她弯腰坐下的同时,盈满眼眶的泪水,哗地就滴到了地上。她没敢拿手娟也没敢动,生怕别人看出什么来。
其实,宋奕眼中有泪,前一排的人已经有所察觉。这会儿都看着宋奕的神情不对,才没有人转身和她说话。
后一排的人只是听歌,他们谁也没有去在意,宋奕的眼中是否有泪。
秦梓曦是从宋奕开始唱歌,他就微低着头,一直到宋奕唱完,他都没有抬头看她。但是,宋奕这首歌的歌词,他是一句也没有漏听。
宋奕在台上唱着歌,秦梓曦在台下听着,他还一直回想着,他和宋奕在职工食堂,一起吃饭时候的情景……
宋奕是今年四月,从大厂财务科调到木器厂的。
宋奕在大厂时候,她的办公室和秦梓曦的办公室很近,她常和秦梓曦碰面,可秦梓曦并没有怎么在意她。
让秦梓曦难忘宋奕的,是他在职工食堂吃午饭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秦梓曦只要去职工食堂吃饭,有好几次都是不会过多大一会儿,宋奕就会端着饭过来,静静地坐在他坐的餐桌前吃饭。两人饭罢,宋奕会端来两杯水,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留给她自己。
他要是不动那杯水,宋奕就会再往他跟前推推杯子说:‘喝吧,吃罢咸饭不喝汤,总得喝两口水吧。’
若是吃饺子,宋奕端过来的就是饺子汤;若是吃捞面,宋奕端过来的就是面汤。他要是不动那汤,宋奕就会说:‘原汤化原食,梓曦,喝吧,喝了好。’
宋奕的关怀,秦梓曦心动了,他开始和宋奕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郑晓文来了塑料厂。
秦梓曦对宋奕刚刚萌生的爱芽儿,不要说出土了,连那个爱情胞体的皮儿,都还没有钻出来呢,就在地底下停止了生长。
秦梓曦很快爱上了郑晓文,除了他和郑晓文在一起工作,在厂里的其它时间,他也是经常找郑晓文说话。
他和郑晓文是局里的同事,工作上又有联系,两个人不过分的举止,在工人们眼里显得很正常,没有一个人说他们的闲话。
秦梓曦爱上了郑晓文,可郑晓文呢,她只知道秦梓曦对她特别好,她也明白秦梓曦有点喜欢她的意思,可她并不知道,秦梓曦爱她爱得一心一意,早已是眼无旁顾了!
再者是,秦梓曦比郑晓文小三岁。在郑晓文心里,男朋友决不能比自己的年龄小!不要说比自己小三岁,就是小三天,那也得考虑考虑!
郑晓文自从知道了,秦梓曦的真实年龄以后,在她的婚姻这个思想栏目里,她已经不再考虑,更是不会发表,关于秦梓曦是不是对她有了爱情,是不是在追她,这样的专栏文章了。
从郑晓文知道秦梓曦的年龄那一天起,她就把秦梓曦当作她的,纯粹的好朋友看待了。甚至是,她把自己放在了姐姐的位置。
郑晓文的这些思想,秦梓曦是一丁点都不知道啊。
在秦梓曦追郑晓文的事上,到现在都有半年时间了,秦梓曦也没有找到,向郑晓文表白的合适机会。
如果,秦梓曦能向郑晓文表白一句话,他们两人的关系,很有可能会改变成,男女朋友关系。因为,自古婚姻中的三岁之差,根本不算什么。更有:‘女大三,抱金砖’之说。
秦梓曦那么爱郑晓文,可惜,他竟没有对郑晓文,表白过一个字。
郑晓文呢,她只知道秦梓曦对她好,她哪里会知道,秦梓曦在追她啊!
所以,郑晓文和秦梓曦说话,她一直都没有过,什么不好意思呀,或是忌讳呀,什么的。
杨依林说郑晓文憨,那是他爱郑晓文至深的亲昵说法,那也只是他个人的爱的说词。
郑晓文那么聪明,她哪里是憨啊,一个人根本不知道的事儿,再聪明的人,也不会隔着墙壁,看到墙那边不出声的东西!
前一段时间里,有个中午,秦梓曦在职工食堂里吃饺子,宋奕也来了,宋奕一如既往,坐在了秦梓曦那张餐桌前。两人吃罢饺子,宋奕依然是给秦梓曦端来了饺子汤。
郑晓文来塑料厂的这段时间里,秦梓曦的心情特别好,他忍不住和宋奕开玩笑说:‘宋奕,今天咱们要是吃炸油条、吃炸糖糕,那个原汤能化原食吗?’
宋奕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格格格格笑起来。她的笑声,引来了众多就餐者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异样。
上两周里,还有一次,秦梓曦和宋奕之间的事:
秦梓曦在职工食堂吃午饭,他吃热了,就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搭到了椅子背上。就因为郑晓文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看郑晓文的影像看得着迷,吃完饭不和宋奕打招呼,把碗一放,起身就往外走。
宋奕拿起衣服赶上他说:‘梓曦,给,你的衣服。’
秦梓曦 ‘哦’了一声,接过衣服转身就走,没有回话。
秦梓曦是宋奕端过来的水,他喝了;宋奕端过来的汤,他也喝了;他忘掉的衣服,宋奕拿过来,他也接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宋奕一眼。
今年初秋时候,秦梓曦感冒了。宋奕得知消息,她端着水,拿着感冒药,送到车间让秦梓曦吃。
宋奕送药走后,不敢当着秦梓曦面说话的人,都在背后议论着送药的事。有个和秦梓曦很熟识的工人说:‘秦工行啊,你有人疼了……’
秦梓曦感觉,那工人的话伤害了宋奕,他忽地恼了,他这会儿非常爷们儿:‘你别胡说!是我让她来送药的!’
那些工人们,都看到了秦梓曦的怒容,再没有人敢接这话。
昨天早上,上班时候秦梓曦在路上碰见了宋奕,宋奕看看他说:‘你穿的衣服太薄了,明天朋友们聚会,晚上冷,到时候记住穿厚点,别让冻着了。’
……
此时,秦梓曦的思想正开着小差,他听到前面、后面的人都在小声说话,他这才回过神,想听听大家都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