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担心日后有什么事,今日就不会贸贸然地到我这里来了。”车彦哲笑中藏着锋利,他在责怪仇徒。
仇徒一愣。
车彦哲道:“你既猜到她的身份,还来旧齐将住处,若叫人知道,你觉得如何?”
仇徒忽地一惊,后背竟已浸透。
“皇上就算再器重你,也经不住人言可畏四个字,你明白?”车彦哲问。
仇徒皱起眉头,抱拳道:“仇徒有错。”
车彦哲看他是真的害怕,叹道:“罢了,来都来了,小心就是。”然后唏嘘一声,道:“看见你这样为她着想,戚公主也能安心了。”
仇徒见他不再遮掩,不禁问:“将军,你觉得齐太妃,就是大齐长公主,人如何?”
车彦哲眼神迷思,摇摇头,“从前和她接触不多,不过齐国的三个公主都是出了名的知礼守礼,长公主比着二公主,就是你岳母大人,还要端庄内敛几分,对自己要求极为苛刻。”
“那她会对拙荆不利吗?”仇徒直问道:“她在宴会上看见了拙荆的相貌,估计有所留心。”
车彦哲想了想,道:“应该不会。齐国的三个公主虽然有些嫌隙,但都是向着齐人的,更别说越宁和她还有血脉连着。”
仇徒点点头,算是安心了。
“不过她离开的早,齐国也没了这么多年,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性子了,但我觉着应该不会差太多。”车彦哲又不确定地补了一句。
仇徒想到齐太妃和显王此次进京目的,实在叫人捉摸不透,若他们真觊觎皇位,那越宁很有可能被牵连。
“你若真想保护越宁,就忘记这件事。”车彦哲说。
仇徒皱起眉头道:“可今后我的敌人会更多,难免有人用此做文章。”
“咱们这些武将,到底是斗不过那些用嘴的文人。”车彦哲冷笑着,旋即收敛笑容,道:“这样吧,你们这次去西夏,若是公主他们在那边过得好,你就叫他们别回来了。这样,看不见公主,别人也无从查起。这也是为了他们一家的平安考虑。”
两人又商量了许多事,那边越宁便和管家出来叫他们用膳,他们也自是跟忘年交一般笑着起身往屋里去。
看见越宁的脸,车彦哲又难免失神,仿佛看着的是自家女儿。
这时候越宁不禁问:“车将军,我脸上怎么了?”
仇徒也好奇起来,就算车将军认识齐国公主,可他这神情又似乎又别的意味。难道……
“没,没,坐。”车彦哲招呼着他们入座。
等越宁吃了几口饭后,车彦哲问她:“味道如何啊?”
越宁笑着说:“好吃。”
仇徒瞧车彦哲那眼神,便是更加印证自己心中所想。车将军一直未娶,想来便是因为他心有所属吧?只是没想到,他喜欢的竟是自己的岳母。
车彦哲还想和越宁多说些话,可仇徒看他的眼神叫他清醒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也不该表现出对公主的感情来。
他讪笑着摆弄摆弄衣袖。
饭罢,车彦哲将二人送到门口,越宁说:“多谢将军的款待,有机会你去都城,我也可以烧菜给你吃的。”
仇徒亦笑着如此说。但他和车彦哲都知道,他们应该不会再见。
车彦哲笑道:“好啊,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仇徒叫越宁去一旁等他,说自己和车将军有些军机要说,越宁也识趣地走到远处。
车彦哲看他,“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仇徒深深看他一眼,“将军对越宁……”
车彦哲一怔,皱起眉头,“不会害她。”
“嗯。”仇徒本想问车彦哲的心思,但这四个字已经一出,已是比他想知道的上一辈的感情更有意义了。
“保护好她。”车彦哲看看远处的越宁对仇徒说。
仇徒亦回头看了眼巷子口的越宁,不禁笑道:“会的。”
两人回了客栈,这一夜,仇徒躺在床上,浑身燥热,看看身边做绣活的越宁,不禁说:“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越宁笑着回眸看他,说:“我想明天走之前给那个车将军做个香囊,你没瞧今天他腰里头的那个都旧了吗。”
仇徒一怔,他倒是没注意这么多,不过这似乎也不是越宁该上的心,故带醋意地问:“娘子,你和车将军不过见了一次,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越宁一皱眉,笑着推他一把,“你想什么呢。”
仇徒笑着抓住她的手,“难道不是吗,为夫都没有香囊。”
“你又不戴那东西。”
越宁搔搔他的腰间,他急忙躲开了,说:“娘子不知道香囊都是女儿家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吗?娘子从未给我做过,我自然没有戴过。”
越宁一愣,脸一红,“是、是吗。”然后小声道:“那你也不告诉我,让我给你做一个……”
“这都是女儿家的心意,哪有刻意讨要的。”仇徒贴到她的后背上,闻着她发间的香气。
越宁扬起手里的绣了一半的香囊,说:“那这个给你吧,给将军好像不合适。”
仇徒看了一眼,拿下来放在一边,说:“我不要,不是特地给我的,要来也没意思。”
“那好吧,等我绣好我自己戴。”越宁又将香囊拿过绣了起来。
仇徒的脸贴在她的脸边,说:“那车将军怎么办?”
越宁转过身,看着仇徒,说:“将军给过相公药方,救过你的命,与西凉一战,相公声名远播,不可不说都是那救人的方子的功劳。可见车将军对相公的恩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这样的人,我自然要感谢他。既然香囊不合适,那便等有机会我觅得好东西再送于他吧。只是相公你不能误会我。将军的年纪都够当我爹了。”
仇徒心意一动,抓起越宁的手,说:“为夫知道,刚才是同你讲玩笑话。”
“玩笑也不行。娘常说,女子名节最重要。”越宁抽回手嗔他一眼。
他连连称是,“再也不敢了。”
越宁瞧他真心认错的模样,不禁一笑。
仇徒抓起她的手,捧在唇前,认真道:“娘子,我希望十年后,五十年后,我们都还能像现在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坦诚相对。”
越宁脸色一红,仇徒立即意识到这个词对越宁的含了。
“不是你想的意思。”仇徒收回手,暗暗深呼吸几个往复,叫自己平静下来。
越宁点点头,她自然已经知道这词真实的意思,但难免还是会想起曾经的青涩来。
但瞧仇徒的模样,她不禁躺倒仇徒的腿上,仰头看他,问:“相公,我这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仇徒瞧她白里透红的面容,闪烁地躲开视线,说:“还好。你别想太多。”
“我出征前娘给我拿过避子药,听说那种药吃了就不会有孕了,不如我买些来?”越宁握着他的手。
仇徒看看她,“这怎么行,那种药你吃了就更好不了了。好了,你别想了,我没事,你不是还要绣香囊吗,怎么说起这个了,快,绣吧。”
越宁神思恍惚,想起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来——
那时他们刚到一间客栈,仇徒和松子一起去处理事情,秋燕她们三个就留在越宁身边打点,路过一间房屋时里头的人没有关好门,正叫她们瞧见两个你侬我侬的夫妻在房中欢娱。
这时那夫妻正好看见她们,女的尖叫起来,男的裹着衣服跳下床来骂道:“看什么看!没男人吗?找打啊!”说着就“嘭”一声关了门。
四人急急避开,竹绣骂道:“这人自个儿不检点,还好意思说我们,就不怕人瞧见瞎了眼睛。”
扇萍道:“算了,是我们倒霉。”
“这男男女女的事真叫人恶心。”竹绣气道。
秋燕笑着拍拍她,说:“你这样说,以后不嫁人了?你忘了咱们夫人和公子……”
越宁倒是无所谓地笑笑说:“竹绣一向守礼,自是见不得这样的事。再说这事也确实他们太不小心,不过咱们也不该议论,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夫人,竹绣是真的见不得这种事。你看你和大公子,就算在府里的时候也很注意,真是人与人比不得。”竹绣搅着衣袖。
“有时候这种事不好说的,情绪到那了,顾不得太多。”秋燕眼神迷离,然后回过神继续道:“我听人家说,这男人有时候是忍不得的”
“呸。”扇萍嗔了秋燕一眼,“你个还没出嫁的丫头,说这些也不怕人议论你,快走吧。”
越宁却多问一句,“真会?”
扇萍责怪地看了秋燕一眼,秋燕尴尬一笑,没有接话。
竹绣道:“夫人别听他们胡说,奴婢可不信什么憋出病的话,真要那样,和尚不早死绝了?”
两人跟着一笑,秋燕连忙道:“竹绣说的有理,夫人,奴婢信口胡诌了。”
越宁心有所思地笑了笑,扇萍急忙上到她们定好的房间前,将门推开,说:“夫人,就是这间房了。”
秋燕也三步两步到门前去。
竹绣站在越宁身后低声道:“夫人,这两个姐姐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该不会公子憋出病了吧?你们没有做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