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归雨用冷水抹了把脸，确保看不出脸红的迹象，才去主卧室。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中药味，桑母坐在床头边看电视边搓手指。
“怎么了，关节痛吗？”
“手指有点麻麻痹痹，那老板说这活血祛湿，抹抹看。”
桑归雨拿起床头一个绿色小玻璃瓶，打开盖子，一股味道扑鼻而来，浓烈但不呛人，多闻一会儿就觉得有种甘烈的香味。
每次桑母吃的药，泡的药，擦的药，用的偏方，桑归雨都会仔细确认一下药效和禁忌，她总是担心老妈为了自己的风湿胡乱吃药。
可绿瓶标签上都是歪七扭八不知哪个国家的字，她根本看不懂，索性只是外擦，闻起来也不像什么有毒的东西就没有阻拦。
桑归雨拿出手机，打开银行短信给桑母看。
“妈，又发工资了。” 自从到了紫润，每次发工资她都会给老妈看一看自己的进账。
桑母接过手机，心里默数数字，发现比上次的又变多了。
这新公司不错嘛，工资连着翻翻。
当做没发现直接把手机还给女儿，视线又转回电视上，随**代，“存起来，不要乱花了。”
“妈，你看我现在工资那么高，两个人开销肯定够，每个月还能存下不少钱，要不你就在家休息，不上班了吧？”
女儿的意图桑母早就知道，可是家里没个依靠，不多赚点钱怎么行。
“我不上班待在家里干什么，成天对着电视要疯的，上个班还有几个女人说说话。”
“你休息在家也可以出门找人聊天，晚上去跳广场舞，锻炼锻炼身体，医生都说你不能太劳累。”
“那工作不累的，中午晚上还有工作餐，都不用自己做饭，每天还有钱拿，多开心。”
“工作怎么可能不累，现在我们家都不缺钱，你都五十六了还不退休，早出晚归的我看着都难受。”
桑归雨锲而不舍，可桑母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来了一句。
“你早点生个孩子，我就不干活了，在家给你带小孩。”
这倒不是因为桑母接受了裴沐航才说这样的话，桑归雨年尾出生，因为从小随着在外打工的父母四处搬家，入学又晚一年，虚岁上算要比同学大两岁。
她一毕业就到了科学上最适合生娃的年龄，桑母爱看养生节目，总觉得过了年纪生孩子，大人小孩都不健康，所以时不时暗示女儿快点找个男人稳定下来，
头几年桑母的暗示很含蓄也很委婉，就是提一提哪家结婚，哪家满月酒，后来就直接了，向街坊邻里大叔大妈散播她单身的消息，撮合她和方正，主动邀请体贴下属的年轻领导到家里吃晚饭，吓唬她挑来拣去年纪大了没人要……
桑归雨刚进紫润还没住在王末末家里的时候，少东偶尔会开车送她回家，被老妈看见，她担心老妈多想就故意说领导家住郊区顺路捎她，在得知这个领导很年轻还单身就多次提出让他到家里吃饭，幸亏后来住进末末家，要不然她都不一定磨得过老妈。
回想起以前被老妈念叨的日子，桑归雨忍不住默默叹息，现在好多天不回家，她都差点忘记被老妈催着生娃的感觉了。
“现在还早呢，你不要老说这个啊。”
忍不住朝门口望去，担心被裴沐航听见，以为她恨嫁。
“早，你都几岁了还早，快三十了！”
“不是还有两年吗？”
总是提年纪多伤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每次听老妈说她要三十心里就一惊，女人过了20最害怕被提醒年纪。
桑归雨嘟着嘴出去倒水，她要快点走人，挑起这个话题，老妈会没完没了。
裴沐航大概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出来看见桑归雨坐在厅里玩手机，桑母在厨房忙着做午餐，然后直接走进厨房。
“要帮忙吗？”
“不用，就好了，你去看电视吧。”
裴沐航站了一会儿，发现真没他什么事就出去了。
桑归雨知道他进厨房，也猜到他很快就会出来，所以余光瞟见有人影过来，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看屏幕。
裴沐航不满自己的地位还不如一个手机，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咬了一口才松开。
桑归雨摸着被他咬过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哪里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有起床气呢。
“睡得不好吗？”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裴沐航坐下后探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在玩什么？聊天吗？”
“嗯，末末去医院检查说已经快两个月了，现在在家被老高喂饭呢。”
高梧修平时就宠王末末，这会儿有宝宝了，更是当宝贝一样护着，肚子里还是一块桃核大的肉，他就把她当残疾人一样喂食了。
“末末都结婚怀孕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抓紧呢？”
这语气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叹气一般。
裴沐航伸手摸了摸桑归雨的肚子，没等她推开就主动收回手，躺在沙发上枕着她的大腿闭目养神。
这人怎么跟老妈一样？
桑归雨没有搭理他的话，这种事情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好像都是她的错一样。
提起怀孕难免想到那些羞人的画面，这个人看似斯文绅士，在那方面似乎特别强悍霸道，说起来她和他后面几次都好像没做安全措施，她大姨妈怎么就准时来了呢？
以前觉得要结婚才能生孩子，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走到结婚那一步，孩子倒是特别想先来一个。
群聊天信息一个个跳出来，末末和Fanny在激烈地讨论着宝宝的事情，桑归雨却没了心思，定睛看着近在眼前的脸。
不自觉伸手拂过发丝，想碰又不敢惊扰他，手指悬空从眉心沿着鼻梁往下，颤抖着描摹他的轮廓。
不知道以后儿子会不会长得像他一样帅气。
尽管她小心翼翼，还是因为太过靠近被他发现，她的手还没移到他的喉结上空，就被他的大掌扣住，一个转身垫在他的脸颊下面。
明明一直没睁眼，怎么就发现她的小动作了，桑归雨吐吐舌头。
“不跟我生娃不给摸。”
“胡说什么，谁要摸你……”
“唉——”
桑归雨辩解的话没说出口，耳边传来一道叹息声，抬头发现老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老妈神出鬼没很正常，可是什么时候油烟机的声音停了她都没发现。
所以她都听到他们在说生娃和摸的事？桑归雨如被雷劈。
“小雨，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我……好，知道了。”
她明明很矜持的嘛，为什么每次都会被老妈看见这种事情，面子都要丢光了。
这时候裴沐航还不识时务地偷笑，桑归雨奈何不了自家母亲大人，却不会对他手软，伸手预备狠狠捏住枕在腿上的脸颊，还没施力，就又听见老妈的话。
“干嘛动手动脚欺负小裴？”
桑归雨瘪瘪嘴，推开腿上的脑袋，气呼呼地去盛饭吃。
桑母年纪大，考虑的也多，她凶桑归雨也会为了她好。
男人都是好面子，哪里受得了当着他人的面被捏脸，她担心小雨不会处关系，有时候打闹做得过火，伤了情分。
裴沐航坐起身，笑着跟桑母去吃饭，看来小雨的拘谨内敛是源于丈母娘的教育。
饭桌上桑归雨和桑母又聊到关于工作的事，今天下午就要回末末家，下个周末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还要去国外出差，她现在没什么时间陪老妈磨嘴皮子。
家住四楼，老妈连爬楼梯都吃力，哪有在厂子里工作不累，肯定都是骗她的话，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她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母女各持己见僵持不下，气氛有点冷。
裴沐航拉了拉桑归雨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急进。
“小雨，我觉得伯母身体还行，我们小辈都要上班，让她每天待在家里肯定无聊，去工作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是啊，还是小裴懂。”
桑归雨瞪了一眼裴沐航，这个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便宜，还我们小辈，老妈跟他又没关系。
裴沐航捏了捏她的手，转头对桑母说：“不过厂子里毕竟都是累活，小雨是担心您操劳过度身体吃不消，我这里倒是有份轻松的工作，就是工资低一些，不知道您想不想试试。”
桑母本来就担心厂里的人嫌弃她年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年龄为由辞退她，听见裴沐航有推荐，立马要他说说看。
桑归雨皱眉，他说轻松的应该就是轻松的吧，可是他介绍的肯定是在市区里吧，她老妈可没这个精力每天大清早挤公交去市里上班。
“我有个朋友，家里缺个阿姨，不过不用担心，没人在家的，只要定时清扫灰尘，开窗通风就好了，不用做饭也不用干其他事情。”
这么点事情请个钟点工不就好了，桑归雨不大相信裴沐航的话。
“他家在哪里？离这里远吗？”桑母有了兴致，她膝盖总是不舒服，如果真的轻松一点肯定更好。
“妈，你还真的想去做阿姨啊？”
“在市里，离这里是有点远，不过包吃住的。”
裴沐航没招过阿姨，不知道开什么条件好，但离得远住宿肯定要解决。
这个包吃住的确是吸引了桑母，只是小雨刚说要她辞职，他就有招工信息，还这么符合她的心意，比劳务中介还效率高，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桑母看了一眼桑归雨，再意味深长地看向裴沐航，“我再考虑看看。”
视线相接触，裴沐航露出真诚的笑，小雨平时总说她老妈像侦探什么事都瞒不了，看来所言不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