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伤痛的夜晚。又是一个缠绵的梦，又是挣扎未果而醒来的黑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你已经不是你。你本张扬，可是如今，便为了他一人，我只见你这般谨小慎微，你放下了刀枪，遇到多少风险，你的敌人，与你一般强大，可你却开始优柔寡断，这不是你的本性……”
“这……是我呀，”红衣女子哽咽着说。
“我本温情……只因世道险恶，不得不拿起弓箭，我是一个孤儿，流离失所，无处安身。为了太平，为了欢乐，也为了你们。我想要安乐的生活。我们几个，为此，付出多少。为了生活，我们捡过地上的骨头，偷过村户的馒头，在大街上被棍打棒杀，最小的伙伴病死荒林。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红衣女子一言一句，句句恳切，语气愤怒而悲伤。
“我本想我们几个，相依为命。你们必然懂我。未曾想，你们竟然忘记了我曾经的模样。我也曾渴望琴棋书画为伴。……是！我是张扬跋扈，我样样都是最好的，喝最好的酒，吃最贵的肉，过鲜衣怒马的生活，可这是为了什么？敌人环伺，我想要的生活，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可就因为这样，你们便忘了我吗？独独忘记了我想要的吗?……你，曾锐，曾说有朝一日，你要有一柄金光闪闪的长枪，在最高的山上，纵酒欢歌。琉璃说，她想要一盏流光溢彩的宫灯，从此，不惧黑暗。小六说，他想要为流萤建一座坟，每天都供奉鲜花水果，有酒有肉，不必挨饿。……你们都忘了吗？如今，你们都实现了心中的愿望，可我呢？！我说了什么？是啊，我只是想要太平的生活。不必流离失所，不必奔波，有酒喝，有饭吃，还有喜欢的人相伴。还我本温柔，相依相偎。……”
“只怪时间太久，日子太漫长，你们实现了自己的生活，却独独忘却了我吗？”
“我最后问一次！说，他在哪？……就算我求你了……告诉我吧……”红衣女子跪在地上，鲜血从衣袖慢慢流下，顺着指尖，划过长剑，滴落在地上。
“他在琉璃山……小六在那里拖住他……”曾锐终于不舍得看她伤心的模样，也终于记起她曾经欢颜笑语的样子。是啊，他就是因为她本来的温柔似水，才对她一见钟情的呀。他怎么……忘记了……她最初的模样了呢？……
红衣女子拾起地上的剑柄，迈动步伐，飞速往琉璃上的方向飞去。
“不！！！……”只是迟到一步而已，她眼睁睁看着万箭飞射而去，中间的人，被她留下的手下，护在中间，盾牌竖立在外面。她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倒下的盾牌，长箭穿过盾牌，盾牌后面的一圈人也不能幸免，只剩下他一人。
她穿过万人，清晰地看到了他眼里的焦虑与慌张。她看到了，他身上的红衣浸染，肩膀的地方白点斑驳。眼泪不断留下，那本是雪白的衣裳，尽然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砍着周围飞来的剑芒，已经难过失声。话语都哽咽在喉咙，求你，再坚持一下，求你，不要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脸颊。
“不……”她最后发出的声音，眼睁睁看着箭头穿过他白色的长裳，挡住了向她射来的箭簇。就这么失去挚爱，千山万水，再无光明。
“你们明明知道，他很重要！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谢谢你们，认识你们，我并不后悔认识了你们，"她的话，竟然不知是对谁说，”但是，今生没有了他，我也只能随他去了……我先走了，我不能离他太远，来生，我们便不要相识了……”
一剑穿心，一生追寻。
最终的结局，万千泥土，浸染鲜血。 “不……”所有人都怔住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无数的声音冲耳边穿过，她想，来世，都不要认识了，不管是谁，她舍不得怪他们，可是，却对爱的人歉疚不已，这辈子，是她欠了他的，还不完了，但愿，来世，他不再认识她，不要再赔上性命。
“将军，对不起，我们错了……大夫，快叫大夫……” “将军，我们错了，求你……求你活下去……” “求你……好不好……你可以为他报仇……哪怕你恨我，哪怕你杀了我，为他报仇，可好？只要你活下去，不要抛弃我们，不要丢下我们……” 这一年的秋天，无比寒冷。 不管是心里，还是天气，再无春天……，无边的寒霜，飞雪。冻伤所有人的心。
因果轮回，前世的生活，苦苦困住的，不仅仅是她的梦，还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