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左丘太辰竟是有过这样的经历。
恐怕便是那所谓的“贵人知遇”,造就了今日左丘太辰的偏激,当下竟也不知是可恶,还是可悲。
见白玄二人默不作声,左丘水苦笑道,
“恩公可是想要过山?”
白玄的思绪还沉浸在方才那番话之中,忽闻此言,才是醒悟过来,当是想起正事,忙是点头道,
“不错,你可有法子?”
左丘水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道,
“恩公倒也奇怪,想要过路,那自是要去天云山,此去天云山,便是由着你们穿出的林子往北行就是。这些年间,凡是有魂师过林,皆避我左丘山庄而不及,恩公是如何想到,偏要触这霉头呢?”
左丘水这番话,当真是道出了白玄那一肚子的苦水,就算他也想知道,自己是如何背运,偏偏撞见独眼风狮毁林断路,绕道左丘,当真是无可奈何。
唯有摇头苦笑道,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左丘水不明白玄的意思,又是转头看向紫嫣。
而紫嫣,也未有所言,只是耸了耸肩,表达心中无奈。
左丘水是个聪明的孩子,见两人都不明说,自是知道另有苦衷,便是不再追问,叹息道,
“我左丘山庄覆山而建,庄前设坛,文人访客络绎不绝,庄后为阁,天下书籍上古通今。若要下山,唯有后山一道青石路,过了摘星楼,方为下山之路。”
白玄听罢皱眉道,
“如此说来,除了穿过整个左丘山庄,无他下山之法?”
左丘水点了点头道,
“说实在的,就算如此,恩公也未必能够下山。”
紫嫣心中下沉,替着白玄开口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丘水支支吾吾,叹了口气道,
“家父博古通今,才学渊博,更是习得占卜之术,后山那摘星楼,便是家父占卜之处,乃是禁地。除了家父以外,再没有人能够进出,就算是我,十几年来,也不过进去一次。”
左丘水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万没想到左丘山庄内部这般复杂,而必经之道居然又是什么禁地,简直就像是上天阻挠,故意断了白玄的去路一般,一时间愤恨不已。
可就算是任凭左丘水这么说着,干愣此地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白玄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看来要想个办法进去那摘星楼,才有一线生机啊…”
就算左丘山庄有他的条条框框,但对白玄来说,摘星楼可算不得什么禁地,如今有左丘水指明去路,任他左丘太辰如何阻挠,却也不能挡他这玄阶魂师。
但独眼风狮也曾叮嘱,无论如何,这事不能明着来,自要暗度陈仓,莫惹怒了左丘太辰才是。
想到这里,白玄不禁陷入深思。
见白玄神情古怪,仿有心中诡计,左丘水揣摩一番,失笑道,
“若是恩公想着什么法子偷摸溜进摘星楼,我还是斗胆奉劝一句,不要这么做的好!”
白玄一脸惊讶,万想不到自己所想,居然被这小小年纪的左丘水一语道破。
当真有点佩服他这察言观色的能力,悻悻道,
“此话怎讲?”
左丘水见白玄果真想着这类办法,尴尬一笑道,
“摘星楼之所以为之禁地,除了这是家父占卜之地,更有贵重之物。固为保安全,早在摘星楼建立之初,便在楼底布以阵法,至于施于何阵,如何破解,除了家父无人知晓,贸然闯阵,恐怕恩公性命堪忧啊…”
白玄听罢哑口无言,他原以为自己想的乃是上上策,如今发现竟是下下策。
枉他自作聪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番想来当真可笑之极。
可是硬闯不成,偷溜也不成,那这左丘山庄,他白玄到底要何去何从?
白玄本就觉得苦不堪言,现如今了解一番,更是雪上加霜,不知所以。
紫嫣不料左丘水能将这等事情讲于二人,可就算尽数说了又有何用,不禁叹息一声道,
“如此说来,便是怎样都是此路不通了?”
左丘水摇了摇头道,
“能否放行,全看家父一念之差而已。”
不错,此地乃是左丘山庄。
就算白玄二人再是怎么绞尽脑汁想些旁门左道,都不如真真切切让着左丘太辰打开城门将之放行。
可是碍于魂师身份,又无隐万无相助,想要说服左丘太辰,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三人站在山脚,思前想后却也无济于事,一番讨论后,想着还是先去山庄看个究竟,再做定夺罢。
有着左丘水为二人带路,不出半个时辰,便是已然可以遥望山庄模样。
山庄高耸而立,碧青的高墙,纵使隔着那样的参天大树,却也显得清楚。
待是近了,甲第星罗的模样更是跃然眼前,就算是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让白玄感慨佩服。
可就当三人已然迈步上了青石长阶,不出五十步就能进入左丘山庄之际,白玄忽听庄内传出嘈杂之音,心中疑惑,皱眉问道,
“你们山庄到底有多少人?怎么感觉如此热闹,你若不说这是左丘山庄,我还以为又回到东焰集市了呢!”
左丘水稍稍一愣,当即一拍脑袋,似有懊悔道,
“哎呀该死,我居然把这事忘了!”
白玄紫嫣面面相觑,如今的局面他们已是骑虎难下,这左丘水居然又是这种反应,更是让他二人心中凉透一截。
还不当问,左丘水就是自行说道,
“恩公所闻,并非我左丘山庄之人。”
如此一说,白玄更加疑惑道,
“不是左丘山庄之人,那是...?”
左丘水直到此刻,才有些担忧的样子,好像真当此刻才想到这件大事,怯怯道,
“家父正在准备一年一度的’千文筵’,请帖早前三日就已发出,凡是魂气大陆有些个名气的文人墨客,皆会络绎赶来,正式开坛设筵,便是再两日之后。”
白玄听罢不禁疑惑道,
“何为’千文筵’?”
左丘水笑道,
“恩公不知’千文筵’?”
白玄摇了摇头,好似在说难道我应该知道?随即又是转向紫嫣,便是瞧见紫嫣的头,摇地比他白玄还要快些。
左丘水见二人像是真不知情,苦笑道,
“这’千文筵’是家父设坛,款邀天下文豪,也算是文人墨客们一年一度的大聚会。’千文筵’共摆两日,第一日为开坛,斗文!”
如此听着紫嫣倒是有些好奇道,
“那第二日呢?”
左丘水微微一笑道,
“第二日可是要比第一日有趣得多。”
白玄疑惑道,
“如何有趣得多?”
左丘水面露兴奋,可见他倒确实觉得有趣,缓缓道,
“第二日乃是斗宝!凡是有些名气的文人,手中多少有些稀奇之物,无论是字画还是墨宝,更甚还有些从未面世的无价之物。”
说到这里,左丘水有些激动,接着道,
“众人各献其宝,以文为题,实则斗宝,每每此时,确可让人大开眼见,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还别说,被左丘水这么一夸,白玄竟也是对着’千文筵’饶有兴致起来,但一细想,又觉得奇怪道,
“你说这’千文筵’一年一办,那如何有会那么多稀奇之物能够不重复的展示呢?”
左丘水点了点头,可见确实存在白玄所说的问题,于是解释道,
“恩公说的不错,若单只是文人墨客,那些个珍宝奇术,斗个两年也就没有新意了。所以除了文人,还有不少富甲一方的商贾。”
白玄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
“这就说得通了,这些商贾手中,恐怕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平日里高价收来摆放家中,却又无人欣赏,如今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展示他人,以显主人之威,那可不是就算磨破脚皮子也要凑进来么!”
所谓商贾,便是低买高卖,若是千金购得,自是愿意万金售出。
凡是斗宝,除了宝物,皆是一张伶牙利嘴,若能说得天花乱坠,自有大把高价求宝的人在。
左丘水大笑道,
“恩公所言甚是,甚是啊!”
这’千文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紫嫣算是搞明白了,可却还有一事不明,便是问道,
“那你爹爹为何要办这’千文筵’,便是将他自恃清高的文学才气,惹上这样一身铜臭呢?”
紫嫣如此直白的说了一番话,惊得白玄身子一颤,更是让左丘水羞红了脑袋,支吾道,
“紫嫣姐姐说的及是,家父虽有自恃,但却未言清高,办得’千文筵’,也是向他世人炫耀才学,更甚便是也有挑衅魂师之意。”
这个左丘水,年纪轻轻,竟是这般清朗。
毫不忌讳敢于直言,是非之道或许比他老爹左丘太辰都看得明白,如此性格,倒是十分讨得紫嫣喜欢,当即甜美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我这人说话直,你也别放在心上,原来还有挑衅魂师一说,难怪要搞得如此大张旗鼓,天下尽知的意思了!”
三人正是说笑,却未曾瞧见,左丘山庄的朱漆大门,直立一道黑影。
“混账!筵席在即,谁又让你溜下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