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再无阻碍,一行人直抵中山王宫。
夜色深沉,月色晦暗,但中山王宫里灯火通明,宛若一座不夜城。王宫正门前是一片开阔平整的广场,黄沙铺地,寸草不生。
穿过这片广场后,便是一排朱红宫墙,粉墙黛瓦,高逾三丈,除非武功高强之人能够施展轻身功夫一跃而过,常人却只能是往墙兴叹。
宫墙正中有两扇朱红大门,此时正紧闭着,大门前立着两尊惟妙惟肖的石狮,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南宫敬德等人缓缓在宫门前停住脚步,满脸肃容,静候可志王子的下一步指示。
可志王子等人依次下了马车,燕然等人也紧随其后。只见可志王子表情复杂,幽幽地望着那两扇大门,良久,才轻声说道:“大哥倒行逆施,胡作非为,非是孤家赶尽杀绝,实则是你做人太过,欺人太甚。”
燕然暗暗打量那中山王宫,虽然占地并不甚宽广,但胜在背山面海,花团锦簇,却也是一处洞天福地的所在,心底不由得暗暗称赞了几声。忽听得南宫敬德单膝跪下,禀道:“王子殿下,此番如何定夺,还望殿下早做决断。”
可志王子摇了摇头,正色道:“敲门,先礼后兵,凡事先占个理字。倘若大哥不理不睬,那就直接破门而入吧。”南宫敬德高声应喏,随即立起身来,便要去敲那两扇大门。
朱红宫门却“吱呀呀”地缓缓打开,列不四摇头叹道:“什么中山王宫,。恁地小气,这门轴要加油了都不知道,可惜,可怜。”众人只当没听到他的唠叨,均是注目往宫门里面望去。
朱红宫门里缓缓走出一名浑身重甲的将军,高大威猛,气势惊人,正是中山王四大家将之首,霸王枪呼延玉雄!他手持一杆一丈余长的镔铁钢枪,在那宫门横匾下傲然而立,宛若一尊不可一世的上古魔神!
南宫敬德上前行了个礼,朗声道:“呼延将军,可志王子已安然返回王宫,您还不赶紧下来拜见?”呼延玉雄冷哼一声,道:“老夫已奉大世子为主,一臣岂可伺二主?可志王子,这便免了吧。”
可志王子走到阵前,开口说道:“呼延将军功勋卓著,劳苦功高。孤家一直都是敬慕有加,更何况孤家小时候还跟呼延将军学过一些粗浅功夫,呼延将军,你又何必助纣为虐,为祸一方呢?不如让开宫门,与南宫将军一道,荡尽天下妖邪,还我中山宁日呢!”
呼延玉雄厉声喝道:“黄口小子,休得胡言乱语,想我呼延玉雄岂是卖主求荣之辈?你等一路肆意妄为,又岂非不是对新王不尊?快快束手就擒,大王念及手足之情,或可酌情网开一面!”可盈郡主却插口说道:“呼延叔叔,您又何必如此偏执呢?我弟可志乃是中山王妃所出,正是嫡传的大王储君,岂可是可阅侧室所出所能比拟?”
呼延玉雄面色一黯,温声问道:“郡主不必多说,大家既然各为其主,都是心中的执念罢了。”可志王子摇头叹道:“呼延将军,执迷不悟岂是大丈夫所为?何必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呼延玉雄的眼中射出复杂之极的神色,突然暴喝道:“那老夫便先杀了你,如此就不会有兄弟阋墙之祸!你死后,老夫自当自刎以谢天下人之口!”
呼延玉雄突然从宫门下跃身而出,霸王长枪抖出点点寒光,径直便往可志王子刺去。南宫敬德忙举起双锏,意欲架住这一枪,只是呼延玉雄的枪法威猛之极,且长枪原本便是兵器之王,尤其善于长程突击,他猝不及防下,竟是架不住呼延玉雄这一枪,反而被呼延玉雄震退在了一旁。
燕然也是大吃一惊,哪知道这老将军死志已决,说打就打。情急之下,他倏地闪身晃在可志王子身前,骤然提聚全身真元之气,双手合十便往那枪尖夹去。
众人只见得青影一闪,随即便是青光闪烁,再定睛看时,燕然已使双手夹住了呼延玉雄的霸王长枪。只是呼延玉雄内息真元浑厚之极,燕然虽然勉强夹住他的枪尖,却也被长枪上传来的一道沛然莫御的内息真气震裂了双手虎口,而胸口也被枪尖上吞出的真气划破,溅出了一蓬血雾。
呼延玉雄厉喝道:“小子,再不放手,老夫立时就取了你的性命!”燕然哈哈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他突地将双掌运劲一搓,那霸王长枪的枪身便疯狂地旋转起来,而且越旋越快,越旋越急。
呼延玉雄只觉得手中长枪如一匹即将脱缰的野马,越握越是越旋得越急,心下不禁大骇,暗暗思量眼前这不起眼的年轻人究竟是谁。但情势却容不得他多想,长枪嗤嗤作响,呼之欲出,一时竟已是抑制不住。
燕然一个转身,拔出长生刀,唰地便顺着那长枪枪身直斩而下。呼延玉雄想握紧长枪招架,可是长枪旋转不停,竟是再也无法握住,只得黯然叹息一声,撤手退至一旁。
燕然一刀逼退呼延玉雄后,左手一挑,卸去了长枪力道,稳稳将长枪握在手里,朗声向着呼延玉雄说道:“呼延将军,还打么?”
呼延玉雄两手空空,面上竟是忿忿然之色,料想必是心中不服。燕然想了想,随手将长枪丢给了他,大声说道:“方才一时取巧,想来将军必定是心底不服,这样吧,你我再堂堂正正打一场,你看如何?”
呼延玉雄接过长枪,面上神色变幻不定,终6于暴喝一声,挺枪便往燕然刺来。燕然却是不慌不忙,反手一刀格开长枪,但呼延玉雄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中山大将,这一占得先机,岂有相让的道理?
只见他长枪卷起重重枪影,转瞬间便将燕然裹在其中,但燕然刀法大成,倒也怡然不惧,反而是他快由他快,他慢由他慢,牢牢护住自己的周身要害,不给对手可乘之机。
斗过三五十回合,燕然渐渐摸清呼延玉雄的枪路,便再不浪费时间,旋起一刀逼退呼延玉雄后,人已似大鸟般地跃起。只见他浑身青气缭绕,双手持刀,全力往下斩出一刀,气势恢宏有如泰山压顶。
呼延玉雄不敢托大,忙横枪架过这一刀,岂知燕然一朝得势便收不住刀,转而一刀刀直劈过来,呼延玉雄无奈,只得横枪一一接过。燕然一口气竟是连出十七刀,刀刀劈在那长枪的正中央,随着最后一声气壮山河的怒吼,燕然再次一刀斩下,“咔嚓”一声将呼延玉雄的长枪斩作成了两截。
呼延玉雄面如死灰,怔怔地盯着手中的断枪,突然倒转枪头,往自己咽喉刺去。燕然眼明手快,忙飞起一刀将那枪头斩落,厉声喝道:“呼延将军,这是为何?”
呼延玉雄惨笑道:“败军之将,有何脸目再容于天地之间?”他从自己衣袖里突然滑出一把小小匕首,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一刀扎进了自己心脏!
列不四慌忙闪身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探脉片刻后,终于黯然说道:“呼延将军已经去了。”众人默然,谁能料到呼延玉雄竟是刚勇如此。虽然他是非不明,为虎作伥,但是倒也不失为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
可志王子也是一阵唏嘘,终于叹道:“呼延将军乃是国之柱石,却不想竟是如此下场,来人,厚葬!”他迈开大步,昂首走向了那两扇大门。南宫敬德唤来两名士兵,令其收走呼延玉雄尸首,铁血心肠的他,在那一刻,也有了些兔死狐悲、悲天悯人的感伤。
中山王宫较之大夏皇宫,自是大大不如,便是与燕然的西凉都督府想较,仍是稍显孱弱。但中山王宫里花团锦簇,暗香袭人,倒有些小家碧玉般地温婉秀丽。
众兵卒守住了王宫大门,只有尚可志、尚可盈、郭宝儿、燕然、南宫敬德、谢愁飞等六人鱼贯入内。王宫内每隔五步便是挂有一个朱红灯笼,所以里面亮如白昼,但见得曲径通幽,奇花异草争妍斗奇,美不胜收。
尚可志傲然走在最前,近乡情怯,脚步却是越走越急。燕然忍不住问道:“殿下,却是往何处走?”尚可志头也不回,沉声回道:“燕公子,中山王宫与你大夏皇宫不同,它就是历代中山王平日里歇息之所。朝政大事、婚丧嫁娶另有正殿。孤家此番走得心急,正是急着想去瞧瞧父皇的寝宫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燕然点点头,再不搭言,默默地跟随其后。不多时,七弯八拐拐过一片花园后,一座精致典雅的小小寝宫便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寝宫大门四开,徐徐晚风轻轻拂过,卷起了寝宫四周的重重白纱,在皎洁的月光下,在朦红的烛火中,愈发如梦如幻,宛若仙境一般。六人依次步入大堂,却听得大堂内歌声飘渺,如诉如泣,而几名舞女正在婆娑起舞,舞姿曼妙之极。
一名高冠男子斜倚在大堂正中的软榻上,左手拎着一个小酒壶,右手端着一杯酒,正摇头晃脑地望着大堂中翩翩起舞的舞女,旁若无人,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