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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大山般的英雄

雨越下越大,安桥劝张南燕晚上就留在画室。

“这么大的雨,路上不安全。”安桥举起双手,一脸郑重说:“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做什么的!”

“我相信你。”张南燕看了看屋外,雨势一点也不见变小,院子里已经集满了雨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看样子现在是真的不能走了,就算不怕淋雨,坐车也不好坐啊。

她只好暂时留下。

他们开始聊天,安桥讲他的故乡、他的童年,还有他走过的地方,他成长的经历和感悟……

张南燕讲自己出生的那个贫穷的小山村,讲述她上学的艰辛、匮乏的生活……

他们彼此的生活是这样截然不同,也让彼此见到不同的世界。

他从小热爱绘画,立志终生投身艺术。

她发誓要抗击命运,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活!

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拼搏,共同的精神让他们彼此理解。

聊着、笑着,此刻,他们才真正彼此了解,成为真正的知己。

雨渐渐小了。

张南燕起身,说:“雨小了,我回去了。”

“燕,你还不相信我吗?”安桥急得站起来。

“安桥,我教你一个成语,肝胆相照!”

“肝?胆?”安桥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着,一脸疑惑。

“对,朋友之间要彼此信任,肝胆相照!”

“那你还要走?”

“我真得要走了,太晚了。”张南燕俏皮一笑:“这是我们中国的礼仪。”

“可是,雨还没停啊。”

“没关系,我有雨伞。”她拿起门口的雨伞,扬了扬。

“我送你回去……别拒绝,这也是我的国家对于绅士的要求。”

……

下了出租车,安桥非要把张南燕送到楼下。他们一起往教师家属院走。

已经很晚了,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路灯被大雨遮挡住,昏昏沉沉,刚才的大风刮落了一地树枝树叶。

张南燕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不时踩在树枝上,溅起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风还刮着,伞不时要被吹翻过去,雨水扑簌簌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安桥被风雨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尽力挡在张南燕前面,帮她挡住一些风雨。

就算这样,娇小的张南燕还是被风吹雨打得行走艰难。

“燕,拉住我!”安桥眯着眼睛,大声说,一边把手向后伸去。

这该死的雨,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也听不清楚声音!

安桥还在等着张南燕牵他,只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在他身后响起:“郑老师!”

接着就见张南燕的身影小跑着,越过他,冲向了前方一个人影。

安桥懵了,他摸一把脸上的雨水,嘟囔着:“这黑乎乎的,还能看清楚是谁?”

张南燕已经冲向了前方,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郑帆。

她已经可以看清楚,郑帆撑了一把雨伞站在雨中,他就在前方对她露出温和的微笑,气度是那么从容,就好像不是站在风雨交加的户外,而是悠闲自得在明媚春光中散步。

张南燕焦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暴风雨带来的焦虑,一路奔波的辛苦一下子都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浓浓的安心。看到郑老师,她就知道,已经到家了。

“老师……”她呼唤着。

郑帆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慢点,小心。”

她迫不及待拉住郑帆的手,跳过一个水坑,来到他的身边。

“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她惊喜又担心地问:“下这么大雨,您怎么还出门啊,会着凉的。”

郑帆关切问她:“不是让你下雨就不着急回来,怎么还是冒雨往回赶?冷不冷?”

张南燕使劲摇头:“不冷。”

郑帆感觉到手掌里的小手冰凉,他知道他应该放手,可是那冰凉的温度让他怜惜不舍,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松开了手。

“回家吧。”

“嗯!”张南燕甜甜回答,她转身冲着安桥摆手:“你别过来了,水深,快回去吧!”

安桥眼睁睁看着她像一只归家的乳燕飞到他人身边,心潮不平,“这就牵上手了?我的手还在风中颤抖呢。”

安桥看看自己湿漉漉的全身,心说,“都淋湿透了,也不在乎这两步了吧。”

“安桥,谢谢你!”

安桥赶紧回答:“不客气……”

……可不就是“客气”嘛,还说什么蓝颜知己,说什么肝胆相照,都是客气!……

不过,安桥也就只敢偷偷腹诽几句。

张南燕跟在郑帆身后,一同回家去。

她看着郑帆走在她的身前,清瘦的背影此刻却是那样坚实有力,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指明方向。

上楼梯时,张南燕才看见,原来郑老师的裤腿已经湿了一半。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郑老师是特意去接她的吗?是的,一定是的!可是,郑老师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他也许已经等了很久,要是她再晚回来一会儿,或者真的在外留宿,那他又会在风雨中等待多久?

第一次有一个人,不考虑外在因素,只是全心关心她。

山里的孩子,最崇拜大山,大山巍峨,为人们阻挡风雨;大山包容,养育世世代代人们生活;大山温柔,送给人们四季美好风景。

从小,张南燕只是一个弱小可怜的女孩儿,亲生父母因为贫困抛弃她,养父母只把她当作招儿子的工具,没有人爱她关心她,她就像自生自灭的野草一样。她曾经羡慕张雄,父母那样溺爱他,她羡慕其它孩子,有父母亲人的关心。渐渐的,她发现,在贫穷愚昧之下,爱也会扭曲,她开始渴望出现一个英雄,把她从落后愚昧的生活中拯救出去。这个英雄就像大山一样,无论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都岿然不惧。

这一刻,她看着郑帆清瘦却从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家乡连绵高耸的大山,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老师……刚才那是安桥,是我的朋友,肝胆相照的朋友……”张南燕忽然很怕郑帆误会,就像害怕家长误解一样。她焦急解释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郑老师挺直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对她温和微笑着,说:“我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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