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头坐于厅堂中,眉头深锁,轻叩着身前的杯子,许久道:“来人,把阿吉叫来。”
阿吉随着士兵来到了厅堂里,一进门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但他没有拆穿,只道:“头,您叫我。”
鬼头掩饰着自己的紧张,道:“对,今天辛苦了,鬼族终于退了。”
阿吉道:“这只是暂时的。”
鬼头道:“那你对鬼族突然的撤退有什么想法。”
阿吉道:“按我猜测这些只是先头部队,是来试探的,下一次的红色风暴估计会有更强的攻击。”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看来我们还要做好准备。”鬼头突然话锋一变,道:“对了,你是否有什么事需要和我说。”
阿吉笑了笑,缓缓地道:“头,如果你想问的是我能使用原气的事,确实我的原气已经恢复了,至于你在厅堂里安排的这些人,如果是为了对付我,估计有些不够,因为我是一个六阶原气师。”
“六阶!”这个震撼和鬼族来袭不相上下,在鬼头的猜测里,以对方的年纪能突破四阶已经是很厉害了,他甚至希望阿吉只是很普通的原气师,原气等级最好连四阶都没有,那么他安排在厅堂内外那一百多名士兵,也许还能将对方制服,但如今阿吉却说自己已经是六阶原气师了,鬼头有点艰难地看着他道:“你是如何恢复原气的。”
阿吉道:“这个我不会告诉你,但我想说的是如今鬼城已是绝地,你应该庆幸我这个六阶原气师是属于鬼城的力量,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情况特殊,无法在他人身上复制,我巴不得让劳役里曾经的原气师,都能恢复实力,一个鬼族的先头部队就让我们损失了这么多人,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没有援军的,而对方究竟还有多少鬼族部队,我们也无从得知。”
鬼头脸色越来越苍白,但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情,此时有一个六阶原气师在,也许能增加与鬼族之战的一丝胜算,他挥手示意埋伏在四周的士兵退下,道:“按你所说,下次红色风暴还有多久。”
阿吉见他终于放下戒备,道:“初步估计一个月,最多一个半月鬼族必至。”
鬼头眉头深锁,道:“一个多月,如今城墙破坏的程度,要在一个月内修复太难了,今日一战我才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加固城墙,这些城墙修建的时间已久,防御能力太弱了,如今却已没有时间了。”
阿吉沉思了一下,道:“鬼头,城墙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要做的事,就是鼓舞士气,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城墙坏了我能修,士气要没了那我们必败无疑。”
鬼头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
离开了厅堂,阿吉来到大广场上,城墙经过战火洗礼,已经残破不堪,若以传统办法运石来修建,时间肯定来不及,而且鬼城附近的石头,以碎石居多,想找完整的大石几乎是找不到的,要如何才能把城墙修好,甚至加高呢。他在广场上站了大半天,回想在西北州所见,突然有了一丝灵感,冲回到工棚里,用炭笔把方案画在了一张白布上,经过一夜的整理和测试,终于有了结果。两三天没有休息,他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木板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阿吉被饿醒了,两天没好好吃东西,肚子饿得难受,在粥棚处找来一碗热粥和两个窝窝头,吃饱后才觉得身体又有了活力,他带上自己设计好的方案,来到了厅堂找鬼头,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地讲解给对方听。
刚开始鬼头还无法接受他如此创新的想法,用铁网铁条筑成框架,再往里面填碎石,然后再用干草、米浆、泥土去填充缝隙,涂抹外墙,这样修建起来的城墙哪能牢固,城墙就要用大块石头砌才行。
但最终阿吉还是以时间为由说服了他,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城墙的修复,唯有这样的办法,西北州以黄土分层夯打垒起的城墙,同样牢固,在时间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哪怕只能勉强应对,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安汶城中胖虎正坐在城墙的台阶上,一脸麻木的表情,铁甲寒衣染满了鲜血,正顺着他的手不停地滴到地上,城门外已是横尸遍野,城里却出奇的安静,赵余生在收到他的回报时,最快下了决定,让所有百姓撤出了安汶城,向恒水其它城池迁移,留下来的只是坚守城池的两万多恒水士兵,和那些不愿意离开的人。
但经过东州数天来的轮翻攻击,这二万多的将士早已所剩无几,东州大将军吕千方带着十万大军来袭,并没多余的策略,就是和赵余生打消耗战,以命换命,两个甚至三个士兵,换一条命,吕千方承受得起这样的消耗,赵余生却承受不起。
赵余生手下如今只有不到一万的将士了,而且都是疲惫不堪,连着数日的攻击,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但对方不一样,吕千方把士兵分成三拔轮流进攻,每一拔都有时间休息,保证体力,这就是明摆着以多欺少,可是赵余生依旧无计可施,他为将多年谋略过人,任何阴谋他都能一一应对,可是这样明面上摆着的阳谋,他却无计可施。手下第一大将胡广来到赵余生面前,道:“将军,如此下去安汶城怕是守不住了。”
赵余生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
胡广道:“将军,我带一帮兄弟留守,您撤出安汶吧,回王城去重新集结,也许还有机会。”
赵余生缓缓地道:“机会?老胡,安汶城要是守不住,恒水州就直接摆在了东州大军的面前,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了。”
这个情况胡广其实很清楚,但他只是希望对方能活下去,给恒水州留下一丝希望,道:“将军,此时此刻,您一定得活下去,恒水州才有一丝希望,兄弟们跟随您多年,就算战死沙场也是心甘情愿,只是我不甘心,我……”
赵余生打断他的话,道:“老胡,一切都是天意,你不要再说了,传我将令,把士兵集中到广场上。”
收到士兵集结的命令,胖虎捧起一把水,把脸上的血迹冲掉,迅速来到了广场上,这里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虽然挂满了疲惫,但在军令下,依旧井然有序地列队站好,赵余生来到台上,看着一众士兵,心中悲凉之意顿起,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兄弟们,你们都是恒水州的大好男儿,我赵余生能认识你们,是我几世的福分,区区东州狼子野心,妄图侵占我恒水大好河山,我们……能同意吗?”
底下士兵齐声道:“不同意。”
赵余生道:“数日大战,东州已经被我们打怕了,虽然我们牺牲了不少兄弟,但东州死的却是我们的两倍,三倍甚至四倍,我们恒水男儿都是当今天下最为勇猛的男儿,你们说……是不是。”
士兵齐声应道:“是。”
赵余生道:“安汶城是进入恒水州必经之地,是我们恒水所有百姓的唯一屏障,身为将士,我们岂能任由东州轻易进入吗?就算死,我们也要守住这里,你们说是不是。”
士兵道:“是……是……是……”
赵余生道:“东州已在城门外重新集结数万大军,他们以为我们会怕,可他们从来不知,我们恒水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从来就未曾怕过,今夜我们就让东州军见识一下我们恒水男儿的胆色,今夜,战旗将挥舞在城墙上,今夜,战鼓将响彻安汶城,今夜,我们将再次击败东州军,为了恒水,为了安汶。”
士兵跟着一同喊到:“为了恒水,为了安汶,为了恒水,为了安汶。”
士气不能灭,赵余生很清楚,看着重新回到各自的岗位,准备迎接新一轮进攻将士们,他的眼中有些湿润了。
胖虎重新被叫回到城主府,赵大将军正是在此指挥战斗,府上大院里已经站满了人,赵余生从屋里缓缓地走了出来,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底下的士兵,道:“同虎上前听封。”
胖虎没想到第一个叫的人就是自己,他有点吃惊,上前单膝跪地道:“同虎在。”
赵余生道:“同虎作战英勇,屡立战功,特任命你为参将。”
从小队长升为参将,一下子提升了几级官阶,胖虎有些惊讶,忙道:“谢将军。”
赵余生道:“同虎听令,本将军命你带领此处六百名将士,即刻出发前往王城,把本将军的信亲自送到王上手中。”
胖虎忙道:“属下遵命。”
赵余生道:“此信极为重要,你们快马加鞭不要停留,务必在第一时间送到王上手中。”
胖虎道:“是。”
六百名铁骑趁着月色出了安汶城,直奔恒水王城而去,一夜间已行出七八十里,此时天色已亮,胖虎寻了处地方,让众人略做调整,先前一直跟随他的一个伍长来到了身边,道:“大人,你有没有发现此行除了我们原先斥候小组活下来的十余人外,其它的士兵年纪都不大。”
胖虎被他这一提醒才发现,果然六百名铁骑看长相,年纪差不多都在二十岁上下,他有点疑惑地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伍长道:“没什么,属下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胖虎道:“将军的安排自有道理,我们做好该做事就行。”
伍长道:“是,属下知道了。”
虽然和伍长这么说,但胖虎的心中却泛起了一个不安的预感,他摸了摸赵余生在出发前交给自己的另一封信,这是一封对方让自己单独交给太后的信,除了信他还交给自己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太后。 他回头望了眼安汶城的方向,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挥散心中的猜想,不论如何先完成任务再说,他重新跃上战马,带着士兵们急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