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张张照片里的主角,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闻一画的心情复杂得无以言表。
他眼神茫然的看向李大伯,问着:“我是在杭州长大的吗?”
李大伯也迷茫,但一会他就恍然大悟了:“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故,是不是忘掉很多以前的事了?”
闻一画试探性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没想到他竟然老泪纵横般:“我猜的呀!当年你出了车祸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你。今年春节你回来了,我看你像是不记得我了,我就猜,你是不是得了那什么那什么失忆症呀?孩子,你告诉我,你还记得我吗?”
他脸上一道道深壑的皱纹,在闻一画眼里,他就是一个彻底的陌生人,但是却看到他眼底的期盼!
闻一画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记得,但是很多却忘了。”
他的回答引得李大伯情绪极大的变化,对方非常期盼的看着他的脸,问道:“明泽,你还记得多少?”
他脸上的模样有点为难,就像努力要想起什么,但是却很难受似的。
李大伯赶紧劝慰他:“好了好了,别逼自己了。你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于是在断断续续的问答与自说之间,闻一画听出一条主线。
李大伯夫妻俩是华初容父母身边的旧人,没有孩子。华初容生下孩子后,把户口上在了他家里。
华初容在美国打拼,每年会回来几次看孩子,会给他们夫妻生活费。
就这样一直到了李明泽十八岁,都相安无事。而他们夫妻也早就把李明泽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十年前,李明泽突然说要找自己的父亲。华初容从美国回来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于是他和李大伯一家来了临安。
一切也都很平静,并没有发生让他们担心的事情,但是一场车祸却粉碎了平静的生活。
车祸现场李明泽并没有走,而是被送到了杭州急救, 甚至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很久。
华初容赶回来后,就不让李大伯两夫妻照顾他了!从此后,李大伯再也没有见到过李明泽。
每每问及此事,华安容也闭口不提,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一样。
李大伯的情意真切,字字行行间都是一个老人对孩子的思念。
闻一画听得心越来越沉!
这一切到底要如何解释?每件事都有着紧密的联系!此时,说他不是李明泽都没人相信!
他抬起头望向墙角的书柜:都是李明泽用过的书!
他又看向李大伯,这位朴实无华的老人呀!他实在不忍心告诉老人:他没有办法确实自己就是李明泽。
他对李大伯说:“李大伯,对不起!我忘记了太多的事情。但是我记得你对我很好。”
是的,他在说谎,就当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李大伯深信不疑,并为他没有完全感到可惜:“我呀,要和小华说一下,你这病得治,不能这么拖着!当时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闻一画突然无语,这,这!好吧!就当是撞坏了脑子吧!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一片浆糊了!
他听任李大伯安排自己坐进沙发,倒上了一杯茶!然后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开始做饭!一定要做一个他最爱的糖醋鱼。
他有思维在快速的转,他在找,找到丁点可能相似的爱好!
李大伯说:李明泽爱打篮球!弹钢琴很棒!喜欢吃花生米!特别爱看《海贼王》。。。
他把这些内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不对!怎么可能呢?他会打篮球,但是谈不上喜爱!他也会弹琴,但是他记得很清楚,他是在美国学的。花生米?他从小都很少见过这种食物。动画片?他几乎从来不看!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脸上不自觉的流露着思考和不可置信的神情。
暮的,他抬头,侧耳听着李大伯在厨房里做菜的声音,他意识到,现在只有找到华初容,才能解开这个谜了。
三菜一汤,精精致致的菜肴摆放在眼前,他强迫自己开心点拿起筷子。
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来自华初容的温情,更不要说亲自为他做饭了。
李大伯就像是招待多年未归的孩子似的,做了孩子最爱吃的菜,殷勤的给他夹菜!又怕提成他的事伤心,而刻意扯开一些话题。
这一切都让他很感动,虽然他仍然不相信自己是李明泽!但是此时,他却愿意扮作李明泽!
毕竟此情此景,真的是太温暖了呀!
因为疑惑,他问道:“李伯,上次碰到你,你喝醉了!你是不是经常这样?”
李大伯露出像孩子一样羞涩的笑:“大伯知道错了!你阿姨走了二年了!她临走的时候还在交待,要是有一天你回来了,一定要告诉她。有时候想想真的很苦闷,所以就灌了点马尿! ”
这话闻一画是真的相信的!至少他家里整理得很干净,而且炒菜也是利落又好吃!人活着,有时候靠的就是一份心情!
心情失落的时候,也是可以做尽荒唐事的!
何况对于李大伯来说,李明泽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这么些年的一个寄托。
孩子不见了,至少还有老婆可以相依相伴,可后来连老婆都走了,他就真的有点心灰意冷了。
吃完饭,他一个劲的说:“上天是公平的!长眼!明泽,你以后会常来临安吧?”
面对这份诚挚的情感,闻一画实在不忍叫他失望,他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嗯!我,会来看你的!大伯,我想再问一下!我为什么会来临安找父亲?”
李大伯身体明显的一晃:“孩子,你都忘了,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好不容易安安稳稳的过着好日子,何必再费这个周折呢?”说完,他又像自言自语般:“小华后来说,让我们两个在临安养老,我们也就听她了。但是却没想到,还能碰上你。这些都是缘分,你也就不要再去打听了。这说明,你们终归是缘分浅薄。”
听到这话,闻一画像听出了希望,他追道:“李伯,你知道的是吗?”
谁知,李明意坚决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知道的话,我就会告诉你了。哪会让你那么辛苦的从杭州跑临安来自己找?”
想想这话说得有道理。只是,这一来两往的话,让闻一画开始怀疑:我真的是李明泽吗?
事不宜迟,和李大伯告别,他立刻回到了杭州!
他不确定华初容会不会告诉自己真相,但他能确定的是,他自己能分析出部分真相。
就算华初容再有自控力,情绪再冷清,他多少能从她的习惯性动作,面部难以让人察觉的变化中找出点真相。
这一回,他没就这么带过,而是要挖根挖底!
抱着这个心态的他,脸上更为冷清了,就像一块融化不了的冰,他开口就说:“妈!我说过,我会把李明泽找出来的。”
华初容一看到他就知道来者不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儿子如此僵。
听到问题,她脸上一嗤:“怎么还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其实如果你为这样的事情烦恼,就说明你接触的人总是在给你惹麻烦。何必呢?一画!赶紧醒醒吧!我们都是做事业的人,不要活在别人的推测中好吗?”
闻一画常年来都很听教,因此,在行为处事上,多少也有点华初容的作风:干练、果断。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慢慢的说道:“我当然不会活在别人的推测中,但我怎么才能知道这份推测不成立?比如说,李明泽的转学档案上,为什么母亲栏写的是你的名字?这,让外人怎么去推测?”
华初容的手指握成拳心,不自觉的动了动。
她却不知,她自认为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是却被早就有准备的闻一画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出来了,她在紧张!
她的紧张,让他的心情如沉石般落地:她紧张不就代表有事吗?
他在等她的回答,但是她始终没有说话。而是也坐在沙发里,用手撑起了自己的额头,轻声唤道:“一画,我有点累!改天再说吧!”
“如果我说不呢!?”闻一画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房间里非常有力量!
只见华初容起身,慢慢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流车往。她轻声说道:“一画!有些事我说了你可能也不懂,何必弄得那么明白呢?”
闻一画顿时觉得胸口一凉: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我要找出背后的原因,才能争取到王雪言。
他默不说话,就像雕塑一样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他听到一声叹气,华初容开始说话了:“一画,你知道吗?妈妈曾经爱过一个人。这个人,曾是妈妈的全部!”
听到此,他的面上才有所动容!妈妈终于要说实话了!
华初容的声音仍在继续:“我爱他,我以为这辈子一定可以和他顺利的结婚、生子。但是,天意弄人,我们,分开了。”
“我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这辈子也无法抹掉的伤害!我远渡重洋,就想把他忘掉!但是这样的感觉相信你会懂,越想忘就越不能忘!”
她心中纠结着,是不是真的要对闻一画说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