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剑云正在沉思,忽又听柳倚云一声惊呼!他本能地直跳起来,转身闪到柳倚云身边:“怎么了?”
柳倚云身子发抖:“那……那里有个人。”
凌剑云转头望去,心里也不禁一跳,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约摸有五十多岁,盘腿坐在不远处,正脸色铁青,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们。
凌剑云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绪,抱了抱拳道:“晚辈们山中遇险,无意闯入,还望前辈见谅!”
那大汉一言不发,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凌剑云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那大汉还是不言不动,非但姿势一点没变,就连神态也是半点不改,简直就像是个死人一般。
凌剑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人也太奇怪了,就算是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那也不至于连眼珠也不能动吧?他心中生疑,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伸手轻轻一碰那人,手指刚一触到那人衣服,那人的上衣便突然碎成了一堆粉末,纷纷掉落。
凌剑云一惊,缩手后退,柳倚云忙拽住他手:“凌大哥,你没事吧?”
凌剑云摇头,吁了口气:“这也是个死人,恐怕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柳倚云有些害怕道:“那他看起来怎么还像活人一样?”
“可能他是被一种奇特的毒药害死的,”凌剑云道,“那种毒药令他的尸身保持不坏。”
柳倚云轻声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那就不清楚了。”凌剑云沉声道,“那边那具人骨,连面目都没有了,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而这边这个,虽有面目,我却不认得。再说,他们死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也不可能见过他们。”
柳倚云想了想:“这一个是中了毒药死的,那边那一个也是吗?”
“那边那一个中了毒针,我在他肋骨上看见毒针了。”
凌剑云沉吟道,“这两人死于同穴,不知道是朋友还是仇敌?如果是仇敌互施暗算同归于尽,怎么会离得这么远?如果是朋友共聚,被仇敌暗算而死,又怎么会死法不同?真够奇怪的……”
“凌大哥,你过来一下。”凌剑云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柳倚云已信步走到了那大汉尸身后面,忽然语调颇为奇怪地开口道。
凌剑云觉出她语调有异,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看看这人的左边肩头。”柳倚云指着那大汉。凌剑云顺她手指看去,心中忽然重重一震。
“凌大哥,这人左肩上的标志,跟你左肩上的标志,是一模一样的。”柳倚云轻声道。
凌剑云瞪着那大汉左肩,那里有个朱红的梅花篆“凌”字。
柳倚云看着凌剑云,道:“凌大哥,看来这位前辈,很可能是你的先祖了。”
凌剑云默然半晌,道:“不错,的确很可能是。”
柳倚云看到凌剑云的神情,刚想说什么,却见凌剑云忽然走到大汉身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柳倚云心里忽生一种恻然的情绪,便也走过来,跪下,拜了三拜。她拜完起身,忽然看见凌剑云在直直地凝视着她,不禁奇怪:“怎么了?”
凌剑云盯着她,忽然有些似笑非笑道:“这是我的先祖。”
柳倚云不免一怔,待得明白凌剑云话中的意思,脸色忽然一阵绯红,忙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是武林前辈,我也可以拜啊。”
但见凌剑云的神情还是颇为奇特,柳倚云不禁有些羞极成怒了:“你……你见到先祖遗体,我还以为你很难过呢,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心情取笑我,哼!”她一生气,站起来就想走开。
凌剑云赶紧拉住她:“好了别生气,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咦?这是……”柳倚云听他语声充满惊异,不禁回过头来。
只见凌剑云忽然伸手拂拭了一下那大汉身前已落满灰尘的地面,拂了几下,几行字便露了出来。
柳倚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便和凌剑云一起俯身细读,天长日久,字迹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两人凝目望去,只见那些字是“一念之差,大错已成,今唯一死,以谢知己……”两人再往后看去,赫然是“凌傲天绝笔” !
读完这些字,柳倚云不禁抬头看着凌剑云,只见他神色肃穆,喃喃念道:“凌傲天……”
柳倚云想了想,道:“凌大哥,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凌剑云默然半晌,摇了摇头道:“这名字我是第一次听到……”
柳倚云又看了看地上的几行字,道:“这些字应该就是这位凌前辈刻的,那么,从这些字看来,这位凌前辈应该是……”
“自尽的。”凌剑云接道,微微叹了口气,“他可能是觉得自己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大错,只能以死谢罪……”
“那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呢……”柳倚云迟疑着,和凌剑云对望一眼,忽然两人的目光齐齐向不远处的那具白色人骨射去。
柳倚云打了个颤,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难道……那具白骨……那个人就是这位凌前辈杀的……”
凌剑云沉思了半晌,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缓缓道:“我猜……有可能是,他们两个本是朋友,在这里见面,可能因为什么事情,意见不合,他,”望了那大汉一眼,“一念之差,就一时冲动用毒针射死了……那个人,”又望了那白骨一眼,“之后醒悟过来,悔恨不已,终于选择了自尽谢罪。”说到这,他的语气不禁沉重起来。
柳倚云见状,忙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位凌前辈敢以死谢罪,也不愧是有气魄、有担当的真君子了。”
凌剑云凝视着她,不禁感激地笑笑,柳倚云也对他回以一笑。
此时,疑惑已经解开了一半,也没有初时不明所以的惊骇了。但惊骇一过,柳倚云重又觉出身上的虚弱无力了,她不由地坐了下来,呆呆地出神,凌剑云看着她,微叹了口气,也随意靠立在洞壁上,目光无意识地转来转去,忽然,眼睛一亮:“倚云,快看,那是……酒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