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戚氏和越正义一起在灶房给越宁和泉君准备早饭,也是越宁的践行饭,所以将屋后酿的酒也挖了出来。
越宁和泉君起来后瞧见,不禁对视一眼,站在灶房门前,问:“爹,娘,你们受什么刺激啦?”
越正义笑道:“骂你们就高兴了?”
他们连忙摆手摇头,呵呵笑着,“当然还是你们这样比较好,我们练剑去、练剑去。”
姐弟二人急忙溜走,看得夫妻俩唇角直扬,不过这感觉一旦回味,便是五味杂陈。
“他们真的长大了。”戚氏目光穿过窗口,看着越宁他们消失的方向。
越正义欣慰地微笑着,“是啊,还记得宁儿刚出生那会儿才这么大点。”他比划着,“时间过得真快。”
“嗯…我都不敢相信她都嫁人了。以后如果她当了娘…”戚氏幻想着越宁抚养孩子的情形,不禁笑起来。
越正义忽然想到什么,问:“说起这个,出征时间没个准头,万一宁儿有孕,那可是个麻烦事。”
戚氏一怔,“我倒忘记这个。那孱国起初招女兵时,应该想过这个问题吧?”
越正义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不过这是个大问题,宁儿下山前你要叮嘱她几句。要我说还是先别要孩子,反正年轻着,出征回来再要也不迟。要不然在那种环境下,也没人照顾,孩子要受大苦。”
戚氏赞同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把方子写给她。你把饭一盛,一会儿叫孩子回来吃饭。”
“知道,去吧。”
戚氏进了屋,将那张早已烂熟于心的避子药方写在纸上,将之叠起,放在了给越宁收拾的包袱中。
一家人吃过饭,夫妻俩围着越宁又说了许多话,直到泉君都不耐烦地说了句“再说天黑了”,他们才噙着泪眼笑道:“时间不早了,下山吧。走,我们送送你。”
越正义将刻有“越”字的玉坠系在越宁的竹笛上,递给她,然后提着给越宁准备的包袱陪她一道离开了这越宁生活十七年的地方。
到了山下村民修的山路的尽头,越宁忽然停步,转身道:“爹,娘,就送到这里吧。”
“到山下吧。”
越宁笑笑,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再送我我就要哭了。女儿不想哭,又不是见不到了,你们回去吧。泉君,扶爹娘回去吧。”
“可是阿姐……”
“好了,你们送到这里就好了。”越宁迅速从越正义手里取过包袱,然后推着他们三个人,说:“剩下的路该我自己走的。你们放心吧,快上山去。”
“宁儿……”
越宁极力推着他们,劝他们上去。
他们无奈,只好说:“那你自己小心…”
“知道啦。”越宁笑着摆摆手和他们再见,然后故作高兴地一步一跳地下山去。
“宁儿!”越正义忍不住叫道。
越宁身子一顿,停下来,站了一瞬,转过身,笑着抬头看他们。
越正义挥手的动作还停在半空,一见越宁灿烂的笑容,便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笑容,眼中水雾缭绕,声音微颤道:“记得爹娘在家等你。”
越宁瞧着那三张熟悉的面孔,不禁鼻头一酸,忙笑着应道:“知道啦!爹娘你们快回去吧!泉君~”
泉君忍着泪,帮忙劝爹娘回家。
越宁转身下山,笑着抬眼望天,将泪水倒灌回去。又不是见不到,为什么要哭啼。
下了山,越宁靠着问路寻了方向,大步朝都城走去。她收拾了心情,攥着越正义亲手为她做的笛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辜负这次出征的机会,必须要当个将军回来给爹娘威风威风。
“驾~”
越宁身边擦过一队马队,她不禁好奇看去,只见那为首的马背上的人影十分熟悉,不过马脚程极快,只是这一思想的功夫,那马队已经跑出三丈。
她正打算继续自己的路,却瞧见马队忽然停住,她正奇怪出了什么事,为首的那个人就调转马头侧过来。
“相公!”越宁惊喜地叫出声,索性声音不大,只有她自己听见。
没等她迎过去,仇徒就自己驾马而来,一双睡凤眼俯视着越宁,问:“你怎么在这儿?”
越宁想起自己没告诉他要陪他出征的事,不禁低头一笑。
仇徒皱起眉头,看看身后跟着他的人,那些人纷纷避开目光,他又盯向越宁,问:“笑什么?你早猜到我会来找你道别?”
“这我可没想到。”越宁看看别处,这里是上泰威山的必经之路,看来相公果然是要去找我的。
“那你?”
越宁抬头冲他灿烂一笑,“陪你出征啊。”
仇徒一怔,困惑地看她。
她扬着天真纯洁的笑脸,说:“相公难道不想我陪着你吗?”
“你一早决定的?”仇徒还是难以相信地看她。
她眨着眼睛,不置可否。
仇徒心中动容,看看四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相公?”越宁仰着头叫他。
他心中窃喜一阵,然后一本正经地看过来, 伸出手,“上马。”
越宁一愣,他“啧”一声,越宁连忙搭上他的手,一用力,上了马背。
仇徒紧紧用双臂扣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样戏弄你相公,不怕家法吗?”
越宁咽了口唾沫,“我,我可不是戏弄。你不要打我啊,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还手。”
“还手?”仇徒浅浅一笑,“好啊,到家了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还手的。驾~”
站在仇府门前,越宁望着匾额,说:“感觉上次来跟做梦似的。”
“本来也不常回来,进去吧。”仇徒说着已是跨过门槛,越宁急忙跟上。
一进府,路旁的丫鬟下人都纷纷上来跟着行礼。
仇徒是一个都没理地直奔东厢。
越宁不解地跟着他进了寝堂,见他停住,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为什么走这么快,就瞧他“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将包袱放在桌上“相公?”
仇徒锁好门,转过身看她,见她一脸慌张地望着自己,心中一动,上前搂住她,“你知不知道这几日为夫有多想你。”
越宁一怔,缩在他怀里,腹部咕咕叫了两声,她羞涩道:“饿了…”
仇徒无奈地紧紧抱抱她,然后松开,牵起她的手,“出去吃。”
越宁不愿走远,仇徒便带着她去了仇府街门外不远处的一山茶楼,刚一进店,小二就躬身腰过来迎接,慌乱道:“大大大大元帅,您、您您您是要吃点什么…”
越宁一怔,看向仇徒,仇徒忽然想起还没告诉越宁这件事,便随便对小二说了句将招牌菜都上来,引着越宁登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这才说:“没来得及告诉你,皇上昨日给我授了帅旗,我是这次西征元帅。”
越宁微微起了半个身子伸手拍拍仇徒的肩膀,“我相公就是厉害,呵呵…”她坐下敲起碗筷,丝毫没有什么权谋的概念。
仇徒难得轻松,瞧她不甚在意,便也将之忘却脑后,说:“他们家的膳食还是不错的。虽说是个茶楼,不过他们掌柜更喜欢酿酒,你要尝点吗?我闻着你身上有酒味。”
“哦~早上爹娘给我践行来着,就喝了几杯。呵呵…”越宁想起自己上次嘲讽都城没有好酒时,仇徒就带她去见识了一把,简直是一杯倒,都不敢再对外称自己酒量好。
“那还能喝吗?他家的酒真的不错。”仇徒虽说不贪杯,可对好酒也是极为欣赏的。若有个能同品的知己,便是再好不过。
越宁一笑,“相公要喝,我自然不能缺。”
仇徒会心一笑,叫小二取一坛烧酒来。
两人吃着喝着聊起来,兵书兵马兵器,上天下地地聊,似乎没有越宁没听说过的东西,不过她毕竟没见过,所以说起一些东西时就未免带着些童稚,引人发笑。
仇徒喝的有点多,不禁冲她痴痴一笑,说:“娘子,我打赌,你若在这世间走一遭,以你之学,必为大家。”
“哈哈,相公,你醉了。看来我酒量比你好。”越宁笑着站起身要扶他。
“我没醉,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仇徒由她扶着站起身。
越宁侧目看他,笑着说:“那我考考你?”
仇徒想起上次越宁喝醉时自己问她的话,不禁装傻道:“好啊。”
越宁一边扶他下楼回府,一边问:“你如果没醉,你说说,马有几条腿啊?”
仇徒忍着不笑,说:“四条,这么简单,你醉了吧。”
越宁一皱眉,“你才醉了。换一个!嗯……你要是没醉,你说说你家中都有什么人。”
“娘子,你是真的傻啊。”说着,仇徒抬手贴向她的额头。
越宁一把推开他,“干嘛说我傻。”
“你真是可爱。”仇徒笑笑往府里走去。
越宁跟着他,好奇地打量他,“你到底醉没醉?我怎么糊涂了。”
“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咯。”仇徒往东厢行去,随便点了两个路过的丫头,叫她们明早过来伺候大夫人。
越宁这才想起来没带竹绣和秋燕回来。她跳到仇徒身边,说:“看你还记得叫下人,看来是没醉。”
“可算动了回脑子。”仇徒搂住她的肩膀,带进屋,一关门便张开双臂,说:“娘子,许久没有替为夫宽衣了。”
越宁水灵灵的大眼睛瞧他一眼,他好看的脸上映着酒红,叫人移不开视线。
仇徒见她呆呆地立着,便靠近她,揉揉她脑袋,“发什么呆。不愿意就不愿意,为夫帮你宽也是一样的。”
越宁回过神,拦住他,“我、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