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啊。”方霞越来越好奇。她倒是不介意给那将军夫人下点绊子,毕竟如果能“吓”走她,往后的日子也容易一些。不然天天供个神佛在这里,实在叫人不痛快。只是马菊这上面的人物,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的目的。万一有什么阴谋,倒时牵连了她,当她是共犯可怎么办?
马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不然……”相公可能会休了我,甚至引来杀身之祸。毕竟听相公话里话外的意思,驱使他的人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他们之于那个人,不过是蝼蚁,随便就能捏死。
“不然怎么?”
马菊苦涩道:“不然我全家性命不保。”
“这么恨?”方霞惊道了。看来果然是有什么阴谋,自己要不要告诉越宁,告诉元帅呢?
“现在我恐怕废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从咱们什里找人来做。”马菊想起上次相公的威胁,说如果她办不成,自然会找人替她。
“是吗?”方霞将同什的人回忆了一个遍,不晓得哪个会被选中。
“霞姐,我不想死。”马菊抓住方霞的手腕。
方霞安慰道:“你别激动。司医刚才不是说你没有性命之忧吗,你好好休息。”
“霞姐,你帮我啊。要不然,我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马菊央求道。
方霞想要甩开她的手,却见她青筋都起来了,也是心疼,无奈道:“我、我怎么帮你啊。我以为你只是想吓走越宁而已。”
马菊痛苦道:“求你了霞姐。我跟你五年了…”
方霞动了恻隐之心,她们这些军中女眷,素来不招人待见,军中相伴寂寞,有个说话的人实在不易。眼下昔日姐妹哭求,她心中飞快地权衡着利益。
就算不帮,那所谓的上面的人还会安排别人来动手,到时将军夫人若是出了大事,她这个什长同样难逃干系,不如,便做个顺水人情,也好叫一切都在自己控制范围内。
“霞姐!”马菊攥住方霞的手腕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方霞无奈道:“好吧,不过你要告诉你上面的人,叫他们不要找旁人了。我怕节外生枝。”
马菊点点头,想起自己的相公,苦涩道:“我会告诉他们的。”说罢,她整个人无力地躺在铺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方霞心疼地给她擦汗,添了衣被。
等越宁她们回来,给马菊擦身上药,马菊这才熟睡过去。
方霞在此期间心里思想个七七八八,已经大概想好要怎么对付越宁。她叫来同什的其余人,和她们一起商量如何不叫越宁将实话说出去,反倒将所有罪责拦在自己身上?
说是商量,其实方霞早已有了计较。
她假意引大家商讨出她自己心里想的办法,便最后投票,叫韦碧去说服越宁。因为今日韦碧曾拦住过去请司医的贾芬,这样一来,她说一些话就比较合情合理了。
与韦碧交代一番,韦碧便回到帐中。
见越宁还在熬药,韦碧道:“越宁,你跟我出来。”
越宁一怔,刚掀开帘子进来的贾芬立即站在炉子前,笑着说:“我来看着吧,你有事就去忙吧。”
越宁将蒲扇交给贾芬,心里思想一瞬,跟着韦碧出了帐。
这韦碧出了帐却没有停下,一直往前走,也不说话,越宁心里疑惑,不好开口,便一直跟着。
她们几乎离开了女营的范围,韦碧这才停下身,悠悠转过身。
越宁不禁看看四周,困惑道:“韦碧,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韦碧眼珠一转,道:“将军夫人,我叫你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越宁一听这称呼,微微蹙眉。
“今天你伤马菊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韦碧故意拖延道。
“我知道,你们就算不说,我也会主动向校尉请罪的。”
韦碧一怔,她本来还打算忽悠越宁一下,叫她自己认罪去,谁知道越宁自己就说出来了,不由道:“那你准备怎么向校尉说啊?”
越宁一听这味,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禁道:“韦碧,打伤马菊是我不对,可是她先出手在先,我会如实告诉校尉。”
“好啊。”韦碧微微一笑。
越宁一愣,难道自己理解错了?她不是来说情的?
也是,她似乎不怎么喜欢马菊…
“你只管如实禀报,到时候追根溯源,马菊出手的原因也会被追查出来,到时,元帅大人违反军纪来女营探望你的事也会被三军知晓,有元帅同我们一起受军法处置,想想就不觉得那么严重了。”韦碧不紧不慢道。
越宁一怔,“他来看我是违反军纪?”
韦碧本是诧异,但一想到这越宁平日就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便也理解了,“好心”给她解释着男女军互相探望的原则。原来三军将士哪怕带女眷出征,女眷也必须在女营中随军,不得随意出入男营,男人亦不可随意出入女营,若是要相见,必须要上报,然后按照上报的时间先后、军功等因素安排会见时间。
所以在军中有一处特殊的地方,叫做鸳鸯帐。排上见面的军人夫妻可以在鸳鸯帐中共度一夜。
相对的,如果没有轮到见面的时间,夫妻擅自见面, 那两个人都是要军法处置的。元帅也不例外。不过之前从没有将军以上的女眷随军出行过,所以这军法制定以来,可是没有对将军以上的军职有过制约。
“怎么会…”越宁失神地想着和仇徒见面的场景,自己跳出来的时候,相公似乎真的有一瞬为难的神色。可他,什么也没说啊。
“虽说女营中不少人都看见你去见元帅了,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因为你们见面,闹出这样的事,你还指望这件事善了?”韦碧冷冷道。她来军队是被逼无奈,她只想平安凯旋,所以谁不叫她在军中好过,她也不会让谁痛快。她虽然不像其他女兵一样有军侣,可她就是有一颗鱼死网破的决心。
越宁慌了神,她对这些事的轻重一概不知,眼下韦碧说得这样严重,她不禁问:“那我…我该怎么做。”
韦碧见她果然跟自己预想的一样笨,元帅这样重要的角色,军中怎么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对他军法处置?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怕是还会有将领主动提出叫元帅的夫人和元帅一起去帅帐里住来巴结元帅呢。她敢这么唬,就是认准了越宁是个山野之女,又笨又傻。
韦碧故作沉思,开口道:“你愿意为将军牺牲多少?”
越宁一怔,想起戚氏的教诲,道:“既是夫妻,自然愿意舍命。”
“那倒不必。”韦碧摆摆手,说:“你按照我的办法去跟校尉请罪,保准元帅没事。你就这样……”
听了韦碧的一席话,越宁独自站在校尉帐前思虑再三,终于请门前的守卫进去通传。
其实守卫早就看见她了,不过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对方没开口,他们也不敢冒然说话。这一说要通传,便立即挣着进去,要给越宁留下个好印象。
越宁在门前站了片刻,守卫就笑着迎出来,说:“请吧,元帅夫人。苏校尉让您进去呢。”
越宁想起之前澜玉同自己讲过湖镇军府的女校尉苏盏,说她是个厉害的角色,十五岁参军,没有背景,不过二十三岁就当了都城外第一军府湖镇军府的女校尉,但因为是女子,所以七年才未进一职,不然以她的能力,当个大都尉都不是问题。
这么想着,越宁进了帐中,只见一个一身戎装的女子坐在临时支搭的书案前看竹简,或许因为知道这几日不用赶路和操练,所以她没有将头发盘起来,而是叫它自然垂着。越宁只是看见她的额头便知道她是个好看的女子。
果然,察觉到越宁进来,苏盏抬起头来,端的是一对嫦娥眉,圆眼深陷,高鼻尖挺,唇虽不薄,却也生的得体,大抵是常年操练的缘故,她的皮肤没有那么白皙,但毫不影响她的美感,是那种叫人望而生畏的美,因为她眼睛很深邃,叫人捉摸不透。
苏盏倒是认识她的模样,没有多做打量,随手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垫子,“过来坐。”
越宁满怀心事地来到她跟前,屈膝跪坐,“校尉。”
“嗯,曹司医都跟我说了,你们什里有个人受伤了,怎么,你们什长不来,反倒叫你来?”苏盏参军十五载,见过的人和事太多了,她语气虽不起不伏,却在说话时留意着越宁神情的变化。她一看,就知道这将军夫人没打算跟自己说实话,便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谁知道越宁直接拜道:“求校尉治罪。”
苏盏一怔,“何罪?”
“我听说今日元帅到女营巡视,不顾同什的人阻拦冲出去见元帅,回来时她们与我理论,我因不懂军规,以为她们是故意滋事,便对同什的人动了手,不甚摔伤马菊,但同什的人却仍心平气和给我讲解了军规,说不是有意惹动我的气,我自知有错,所以特来请罪。还请校尉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