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徒七人前前后后进入山寨,起先无人注意他们,他们也小心翼翼地打探寨中情况。
但到了一间房前,门外有两个喽啰把守,见虞信朝他们看,便注意到他,厉声用洛文部语问:“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呢!”
虞信听不懂,心道瞒不住了,便顺手拿起一个箩筐丢了过去,转身就跑。
“乃可兜也无桌!(有人闯寨!)”把守的人大喊一声,然后追了过去。
仇徒从另一个方向带人过来,这房门却忽然开了,竟钻出一个九尺高的巨人。
“拉无可!(什么人!)”那人对仇徒他们喝道。
几个弓箭手都握紧了手里的弓。
仇徒低眉顺目地上前抱拳,用洛文部语回答道:“我们听见有人喊,就过来了。”
巨人狐疑地扫过他们三人,忽然发现后面两个人的弓不似寨中之物,正要询问,只见眼前一晃,一把利剑就朝自己眉心刺来。
他恼怒地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朝仇徒拍去,仇徒却灵活地窜到巨人背后,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一察觉到自己脸上那火辣辣地有些久远陌生的痛感,巨人彻底恼怒了,怒吼一声,改掌为拳,拳拳带风,朝仇徒砸去。
仇徒的身法出神入化,不一会儿,巨人就被仇徒划伤了数十道口子,气喘吁吁地瞪着仇徒,问他是谁。
仇徒看向旁边两个拉弓待发的人,以眼神示意他们趁机命敌,然后吸引巨人的注意力,说自己是孱国的商人 ,误入此地就被杀了好几个手下,气不过才来抱负。如果他们肯放行,并赔偿损失,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巨人打不过他,打算拖到自己人回来,竟开始和仇徒讨价还价。
仇徒假装生气,举起剑,冲后面两个人暗暗点下头,巨人立即戒备,哪料咻咻两支羽箭一前一后地穿过巨人的太阳穴。
巨人保持着瞠目结舌的神情,轰然倒地。
“咔哇叽!(大王!)”一个络腮胡男子扛着两把巨斧刚跑来支援,就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不由大喊一声,红了眼睛,怒喝一声,叫人将仇徒他们团团包围。
仇徒身手敏捷,三步两步一跳就上了悬梁,众人朝他丢东西,都被他轻易躲开,奈何不了他,就先对付下面的两个,两个弓箭手拼命射箭,却被那两把巨斧斩了七七八八,不一会儿, 众人就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仇徒正杀血路,见随从已经毙命,就踩着人头往外逃。
络腮胡男子立即上前追砍,并叫人围堵。
几番追逐,仇徒被一箭射中小腿,一个踉跄,坠在地上。
“将军!”
虞信围着山寨逃跑,身后也带着一堆追兵,这下撞见仇徒,二人竟然是被包围了。
躲在暗处的左济见敌我悬殊,看了看身边的严踪,严肃道:“你速去请长安大人他们,把情况告诉她。”
“是。”
严踪溜走,左济没了顾及,跳上房顶,在众人都盯着仇徒和虞信的时候,他私放一箭,穿越人群,直击络腮胡男子的眉心。
“啜哑!(三爷!)”喽啰们慌乱起来,寻找着刚才射箭的人。
左济却早就借房子背脊面溜到另一处,伺机下一箭。
仇徒见这手法,便知道左济还没死,靠在虞信背上,低声道:“左济还活着,擒贼先擒王,那两个人看见没有,和我一起攻上去,给左济机会。”
“好!”虞信看准了仇徒所指的那个长眉长髯,手拿铁锯的男人。
仇徒一声令下,两道身影齐齐冲出,仇徒长剑直奔那长髯男子, 引得众兵齐聚。
左济立即现身,朝另一侧防守减弱的拿锁魂钩的男子放出一箭。
眼看着那一箭要命中的时候,男子忽然警觉到身后疾风,钩子一抛,将箭甩了回去。
虽说准头不足,根本射不到左济,却令以神箭手著成的左济吓了一跳。
他射出去的箭,竟还有被打回来的一天?
急忙躲入背脊下的左济喘息一瞬,听得那侧骚乱,知道不是细思的时候,立即换了地方,游走射击。
仇徒本就只是为左济造势,根本攻不破那个长髯男的防线,一落地,就被人团团围住,虞信当场被捉。
控制住虞信,长髯男就不怕上面那个躲躲藏藏的人,反倒镇定起来,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仇徒轻喘着,注意到拿着锁魂钩的男子身后站着方才在山里遇见的老头,心想,这老头虽然年纪大,可是刚才逃跑时腿脚分明很利索,再说他在这里生活三十余年,肯定比他们更熟悉路,怎么他的主子会最晚赶到呢?
看来他们寨中几个当家并不和啊。这个锁魂钩男子应该是四当家,他必然是从老头那里知道自己兵力不少,想借刀杀人,除掉上头几个当家,呵……
岂能叫你如意。
仇徒皱起眉头,畏畏缩缩地看向四当家,似乎有所隐瞒。
四当家眼睛一眯,不知他想做什么。
长髯男子狐疑看去,心下立即猜到什么,朗声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行刺!(洛文部语,同)”
仇徒一双睡凤眼里盈满畏惧,额间还出了细汗,看得地上被长枪夹着脖子的虞信一愣一愣的……
“你只管说!若是招出那幕后狗贼,我对你们今天的叛乱既往不咎!”长髯男说。
“二哥,你话里有话啊!”四当家遥遥眯着眼瞪向他。
长髯男冷笑一声,“不打自招了吗?我早就看出你有异心,想不到你今日敢当众行凶!来人,给我拿了那叛徒的狗头!”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今日谁杀了米骆拔,就是塔格山寨的二当家!”
两声令下,喽啰们迅速分开阵营,互相撕咬起来。
米骆拔直逼四当家而去,仇徒趁乱杀了扣住虞信的人,将他救起,躲在一旁查看。
左济在房上见两边竟然打了起来,也不知道帮谁,目光寻找着仇徒,却奈何百人混战,根本找不到,只能看向另一侧,期待救兵快点来。
哪知他们还没松口气,这混战的局面竟然几息的功夫就随着米骆拔被乱剑穿身而结束。
一时间,所有小兵都傻眼了。
原来这四当家阙元奎早就开始密谋造反之势,所以大部分人都私下被他收买,这会儿两个当家都死了,真正忠于米骆拔的人就没几个了,两边喽啰打个照面,就知道谁能赢了,下一瞬就全调转枪头,朝米骆拔去了。
米骆拔一死,阙元奎就是唯一的王了。
这时,阙元奎的目光就停在了仇徒和虞信的身上。
“抓住他们!”
一时间,一百多号人全都直勾勾盯上了仇徒二人。
话说严踪去请越宁,他们三百人已经端掉山寨的外哨,并用自己人替代,还余下二百五十余人,一听严踪说仇徒的处境,立时带兵前去增援。
严踪说,塔格寨中除去妇孺还有将近二百的精壮男子,不过武器不如他们,训练也不比他们,此去必胜。
了解了情况,越宁命严踪带五十弓箭手从右侧偷袭,越宁亲率二百人正面冲锋。
这边阙元奎大喝一声,带头朝仇徒刺来,小兵们全冲了上去,左济立即站起射击,哪知那阙元奎竟然又在箭矢快中之时,以钩链甩回。
左济心态全崩,满目惊诧。
仇徒本就有伤在身,被一百余人围着,也顾不得左济,只顾着杀眼前人。
虞信替他挡了几刀,不一会儿,两人就伤痕累累了。
小兵们杀红了眼,继续往前冲着,仇徒抓紧了虞信的肩膀,正欲说话,只听众喽啰后传来一声呐喊,仇徒一眼就看见了领头的越宁,身子疲软,半跪在地,以剑撑身,虞信颤颤巍巍地扶住他。
阙元奎没想到仇徒的人会这么快来到,毕竟他们寨子外面还有几十人站哨,而且躲藏隐蔽,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攻陷了?
情况不容细想,阙元奎立即命人对战,自己则找草垛挡住半截身子。
越宁从未杀过人,但是看仇徒一身血污,跪倒在地,立时发了狠,见人杀人,往仇徒处靠近。
那阙元奎看着越宁,突然扬起嘴角,“女人……”
越宁剑法超然,杀了一会儿,就没人敢靠近她了,毕竟这会儿不像打仇徒那样百余人打两个人,他们现在可有一百多个敌人了,所以众人就主动避着越宁。
越宁担心仇徒,也并不恋战,直冲仇徒跑去,“相公,你没事吧?”
“娘子……”仇徒正要冲她笑,忽然见越宁身后一黑钩飞来,立即以余力提剑格挡,竟被震退几寸,还划破了小臂。
“相公!”
越宁大叫一声,不容细想,身后黑钩再次飞来,她立即调转身形,回击着。
“小姑娘。”阙元奎以蹩脚的官话叫着越宁。
“伤我相公!”越宁眼神陡然犀利,以身带剑,朝阙元奎攻去。
“娘子小心!”仇徒知晓那四当家的厉害,眼下只恨自己使不上力。
越宁一击未果,被阙元奎的钩子挂住剑,往身前一拉,她急忙加重脚力,把地都拖出一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