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余势未尽,青芒过处,竟是破开水波,掀起两重滔天巨浪,直冲向前,将岸边一棵柳树从中剖成两片!
便是连燕然自己也瞠目结舌,浑没想过这一刀竟有如斯之威!秦商侯冷声道:“好小子,秦某倒是小觑了你!”但他是一派掌门,自重身份,并没有乘隙向燕然出剑,只是冷冷地盯着燕然,手中握着的长剑不免握紧了几分。
怜花楼的花媚娘与靳东来原本就是一对露水鸳鸯,此刻见靳东来被燕然劈落水中,生死不知,她难免有些兔死狐悲而急火攻心。只见她柳眉倒竖,银牙紧咬,从身后抽出一柄短剑,腾身便往燕然杀来!
花媚娘长于轻功,在屋檐、柳枝与水面上几个转折起伏后,便已是靠近了燕然。她左手一扬,一蓬细如牛毛的白毫银针便是迎风冲着燕然面门而去。
细雨蒙蒙,那一蓬银针针尖泛着黑光,显是淬有剧毒。燕然不敢大意,奈何一口真气已浊,半空中竟是来不及转身避过。他便索性将身子往下一坠,险之又险地避过那蓬银针。
花媚娘轻功远胜于他,在水面上稍一提气,便已是跃到他的头顶,居高临下挽起一团剑光,直刺他上身周边各处大穴。
燕然长吸一口气,骤然将身子硬生生地横移数尺,足尖在那刚刚冒出水面的靳东来头顶上一点,人已是斜飞至石拱桥的栏杆上。
花媚娘似鬼似魅地追身上来,手中短剑更是舞得虎虎生风,雨水淋湿了她的衣衫,紧贴在她玲珑浮凸的曼妙身躯上,那小蛮腰越发显得盈盈一握。
燕然原本就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此情此景,他这一刀如何斩得下去?所以他只是一味地格挡着花媚娘从四面八方刺来的剑光,刀上真气也是暗暗撤了三分。而花媚娘占着先手,招招不离他要害之处,越发刁钻与冷酷。
忽听得大小姐一身冷哼,“对阵之时最忌心浮气躁,三脚猫的功夫,还心神不宁,处处缚手缚脚!废材!”
燕然心底一凛,此言犹如醍醐灌顶,刹时羞愧难当,寻思道,“我这是怎么了?眼前这女子轻功尚可,剑术稀松平常,我本可以轻轻松松将她斩落刀下,为何我竟是出不得这刀?莫非是瞅她貌美,心下总是不忍?”
再想到眉眉尚且被囚困在山庄内不可知之处,心神顿时坚定下来,随手几刀挡开她的剑后,知她轻功了得,便故意卖了个破绽,诱她来攻。
花媚娘果然中计,倏地一剑直刺过来,燕然早有准备,呵呵一笑,“花大姐,小弟得罪了!”只见他双脚一错,人已是顺着花媚娘随剑刺来的手臂内侧直旋入她怀中!
长生刀顺势向外一拨,真气过处,花媚娘再也拿捏不住,那短剑脱手而出,直飞入池塘之中。燕然背部紧紧贴住她的身子,双肘向后同时一击,便已是将她击飞了数丈之远,怦然落在岸边草地上,再也挣扎不起。
晁错冷哼一声,道:“秦兄,这小子留给你了。”也不见他做甚动作,人已是腾空而起,向着刚刚走下石拱桥的公孙大小姐扑去。
他平生最得意的功夫便是梅岭擒鹤手,既然能擒获梅岭的飞鹤,轻身功夫自是不俗。只见空中紫影如电,倏忽之间,他已是跃至公孙大小姐头顶上空。
公孙大小姐左手一举,那把油纸伞随即旋转着上升,堪堪拦住晁错凌空扑来的这一击。那伞面不知是何材料所制,以晁错之浑厚内力,竟是抓之不破!
晁错反手一抽,将那油纸伞扫落一旁,半空中一个转折,双手屈指成爪,再向公孙大小姐抓来!
公孙大小姐后撤一步,也是一个转身,挺起柔钎剑,斜斜一剑刺往晁错左肋。电石火花之间,晁错心思瞬息万变,自己双爪固然能抓破公孙大小姐的要害,可是她这一剑也必然从自己肋部一插而过!
晁错乃堂堂岭南第一大帮长乐帮的帮主,位高权重,岂可让自己轻易陷入险恶之境?只见他双足一错,翻腾着避过她这一剑,复又折身而回,双爪再度抓往她的右肩。
公孙大小姐咯咯娇笑,手腕一转,那柔钎剑在她肥肥的手掌中回过剑身,又是斜斜地刺往晁错的咽喉!
其势与方才一般无二,晁错不愿两败俱伤,只得又飞身避过一旁。晁错侵掠似火,大小姐不动如山,如此这般十数回合,二人剑来爪去,竟无一次真正短兵相接。每每迫在眉睫之际,晁错雷霆万钧地扑击便被大小姐出人意料地一剑逼回,二人斗得可谓是旗鼓相当,难解难分。
那晁错在空中迂回转折,进退如电,轻身功夫委实可惊可怖,双爪之上紫气缭绕,显是内息深厚,相信被他抓上一爪,必定皮开肉绽,再无可抗之力。
但公孙大小姐渊停山立,大巧不工。晁错抽身远离时,便负剑背后;晁错纵身强击时,便挺剑直刺,攻其不可不及之处。往往虚晃一剑,却是逼得强如晁错亦不得不退,可见她的剑法确有相当不俗的造诣。
二人虽未真正兵刃相接,但这十几回合交手,其凶险处却并不亚于燕然、凌恒之那两处战团。燕然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但丝毫不敢大意,兀自提刀紧紧护住大小姐的右翼。
他斜眼瞥了一眼凌恒之,见其在乌言武与孟良时这两大高手的夹击下,却不显半分败像,倒似游刃有余地呼来斗去,便也就放下心来。
晁错脸上紫气一闪而过,不再跃到空中,反而贴在那草地上近身攻击。公孙大小姐的剑势随之一变,极尽绵密之意,柔钎剑剑光如网,渐渐地,那剑网将她肥胖的身躯网在了其中,便是连她衣角也瞧不分明了。
晁错怒喝声中,身法愈发鬼魅似妖,整个人竟似成了一道紫色的影子,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围着那圈剑网厮斗不休。公孙大小姐也不抢攻,自顾自地将自己门户守得是密不透风,那晁错一时竟也寻觅不出丝毫可乘之机。
不一时,两人以快制快,已是斗上百来回合,晁错攻不进大小姐的剑网里,大小姐却也抑制不住晁错暴风骤雨般地擒鹤爪影。斗到酣处,晁错一声暴喝,右爪自大小姐身前探入剑网内!
大小姐却是趋前一步,撤了漫天剑光,径直一剑刺在了晁错右爪掌心上!只听“锵”地一声闷响,晁错右爪紫气迸发,整个手掌竟如金石一般,大小姐这一剑饶是锋利异常,却仍是刺之不透!
只见那柔钎剑渐渐弯曲成一道弧圆,晁错全身紫气大作,而公孙大小姐却是青气四射,显是二人已借着柔钎剑比拼上了内家真气,二人内力相当,一时竟是相持不下。
秦商侯冷笑道:“晁兄,秦某助你一臂之力!”他“呛啷”一声拔出长剑,飞身便往公孙大小姐一剑刺来。
燕然大喝道:“秦大掌门,好不要脸!”他早已是蓄势以待,见秦商侯终于出剑,气机所激下,他亦是腾身跃起,挥刀便往秦商侯斩去!他也不管秦商侯剑路如何,兀自攻其必救之处,这一刀斩的便是秦商侯的右肩,取的正是兵书上“围魏救赵”之意。
秦商侯哂笑道:“小子,上回本尊就放过了你一马,你有多大本事,敢在这里撒野?”但见燕然刀芒凛冽,却也不敢大意,无奈中只得一个转身,挺剑迎上燕然的长生刀。
无量剑派的佩剑窄扁细长,与公孙大小姐的柔钎剑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柔钎剑更为细长。剑招也多以刺、削、撩、绞为主,辅以一套诡奇莫测的蜂云迷步,委实令人防不胜防,大为棘手。
雨一直下,秦商侯在燕然身前身后趋退似魅,挥舞的剑光便如那黄蜂蜂群螫刺一般,密密匝匝地刺往燕然周身大穴。
燕然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凝神运起全无敌所授的虎啸功诀,也是将一柄长刀舞得密不透风,虽然略有些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浑不如公孙大小姐那般潇洒自如,却也一一接下了秦商侯刺来的剑招。
秦商侯也是暗暗心惊,哪料得这公子哥儿似的少年竟能强悍如斯,剑上力道不免又加多了三分。燕然却是在强敌重压下,对那虎啸功诀与自身真元领会得越发淋漓尽致,种种不甚理解之处皆是一一融会贯通。他的长刀渐渐隐现青芒,使刀也越发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忽听得旁边公孙大小姐一声清咤,柔钎剑瞬间弹直,她已是轻提罗裙,又退到了那石拱桥上。晁错亦不愿两败俱伤,便也顺势退至堂前石阶之上,两人再成对峙之局。
晁错身上紫气一闪而过,森然说道:“想不到你竟是出自天姥山一脉,难怪,难怪!”公孙大小姐也是嫣然一笑,道:“晁大帮主短短数年便在岭南声名鹊起,拼下偌大一个长乐帮,确实也有你过人之处。只是不知,晁帮主在西域魔教里位列哪一尊大人物呢?”
一语惊起千重浪,众人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向晁错,惊骇、诧异、疑窦、鄙夷等各种神色变幻不定,便是连那秦商侯亦是收住了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