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依林带着一脸的愤怒和怨恨,他胸脯起伏呼着粗气,推开西厢房的两扇门,大步跨进门里,左右一看外屋无人,他没有停步直接朝着里间去了!
杨依林只跨进里间门一步,一眼就看见郑晓文在写字台前站着,他先是一愣,同时也停住了脚步。
杨依林、郑晓文,两人站的地方只是一床之隔,他们一看到对方,全都愣得直着两眼,四目相看,都没有说出话来。
杨依林直愣愣地看着郑晓文,他发现,可能是郑晓文这半年来,她就没有去理发店剪过头发。大年初四那不足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站不到郑晓文跟前,思想里都是朋友们的哄哄声,他根本就没有去注意郑晓文的头发。
今天,杨依林眼里的郑晓文,已经成了披肩长发,而且,今天郑晓文的眼睛,显得更大一些,更迷人……
哎呀呀,眼睛大,那可要大得好看啊!不是说长了大眼睛就都好看,长了双眼皮儿就都漂亮,那是要看眼形、眼皮儿和睫毛的整体观感!
有的人眼睛长得并不大,也不是双眼皮儿,又长到了一张平凡的脸上,哎?就这眼睛,整体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也是挺美、挺帅、挺漂亮的,这种长相的人还不少呢!
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想长有一双,双眼皮儿大眼睛,可人的眼睛如果长得太大,大得出格了,大得超过了人们审美的极限范围,那可就真的不好看了。说不定,还以为是看到外星人了呢。
再如果,眼睛很大,眼皮儿长得也很双,可睫毛有点向下长,这样的眼睛,给人一种朦胧没有精神的感觉,虽说是大眼睛双眼皮儿,可还没有那些单眼皮儿小眼睛好看呢!
郑晓文的眼睛,是最具有整体美的眼睛,也是女孩子中,最少见的,最美丽的眼睛!
郑晓文不胖不瘦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美丽动人。现在她稍有一点点瘦,眼睛也显得稍有一点点的大,给人的感觉,更是乌溜溜清澈,让人看着更美丽,更动人,更迷人。
此刻,杨依林看着郑晓文,看着郑晓文的眼睛,他心里翻腾着还在说:哦,她瘦了!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睛,比平时还要大一点点,这眼睛,是她瘦的原因!
杨依林看着眼前这双眼睛虽然美丽,虽然能波动到他心旌摇曳,可他无心欣赏。因为,此刻他看到郑晓文的瘦,他的心在疼、他的心在痛!他心里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唯一有的就是,他直想哭!
杨依林刚才跨进里间门的时候,随着他一起进来的,满身、满脸的怒气和怨恨,这一刻,通过他的眼睛,全都变成泪水,一下涌泄出来了。顷刻之间,他的眼睛成了向外涌流的泉眼,泉水在他的脸上变成了流水帘……
杨依林睁着泪流的双眼,直看着郑晓文。他流着顾不得擦的泪水,慢慢抬起脚步,向郑晓文身边移动着,移动着……
郑晓文的眼睛,早被杨依林的眼泪感染了,她的泪,一样是阻挡不住地向外涌流!
这时的郑晓文,她很害怕杨依林走近她,她的两只泪眼就直盯着杨依林,她扶椅子背的双手、靠椅子背的身子,都和椅子一起,向后退着,向后退着……
杨依林就要走到郑晓文身边了,可郑晓文身后的椅子,已经退得合进了写字台的底部,椅子背也已经顶住了写字台的抽屉,她没有退的余地了……
此刻的杨依林,他已经顾不得郑晓文的情绪,他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就把郑晓文紧紧地圈在了怀里……
杨依林揽着郑晓文,他的感觉就像是几年、几十年,不,是几辈子、几万年都没有见过郑晓文了!他揽郑晓文揽得是那么紧,那么紧!
杨依林揽郑晓文,他为什么要揽得那么紧?
这一刻,杨依林的思想里,已经没有了广大的自然世界!他想到的,就只有他和郑晓文,他是怕郑晓文再藏起来,再消失了!
杨依林揽着郑晓文,他心里还在一直翻腾着:晓文她要是再藏起来,她就不会藏在家里,那他可就真的找不到她了!那他杨依林可就真的悲惨了!
杨依林揽着郑晓文,心里还有一个害怕,他是生怕有谁从暗处蹿出来,把他的郑晓文给抢了去!所以,他一直揽着郑晓文,连一点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郑晓文在杨依林的怀里,她早已感觉到,杨依林是爱她爱得太深了,想她想得太苦了,他才会这样揽她的!她心里说,是啊,依林他费了多少的精力、苦心,今天好不容易才见到她,好不容易拥抱了她,依林他哪能会很快就松手啊!
郑晓文的思想看似有些清醒,其实,她在杨依林的怀里,她是清醒加迷茫带激动地,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也早已经是愣在那里了!
等她镇定一下自己回过神,她心里才说:可以了,别再抱了,这样抱着算什么事儿嘛,你杨依林就赶快松开手吧,别再揽下去了!她心里说着,抬手轻轻推着杨依林。
杨依林就是再不想松手,他已经拥抱一会儿了,按正常的拥抱时间,那早就超时几倍了,他不想松开,也得松开啊!他很不情愿松手,可还是松手了。
郑晓文示意一下杨依林,两人来到外屋,都洗过手,互递着毛巾擦干脸,谁也没有说一个字的话。
杨依林把毛巾放在脸盆里清好、把毛巾搭在盆架上,他这才转脸看了看郑晓文,可是,他见郑晓文并没有向他转脸。两人仍然是,都没有谁要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郑晓文想想、看看这个尴尬场面,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她心里郁闷,她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现在,郑晓文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看杨依林,她洗完手就来到古筝前,拿掉古筝罩,坐下戴上义甲,准备弹她刚写成的筝曲《心事》。她想借助筝声,来宣泄胸中积郁的烦闷与忧伤。
杨依林站到了郑晓文身边,他见郑晓文的双手慢慢向筝弦上伸去,又见她的双手手指触到了筝弦上,右手缓缓拨弹,左手轻轻按揉,顿时清越的筝声响起,响到了屋外……
这个时候,杨依林的人和他的心,都朝向郑晓文看着,都朝向郑晓文的双手看着,都朝向古筝的筝弦看着。他看着看着,听着听着,转身去矮柜上拿了稿纸和笔,站在郑晓文身边,往稿纸上写起来……
郑妈妈在上房隐约听到了筝声,她感觉奇怪,心想:这几个月来,听到最多的是妮妮的低沉箫声,从没有听到过筝声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郑妈妈心里奇怪着,来到西厢房门口,见门开着。她向里看看,见女儿正坐在古筝前弹奏,又看见杨依林站在女儿身边写着什么。她怕惊动他们,没有说话就悄悄离开了。
郑妈妈往上房走着心里想着:这依林是怎么进西屋的?是妮妮把他叫进去的?不会,不会!妮妮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叫他进她的西屋呢!
郑妈妈心里正在疑惑,她忽然想起了,没多大一会儿的那种急促脚步声:啊?那是依林的脚步声?很可能是。大黑没有叫,我还以为是外面的声音呢!可是,依林他是怎么回事儿啊?妮妮她,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郑妈妈都走到上房了,她心里还在想:这依林每次来家,他都没有想着进西屋,妮妮也很少上西屋的门闩。可这今天?这,这,哎呀,婚姻自有天定,想也管不了,不想了,不想了!
郑晓文弹完这支筝曲之后,她的精神面貌像似很累,她长嘘了一口气,起身坐到门边那个单人沙发上了。
杨依林继续写着他的文字,屋子里很静。他和郑晓文,两人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他的文字写完了,他把自己写的这张稿纸撕下来,放到了郑晓文身边的小茶几上,把稿纸和笔又放回了原处。
郑晓文扭头看着小茶几上,杨依林放的那张纸,见是杨依林写的一首歌词,歌名是《凤求凰》,她只看了头两句,转过脸去不再看了,也没有吭声。
杨依林也没有说话,他从组合柜上取下吉他,坐在窗下那个单人沙发上看着郑晓文。郑晓文向他转脸时,他才说了进西屋的第一句话:“晓文,我刚才写了一首歌,现在我就唱给你听。”
杨依林见郑晓文没再向他转脸,他拿起茶几上的歌词纸,朝郑晓文递着,接着说:“这首歌的歌名是……晓文,给你,你自己看吧。”他看郑晓文接住了歌词纸,他才轻轻拨起琴弦,小声唱起来:
“古筝前坐着一位可爱女孩,她纤纤十指柔柔地伸出来。
刹那间筝声翅膀迅速张开,转瞬里筝弦即时荡起大海。
声张的翅膀飞到了云天外,弦荡的大海涌进我的胸怀。
“飞呀飞起来,荡呀荡起来,一对凤凰惆怅忧闷舞筝台。
凰啊,她舞出了忧伤无奈,凤啊,他舞出了心疼怜爱!
“女孩啊你有心事在胸中埋,我是你的知音我全都明白。
我要你洗去愁容展眉愉快,别让爱以外的杂念掺进来。
多少人一念之差失去心爱,多少花蕾过了季节不再开。
“凰啊凰啊凰,你是凤的爱,凤求你莫再犹豫莫再等待。
凰啊,凤在呼唤你快回来,完美爱巢已筑在凤的胸怀!
“啊……抚筝的女孩,凤的凰啊,我的爱!
听我对你说明白,放下包袱你快来!
你快落到我这棵,你的梧桐树上来!”
杨依林弹唱的时候,他压制不住情感,动情地弹着、唱着,他唱得满脸流泪,悲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