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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雾散

宴会还是一如往常,佳肴美酒,举盏寒暄。只是这里不同于民间,没有世俗的歌舞、美人。

三巡酒过,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找了个理由,拜别了师父,离开了宴会。今日恰好是月中,天上的月亮格外圆,照得今夜也不似往日那般黑了,我命青栀熄了手中的灯,想要一路踏着月光回去。

“姑娘留步。”还未及走远便有人唤住了我,我回头,是顾纪琮的婢女,“姑娘,我们世子说,入夜了,恐不安全,想要送一送姑娘。”

婢女话音刚落顾纪琮便出现在了转角,看样子应是刚从宴厅里赶来,我未答女婢的话而是直接转向了他:“谢过世子美意了,只是……这里是圣医派,我身为大师姐在自己的门派内,还是可以保证自身安全的。”我和他非亲非友,又不相熟,不明不白的恩惠我并不打算接受。

“是啊,我竟忘了姑娘还曾救过我,这一身不凡的功夫又何须我来保护。”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世子,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您是今晚宴会的主客,想必师父他们现下正找您呢。”

听了我的话,他却也不离开,反而向我走近,驻足在我两步远的地方。

“萧素,可是素衣的素。”

“正是。”我不明所以,却也只能答话。

也许你着红衣也会好看。“他忽然上前,嘴角微扬,勾起一抹笑,我没动,只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转身离开。

”师姐,这个顾世子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的。“青栀明显也有些不明其意。

”算了,不必管他了,我们回去吧。“我不想与他深交,自然也没有兴趣细想他话里的意思。

刚进幽月阁的大门,我便看到良朔正在殿前练剑,近来他倒是勤奋不少。

”今日怎么在此练习?“

良朔见我回来了,便停下手中的剑,收回剑鞘。

”师父,师叔来了,正在殿内等您你。“

”师叔?你是说纪恒?“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纪恒还有些不太适应。

”嗯,不然还有哪个师叔可以这样随意就进您屋里呀?我可是特意等在这里来给师傅您报信的。”说完良朔还得意一笑,仿佛在等待我的夸赞。

“好啦,就你最机灵。”我说着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屋休息吧,剑明日再练。”

“是,弟子告退。”

我望着他蹦跳着离开的身影又转身看向青栀,“你也休息吧,我去见他。”

“是。”青栀应着也回屋休息了。

待所有人离去,我轻拂正殿门堂上的珠帘,进入屋内,走到纪恒身边坐下,拿起桌边的茶壶,将他手中已空的茶杯倒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你今日很美。”纪恒先开了口。

“你最近是怎么了,是突然察觉到我的美貌了吗?几次三番地夸我。“关于他来找我的原因,我已猜到了七八分,因而想在这之前调和一下气氛。

“萧素,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他没有理会我方才的打趣,表情依然严肃,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自然直到,不然你又怎会深夜到我这里来,现下婢女都被我遣走了,这里只有你我,你说吧。“

”其实,我姓顾,是顾郡王的庶子,顾纪琮他……是我哥哥。“停顿良久,他终于还是开了口,果然如我所料。

我并没有故作惊讶而是淡淡一笑,拿起茶杯,淡淡品了一口。

”你不惊讶?也不问我什么?“

”每个人自有自己的秘密,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也许哪天你还会发现我是哪个王亲贵眷家的小姐呢。至于问题,你想说自会说与我,不想说的,我问起了,反增尴尬。“

”谢谢你。“纪恒终于笑了。

”不谢。“我回他一笑。

”我之前对所有人隐瞒了我的身世,圣医派内只有师父一人知晓。其实那次在茶舍时我便认出了他,刚开始只是觉得眼熟,并未多想,毕竟十多年了,那时候我们还只是孩童,现在,样貌早已不似从前。可是他颈边那道半月形的疤,是儿时我与他玩三角镖时留下的,我记得。“

”那测选前那次出宫你其实是去见你的家人?“我忽然想到了那次他去京都为清都县主诊病。

”清都县主是顾家嫡女,是我的嫡长姐,那次她借口诊病的确是为了见我,不过现在他们早已称不上是我的家人,萧素,我心里的家人只是你和师父。“

我笑了:”我也是。“

”顾纪琮这次来也是想劝我回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次是何事让顾家想到了我。“

”那……你……“

”放心,我不走,我也不是一枚棋子,任他们用之则收,弃之即去。“

”那你恨过他们吗?“良久,我轻声问道。

”说实话,小时候有过,现在早已放下了,便当做是陌生人吧。“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苦涩地笑笑,”那你呢?“

”我?“没想到纪恒会反问我,她一直知道我是孤儿,这个问题他今日却是第一次问。”我连我父母是谁都不知晓,更不知他们舍弃我的原因,也许他们是逼不得已,又或许他们早已不在人世,我什么也不知道,谈何恨呢?"我也举起茶杯,饮完最后一口茶,再为彼此重新倒满。

那一夜我们聊到很晚,直到月亮都快斜下山头,我才送纪恒离去,相识数十年,甚至熟知彼此的每一个习惯。这却是我们第一次,了解彼此内心最深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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