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宏心里很乱,几乎还没有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电话里华初容的声音特别低沉绝望:“黎宏,我现在在医院,你能过来一趟吗?”
这声音就如当年那个迷离的夜晚,她万般受伤的对他说:“黎宏,我在酒吧,你能过来一趟吗?”
华初容断断续续的说:“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他和你一样。。是熊猫血。。”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如果你不救他的话,他就要离开我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一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你现在就过来好吗?你过来了我再详细告诉你。”
她说得很混乱,一时间都无法详细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实际上,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那两个孩子的身份,只是被她坚定的否认后,他才彻底死心。对她来说,这或许是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可在他心里却是最狂喜。
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可以和她有牵连,有一生一世扯不断的关系。
挂断电话他就直奔医院,他的直觉告诉他,虽然华初容一直没有正面告诉他答案。但是他已经得到,闻一画就是他的孩子。
他轻声对颜博士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救一画。”
安静的手术室里,有院长,有护士,设备先进齐全。
还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身着略带粉色的衬衫,修长的九分休闲裤,双手拢抱低头靠在墙壁上。
被他的脚步打扰,他慢慢的点起头,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黎宏诧异万分,他。。竟然没有受伤?走上前,他打量着他:“一画,你没有受伤?”
颜博士面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打扰到你了。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初容说出事实。为了这个事实,一画是费尽了心思。”
他嚅嚅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闻一画心情复杂到极点,眼前这个男人是黎轩文的父亲,可,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闭上眼深深的叹气,立起身,喉间却无法说话。用这样的方式找出自己的父亲,实属无奈。而且,即使父亲在眼前,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相认。
手术室里洋溢着一股叫尴尬的气氛,院长轻声说:“颜博士呀,这次为了陪你们演戏,差点没闪了我的腰。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颜博士赔笑:“这不是迫不得已嘛!因为你这是私立医院,我才敢请你帮忙,换在其他医院,我是万万不敢想的。”
“唉!!”院长深望了黎宏一眼,摇摇头。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这次却陪演看了这番人间故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来评价这场过往烟云。
当初颜博士请他陪演的时候,他当时就觉得这简直胡闹。
可是看到这一对父子相认的尴尬场景,突然感叹,人世间情为何物,真的是剪不断理不乱。
让他一个从医多年的,早就看淡悲欢离合、情情爱爱的老医生竟然有那么点无奈。
黎宏仔细的看着眼前的闻一画,一眉一眼之间大部分是华初容的容貌。但是高挺的鼻梁和黎轩文一模一样。他想起了当年李明泽到办公室询问的场景,他很青涩却非常直接的问,校长,你是不是认识华初容。
他缓缓的走近闻一画:“当年你来找过我是吗?”
闻一画还没回答,颜博士却替他说:“黎校长,他不是李明泽。”
“不是吗?”黎宏疑惑的转向他,“其实我看过李明泽的转学档案。。”
“我,肯定不是李明泽。”闻一画的声音有点发颤,“我问过颜博士,他没有给我做过所谓的催眠。我也做过恢复记忆,完全没有李明泽的记忆碎片。”
黎宏的思维更混乱了:“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在找答案。但是我能确定我不是李明泽。”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现在只有一个人知道答案:华初容。
纵使黎宏儒雅,此时也是振惊万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你的。。”
话虽在口边,“父亲”两个字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闻一画却意外的摇头:“正因为我不确定,所以才会请大家陪我们演戏。”
黎宏瞬间明白了,他一直在查自己的身份,但是华初容又怎么会主动说呢?
他设计了这场“车祸”,就是要逼华初容自己说出事实的真相。
此时,闻一画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场景,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样一样的青涩少年忧郁的看着黎轩文,满心狐疑的问黎宏,还有眼间无尽的失望。那个孩子一直都想找出自己的父亲是谁。
皱了皱眉,他勇敢的面对黎宏的目光,心里鼓足了勇气,嘴唇间微微颤动,连呼吸都短促起来,他轻声说:“谢谢你肯来救我!”
虽然不是心中期待的那句话,但黎宏觉得,即使此时他叫了一声“爸爸”。自己也会觉得茫然失措。
一声简单的“谢谢”,却让他眼眶红润,真的是老了。
他迟疑的伸出手,搭在闻一画宽阔的肩膀上,一边点头,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把你妈吓坏了。”
“一画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颜博士又替他回答了。
黎宏百感交集,想到自打闻一画出现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更是如此:“山不转水转,想不到我们还有这么深厚的缘分。”
“现在,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李明泽和我的关系了。”闻一画的声音说不出的低沉。
那个似他不似他的少年,那个在青葱岁月就匆匆离去的少年,他唯恐惊扰了他,也唯恐伤害了他。
“不早了,出去吧!”院长适时提醒着他们。
。。。
黎宏进去已经有阵子了,急救室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华初容的心都缩成了一团。
她坐在椅子里喃喃的说:“会不会超过了时间?一画不会有事吧?”
颜玉坚定的安慰她:“放心吧,华总,闻总一定不会有事。”
“真的吗?”她盯着急救室上那通亮的“手术中”的灯问道。
话音刚落,灯就暗了。
她“嚯”的站起身来,还没有冲到门口,急救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院长先行出来,却没有看到护士们推着病床,她的脸刹时变得死白,冲到院长面前,刚要开口,就看到颜博士和护士们走了出来。
她缓缓的移动着目光,透过他们,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黎宏,还有他旁边的闻一画。
他俩并排着走了出来,是的,走了出来。
她晃了晃头,又仔细看着前方,她的一画真的是走出来的。
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看到闻一画完好无损的走到面前。
伸出发抖的双手,她从闻一画的肩膀上开始凝视,顺着他的肩膀一路抚到手掌,一把抓住儿子的手,不敢置信:“一画,你没事?”
闻一画感受着她强烈的失而复得的感动,点头:“妈,我没事。”
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住那份压力,把他一把揽住,止不住的哭出来,压抑着声音:“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儿子,我的儿子,你没事就好,你不可以离开妈妈,妈妈没有了你,该怎么办!”
闻一画喉间哽咽,竟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扶着她的双肩,安慰着:“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夏子青皱着眉看着这一幕,颜玉在他身旁轻声叹气:“闻总等这一天很久了。”
“没有你,估计这一天还要等很久吧?”夏子青轻声问。
颜玉看向闻一画:“闻总还有个最大的愿望未了呢!”
夏子青听懂了她说的话:“这一天也快了。放心吧!”
他心里明白的很。这么长时间的蛰伏,不就是为了圆满吗?
只是他们的圆满付出的辛劳比他人要大得多,只希望他们会更幸福。
颜玉扬起脸笑了:“说到底,都是该感谢你的。”
“举手之劳而已!”他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是还真的有点扎心。
毕竟,那样平静的形婚,他却看得很美好,而且珍惜如命。
剩下的时间,他们不想再打扰那三位本该是一家人的人,使了个眼色。他和颜玉静静的走向电梯。
抬起手腕,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确实有点累,夏子青想着。
颜玉也显得有点安静,看着她姣好的面庞,他说:“不如,我们去江边坐坐?”
颜玉不抬头,也不看他,对着华灯犹亮的街道轻声说:“好。”
王雪言很久没有如此多梦了,不知道是因为疲累,还是因为回到杭州有点期待,总之,她睡得很不安稳。
临近凌晨五点的时候,她彻底的醒了。拿出手机不停的翻看着和闻一画以前的聊天记录,她在心中说:“一画,我回来了,孩子也回来了。”
腹中的孩子就像听到了她的召唤,轻轻的踢了她一脚。
已经四个月了,小家伙经常会这样和她交流。有时候,他踢她,她会轻轻拍着回应,跟着,他也会回应。
她在想,这一定是一个小男孩吧,情商还很高,这么会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