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杨依林太想念郑晓文,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职工食堂吃罢午饭,就和朋友们打牌聊天,而是吃完饭随即回木器厂往办公室里一钻,把自己关闭起来,自个从自己的思想屏幕上傻看郑晓文了。
朋友们都知道杨依林不高兴,可谁都猜不到原因出自哪里。包括秦梓曦,他只看见杨依林脸色阴沉,眉头常锁,他也不知道杨依林究竟是怎么了。
今天是大年二十三祭灶的日子。中午,五个朋友又聚到一起,在职工食堂里吃饭。饭罢,杨依林、秦梓曦站起身,两人都对那三个女孩打了一声招呼,就都皱着眉、绷着脸,先出了餐厅。
留下这三个女孩,都傻愣愣地相互看着,谁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了。
林静思索片刻说:“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感觉不顺畅。晓文这一去局里,想见个面也难了!你们再看看那两个人,老杨是整日闷闷不乐,老秦是……”
温洁梅等不及林静往下说了,她抢着说:“失魂落魄!萎靡不振!他两人这个样子,实在是影响咱们的情绪,让咱们跟着也高兴不起来!
“他两个别把我惹急了,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上去一脚一个踹,一下把他们两个踹到地球那边去,眼不见心不烦!”
温洁梅烦得一脸的别扭,她把那一串话说完,又想着自己说的话可笑,一下没忍住,格格格格笑起来。
林静没有笑,她接过话说:“你前两句话说的真是形象,我就是这么看他两个的。你烦我也烦,你踹吧,我看着你踹,你踹完,我立即再补上两脚!”
宋奕听着林静、温洁梅一搭一对的话,她始终没有笑,也没有接腔。她不是不想笑,是她心里有事儿,笑不出来。她也不是不想接话,她接上话了,说什么?
宋奕虽然不知道杨依林是怎么了,但是,她看在眼里的,秦梓曦的愁眉苦脸样子,她心里清楚得很!她想过,只要郑晓文不认秦梓曦的账,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杨依林、秦梓曦两人来到厂院,秦梓曦问:“依林,这段时间你是怎么了,你怎么也是不高兴啊?”
杨依林心里说:厂里给的生产销售压力,二哥来木器厂进了货,大哥的朋友赵星明也来木器厂进了货,这压力总算是减轻了。
可这晓文,她到底是去哪里了啊!我把华元市她会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她的人影,我能高兴起来吗?!
杨依林想到这里,他赶快回神编了一句回话:“家里有点的事儿,不过没什么。你呢?我看你这段时间总是不太高兴,你怎么了?”
在思想感情的表现上,一贯粗线条的秦梓曦,他这一会儿,是不遮不掩地说出了实话。
他说:“我?唉!你说说这晓文,你回局里就回局里呗,这一回去连个人影也不见了。我去她家,叔叔、阿姨说话总是支支吾吾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是让人往死里急吗?”
秦梓曦说到这里,他看看杨依林,又说:“依林,你说晓文她会去哪里啊?到现在她都没有个清楚地址,找也找不到她,就是再想找,也没处找了啊!你看看这事儿,我哪还能高兴起来,唉!”
杨依林知道秦梓曦和他一样,他们两人害的是一个毛病,都是思念郑晓文,才愁眉不展的。
只是,杨依林感觉秦梓曦在这件事上,一直都没有瞒过他,可他呢,一直瞒着秦梓曦。他思思想想,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又不能把自己的这个秘密事儿说出来。
此刻,杨依林不能对秦梓曦说出真情,他只好在心里表示歉意了。
杨依林在心里说着:梓曦,我的好朋友,我也爱晓文啊,我爱晓文,胜过你百倍啊!
我杨依林不在暗地里和你争、和你夺、和你抢不行啊,在这件事儿上,还不是一般的不行,那是真的不行!你就是拿个宇宙来换我的晓文,那也是不行的不行!!
梓曦,我的好朋友,你千万别怪我杨依林冷酷、别怪我杨依林狠毒,我也是没有办法呀!除了这件事,其它的只要是不违背常理的事,我都可以让着你!梓曦,好朋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了啊!
杨依林把心里道歉的话说完,他接过话说:“我也去过晓文家几次,叔叔、阿姨也是都说她不在家,我也没有见着她。这事儿让我想,我也真的想不到她会在哪里。”
秦梓曦叹口气说:“唉!这事儿弄得我,也真是没有一点儿招了……哎,依林,刚才你说家里有事,是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发愁?”
杨依林看秦梓曦这突然地一问,他没有现成的理由,就赶紧编,他说:“家里盖房子,哥哥、姐姐们都摊份儿往家里拿钱,只有我拿不出钱。这马上过年该回家了,我该怎么面对父母啊!”
秦梓曦听了一阵松气:“哎呀,我只当什么事呢,这不算大事,一个人摊多少?”
杨依林不得不继续往下编:“五千块钱呀,我上哪儿弄啊!”
秦梓曦上前拉住杨依林的袖子说:“走,现在你就跟我回家,去拿我的存折,我给你取钱去,别发愁了啊!”
秦梓曦有多少钱?他的存折上刚好有五千块钱!这钱是他上班三年来,父母不要他的工资、奖金;过年时候,长辈们给他的压岁钱,也在这里面存着,他这才攒够了五千块钱,这钱是让他存着结婚用的!
此刻,秦梓曦不待考虑地,就说把这钱借给杨依林,这是因为,那次聚会上说过,大家彼此之间都是好朋友!今天,他秦梓曦要表明他的友情,他要对朋友亮出,他的友爱行动了!
杨依林一看秦梓曦当真了,他赶紧接着编:“梓曦,不用去取了,我姐已经把我这份钱垫出来了。只是,一想到这事儿,这心里就有点压抑不舒服,别的也没什么。”
杨依林说完,他心里仍然想着,秦梓曦要带他,去拿存折取钱的事。他想着秦梓曦对他的真诚与友好,他心里突然之间就有了很大的感触。
这感触已经触及到了杨依林的心灵,他心里不禁喊起来:梓曦!我的好朋友!在晓文这件事上,我真的没有办法对起你呀!你千万别怪我,你千万别怪我啊!
梓曦,我杨依林总想着,总感觉着,学文的人,满腔热情暖融融;学理的人,一心冷酷凉冰冰。
此刻,通过这一件事,我杨依林才知道,我以前想的、我以前感觉的这些话,是彻底的不对!无论是学文的人,或是学理的人,在思想感情上,是一样的丰富!
梓曦,我还想对你说,学文的人,学理的人,都是我们人类!同样是人,就有同样的心!我们两个一样,都有同样的热爱……
秦梓曦看杨依林不说话,他说:“既然不愁钱的事了,那就别再绷着脸了。你不笑,我这愁脸呀,也有一部分是你给传染的!”
杨依林一下就笑了,他嘿嘿嘿嘿笑着说:“我现在就把舒心的笑传染给你,那你就快些笑吧!”
秦梓曦“嘿!”地一声笑了说:“行,从今天起,咱们都不要再去想那些,解决不了的心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挥挥手都上班去了。
杨依林走在回木器厂的路上,思想里又钻进了郑晓文,满脑屏上都是郑晓文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