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脸上忽地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但微一沉吟,还是抱了抱拳道:“是!”
凌剑云像是刚从闪神中惊醒,忍不住看了凌元峰一眼,神情中有些复杂,心里不禁微叹了口气。
“大哥,你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兄弟可是在闹不明白了。”晚间,郭旭在凌元峰身边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凌元峰默然半晌,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郭旭看着凌元峰,道:“大哥,本来在他们被困在腾龙谷时,就是我们最好的报仇机会,可是我们错过了,现在我明白,你之所以没有再腾龙谷中动手,是因为顾忌到剑云。”
凌元峰看了郭旭一眼,黯然一叹,算是默认了。
郭旭接道:“剑云以前,身世不明,出道以来,与各门派一直和平共处,甚至几次下手相救各门派中人。就我所知,他出道时日不长,可是侠名早著。现在他身世大白于天下,他是凌家的人,当年曾经迫害过凌家的人,都成了他的仇人了。”
“不错,这就是我最为难的事,”凌元峰道,“他若要为凌家复仇,那就势必要与全天下为敌。他是‘剑神’的传人,‘剑神’昔年誉满天下,恐怕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凌元峰说着,眼神一黯,“闹到最后,说不定反而是我们父子相残的局面了……”
郭旭心中一震,急道:“大哥,你们父子失散十几年,好不容易才能团聚,怎么可能会父子相残……”
凌元峰苦笑了笑,道:“你不知道那孩子对师命看得有多重……”
郭旭一愣,道:“我也看得出来,剑云极重情义……”
凌元峰忽然脸色一正,道:“不论如何,我对那孩子,没有尽到当爹的责任。我也不能苛求他什么……不管他要站在哪一边,我都不会怪他。你们都别去打扰他,让他自己想想清楚……”
凌剑云的确是在“想想清楚”。
他站在窗前,仰头望着皎洁的夜月,神色看似很平静,看了半晌夜月,又从怀里取出了那块精致的玉玦,慢慢把玩着,一时眼神明亮而温暖,但很快又微叹一声,把玉玦放回怀里。呆了半晌,忽然手腕一转,一道白亮剑光倏忽而出,将桌上的灯火都激得暗了一暗。
凌剑云目注手中寒气沁人的天泓剑,眼神也开始凌厉起来,忽然脚尖一点,人已迅如惊鸿般穿窗而出。站在庭院中,他长剑一展,一道白光骤然撕破黑幕,巧如灵蛇般绕空飞旋,一时之间,剑气漫空,地下的落叶落花被卷起,纷纷在半空飞舞,凌剑云手腕连颤,唰唰唰唰,落叶落花尽皆粉碎。他长吁一口气,面上忽然泛起一丝微笑。
收起长剑,凌剑云又缓步向房中走去,他神色冷静,目光清亮,显是心中已有了决定。
次日,云淡风清,着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林荫处,缓步走出个神情清朗的白衣少年,径直向昨日闹得轰轰烈烈的腾龙谷走去。走到谷口,只见一堆乱七八糟的巨石已将谷口彻底封住。少年目注巨石沉思了半晌,微叹口气,举步又向前走。行不数步,忽然脚步一顿,不远处传来了兵刃交击声,惊呼怒骂声,似是有人在交手。
怎么还有人在动手?少年心中一惊,一个飞身直向声音传来处掠去,很快便看见,几个黄巾包头,劲装疾服的汉子,正在围攻一条红衣人影,那红衣人影身材娇小,竟像是个女子。
少年凝目望去,那红衣女子手中一把长剑,身手倒也不错,几个汉子围攻竟也奈何不得她,但她一时也无法脱身而去,时候一长,她显是有些气力不继,剑招渐渐滞钝,一个不小心,左臂被一个汉子的剑扫中,顿时衣裂受伤。
红衣女子往后一退,手中剑忽然猛攻一招,回过身来。少年看清了她的面目,蓦地吃了一惊,脱口喊道:“红玉?”
那红衣女子闻声一震,循声望来,也脱口喊道:“凌大哥?”
那少年正是凌剑云,他突然在此看到许久未见的红玉,心中正自吃惊,红玉也没想到会在此地又遇见凌剑云,心下一愣,手下一缓,一个汉子瞧出破绽,倏然挺剑向红玉胸口刺来!
“小心!”凌剑云大喝一声,一个飞身疾跃过去,半空中已弹出了一颗铁莲子,“当”地震开长剑,他人也已赶到,一把抓住红玉向后跃开,其间当真生死只差毫厘。
那些汉子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凌剑云流目一瞧,已看出这些汉子是正派中子弟,抱了抱拳道:“不知各位与这位姑娘有何仇恨,要置她于死地?”
那些汉子中有认得凌剑云的,道:“凌少侠有所不知,那妖女是穆武那厮的女儿,此番一定是来为她爹报仇的,我们要斩草除根!”“不错,斩草除根!”其余几个纷纷响应。
凌剑云心里却一阵恻然,道:“穆武已死,谅她一个小小孤女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各位何必赶尽杀绝?”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她爹奸诈卑鄙,这妖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杀了她,才能绝了后患!”那人气势汹汹道。
几个人也不顾凌剑云的阻拦,又纷纷挺剑攻向红玉,凌剑云不及多言,顺手将红玉往身后推去,双手电出,巧妙地夺下了两个人的兵刃。
余人吃了一惊,急忙收手,纷纷呼喝道:“凌少侠真要维护这个妖女吗?”
凌剑云将夺得的兵刃抛在地上,道:“各位以众凌寡,未免有失君子风度,红玉姑娘于在下有相助之恩,在下不能见死不救。”
一个汉子大声道:“我们师尊曾遭穆武那厮折辱,此仇不能不报。穆武既死这笔帐就该落到这妖女身上。凌少侠,在下对你行事甚是钦敬,还请你不要插手此事。”
凌剑云叹了口气,抬眼道:“承蒙阁下抬爱,只是这件事要我不插手,是恕难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