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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又逢君

一个月的时间倏尔逝去,平淡如水的日子似是一天天在复制,闭目细呷,却又掩着不同的味道。

“师父,您看这药我调的可还行?”良朔端着药钵急急地跑进我的书房,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我面前,然后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端起药钵,放在鼻下细细一闻,”这次进步不少,如果再加半钱艾草,药效会更佳。“

”哇,师父,您也太厉害了吧,随便一闻就能这么细致,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啊?“良朔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来,双手托腮,敬佩而又忧郁地看向我。

”首先,只要你努力这一天总会到来,其次……你从哪里看出来为师是随便一闻的?“他的话未免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哎呀,师父您懂我的意思不就行了吗?“良朔向我傻傻一笑。

”师姐,方才来了一个西北郡王府的人,说是来向您谢恩的,掌门让您去见一见。“青栀恰在此时进了书房。

”西北郡王府?我……我不认识那里的人啊,更谈何谢恩?“西北郡王府是顾郡侯的住所,顾郡侯是当今圣上的表兄,早年间随王上征战南北,战功赫赫,受封郡候,赐地西北梁川,府邸也被人称作西北郡王府。

”是呀,我也奇怪着呢,可传话来的小婢女说来人说的明明白白,找的就是您。“

”那我便去看一下吧,良朔,你先回屋去自己温习一下,我尽快回来。“叮嘱了良朔几句后,我便打算与青栀一起去看个究竟。

“师父,让我同您一起去吧,兴许顾哥哥会来,我很久没见他了呢。”良朔却凑上前央求道。

“顾哥哥。"我不解。

”就是顾侯的长子顾纪琮。我小时候常和顾哥哥一起玩耍,可他去了西北后就很少联系了。“

”师姐,要不让良朔一同前去吧,良朔也是郡王之子,与西北郡王府多少有点联系,到时候说不定会帮到您。“青栀向我建议到。

”也好,但你勿要妄为,?依我命行事。“想来青栀说的也是,那边是什么情况尚且不明,多他相助也好。

”是是是,师父,都听您的。“良朔笑起来,一脸的孩子气。

这并非什么门派正事,所以见面的地点就设在了怡心居的正殿。待我到时看到师父正坐在殿前的木椅上,一名陌生男子立在他身前不远处,背对着我,在与师父交谈着什么,墨色的披氅上由金线绣出虎御祥云的纹路,华丽而大气,看来来人的身份的确不一般,极有可能正是良朔口中的那个”顾哥哥“,再看向一边,纪恒也在。

男子闻声回头,眉宇间气质锋锐,只是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顾哥哥!“良朔惊喜的喊道。此人我虽未见过,却也知道,他是顾郡侯的嫡长子,被封世子。

”良朔,不得无礼。“即使他们彼此熟悉,可这毕竟是圣医派,规矩不能坏。

”在下顾纪琮见过姑娘,此次前来,是特来谢姑娘救命之恩的“男子先开了口,向我作揖以示礼节。我亦回礼。

”世子无需多礼,不过,世子怕是认错人了吧,我未曾……“

”姑娘不记得了?“顾纪琮打断了我的话,”花节、茶舍“他缓缓道出的两个词,掀开了我的回忆。月余前的花节,我与纪恒救下的正是他,难怪有些熟悉。我下意识地看向纪恒,这一次他没再闪躲,目光正视男子。

”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我对世子说过,医者救人乃是份内之事,无需言谢,更不必让世子您如此。“

”若无姑娘妙手回春,我现在恐已经不在人世,况且父王自幼教导我受人之恩必以回报,我此次前来也有父王的授意,姑娘就不要再谦虚了,我这备了几份薄礼,还望姑娘笑纳。“

顾郡侯授意,我若再不收下,便是驳了顾郡侯的面子。我虽不想置身事内与郡王府有太大瓜葛,可现在也别无他选了。

”那便谢过郡侯与世子的好意了。“我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个谢礼,同时礼貌性的微笑。抬头却看见他也在笑,笑容却比我灿烂许多。

”良朔现在师从圣医派?“顾纪琮又将话题转向了良朔。

”是的,我的师父正是萧素。“良朔闻言回答,一脸得意。

”哦?“顾纪琮的脸上又是一抹莫测的笑容,”那你可要努力,将来和顾哥哥比试比试。“他亲昵地和良朔说笑,仿佛真的是他的大哥哥一般。

”好,我记下了。“良朔美滋滋地应了下来。

”好了,世子一路奔波应该也累了,萧素,为世子安排一间客房,让世子好好休息,晚上我准备了一个宴会,再好好欢迎一下世子。“这场略显随意的对话,最终由师父中断了。

”谢掌门。“顾纪琮没有推脱,一声道谢直接应了下来。

离开怡心居,我将顾纪琮带到了一间上等客房,凌心早已带着系部的人在打扫了。这一次出行,顾纪琮带的仆从不少,所以我也只留了两人便于他在派内行事。安排好一切后,我便借口有要事处理离开了。

仅仅是方才怡心居的匆匆一见,我便可以感觉到,顾纪琮绝非一个简单的人,至少世子这个位置就注定他不可能,也不被允许简单。

现下我也只能顺着他的意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日一见,我便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掺入他的事情,绝对会使我深陷泥潭,应尽早抽身于此才是。

宴会定在申时,待我一路漫不经心地走回幽月阁已是未时三刻了。

经过冥日堂,门是紧闭着的,纪恒没有回来。?那他会去哪?我打算去寻他,转念一想,却又停下了脚步,虽然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更想独自静一静。

眼看申时将至,青栀开始为我梳洗更衣,我看着她将我的头发半盘起,另一些就任其自在地垂下,直坠腰间。看着她打开我不常用的首饰盒,一件件的挑选,并拿到我发间对比。

今日我仍着一身素衣,只是在裙摆和披氅处用金色的丝线绣上了朵朵梨花,以显得整件衣服更为端庄高贵。这梨花曾是我亲手绣上的,是纪恒的提议,用他的话说,我该有几件正式的衬得起我圣医派大师姐身份的衣服。这是第一件。

我提前一刻钟到了礼堂,这次宴请圣医派为主,我想着要稍早点到场,迎接顾纪琮的人。我没有自正门而入,而是避开人群,打算从殿后的侧门先去见一见师父。

小路曲折,转了几道弯,偏门才终于进入视野,却同时看到了殿门旁边的竹林中那件熟悉的披氅。

顾纪琮?

”师姐,那……"青栀刚想说什么,却被我抬手制止了。

他为什么来这么早?却为什么在这里而不进去?

这实在是不同寻常。

我放轻脚步走近,却看到了另一个更为您熟悉的面孔。

纪恒。

一瞬间,我忽然愣住了,不知是该上前还是离开。我只是站在原地,任一个个字飘入我的耳朵。

“我不会呢回去的。”这是纪恒的声音。

“纪恒,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我……”

“哥……”顾纪琮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了,顿了一顿。

纪恒重新开口,“我们也不一样了。”语气很轻,有几分无奈,却掩盖不住吧其中夹杂的那几分遗憾。

哥?

在他停顿的那几秒里,我已经完全震惊,大脑飞速运转,却好像又是一片空白。

我没有再听下去而是转身离开,现在走偏门定然会被他们看见,自能走正门了。

我边走边回想刚刚那一幕,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地越走越快。

难怪见到顾纪琮时会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纪恒,纪琮,我早该想到的。

纪恒从未跟我说过他的家人,我以为他同我一样的。

“师姐,怎么了?”青栀许是看出了我神色的不寻常,不禁问道。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虚惊一场,我们快些进去吧。”我选择了避而不谈。

自正门而入,不少受邀的弟子已经到场,见我进来,纷纷向我问好。

纪恒和顾纪琮已经入座,见到我顾纪琮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我也礼貌性地回他一笑,什么也没多说,在纪恒身侧属于我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静待师父的到来。

“师姐,乍一看,你今天的这一身打扮与顾世子蛮般配的嘛。”身旁的兰芷凑到我跟前和我聊起了天。

我的位置正在顾纪琮的对面,隔了宽宽的一条堂路,听了兰芷的话,我不由抬眼看他,却正巧迎上了他的目光,于是迅速低下了头。

“哪里,别胡说。”

“哎呀,师姐你急什么,我说衣服又没说人,论人你自然与师兄更般配。只是你看他一袭黑袍,你一身白裙,又都是金线勾纹,典雅高贵。”兰芷双手托腮很认真地分析起来。

“行了你,净想这些没用的。”我嗔怪她。

“对了,你那小徒弟天天缠着你,今日怎么没来?”

“这是接待世子的宴会,他一个刚入门派的新徒哪有资格来。”

“他不也是郡王嫡子吗,将来也会吗受封世子的。”

“那是将来的事。”

正聊着,师父恰在此时进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各归各位,宴会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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