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的一天结束,十七点钟过去,盛夏烈日的余晖,就已经追随着红彤彤的太阳脚步,渐渐向西山落暮移动着身影。
落日后的清凉,让人们都惬意许多。
乐心驰站在“甜甜同心”幼儿园的小栅栏门外,看着排成一队队,正在那里做着放学之前广播操的小孩子的队伍里,寻找着自己女儿的身影。
幼儿园的惯例,每天上午九点入园,下午五点是放学时间,这个时候,园里的所有孩子们都会列队做儿童广播操,时间大约十分钟左右,广播操结束,家长就可以入园接孩子了。
乐心驰将女儿转入这所幼儿园,希望给她一个新的环境、新的开始。
但是因为生活所迫,乐心驰早晨送寒子汐入园之后,却从未在下午准时接过女儿,她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来,寒子汐则坐在秋千上等待自己。
每当见到乐心驰的身影出现,寒子汐都会绽放笑脸飞奔过去,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准时来接女儿,而且还是托了廖哲铭给她如此身份、如此近距离的条件,乐心驰便觉得生活真可笑。
身材娇小的她,在围观的一群家长里,显得是那样渺小,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踮起脚来向里面望去,耳边传来其他家长交谈时的笑声,心里也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
在寒家,因为寒子汐入读的是园区内的幼儿园,上学和放学,都是寒家的佣人送去,再将寒子汐接回来,而那种贵族幼儿园的氛围,却少了许多普通幼儿园里的这种愉悦气息。
出身平常家庭的乐心驰,对于这样自然而淳朴的感觉,有着一种深深地回忆与眷恋。
“这种感觉,子汐一定会很喜欢吧。”
心底带着这样暖暖的想法,乐心驰终于在一群舞动着身影的孩子队伍里,找到了寒子汐的身影,但是现实的情况,让她不由得愣在原地。
寒子汐在最右侧的队伍的最后边,有点无精打采的跟着音乐摆动小手臂,但是那个神情,与其他的小孩子比,简直就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没有任何精神。
乐心驰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早上女儿说不要来幼儿园的话,又见她这样的表情,一种不好的直觉直袭心头!
广播操结束,家长开始陆续进园,接走自己家的孩子,为了能够了解女儿的情况,乐心驰并未急着出面,而是等园里的家长孩子都走得差不多,她才出现在寒子汐面前。
寒子汐坐在秋千上,双手拽着绳索,小脚在地上轻轻点着,秋千微微晃动,她的头也低垂着,像是有什么心事,又像很不开心。
一双穿着白色系带凉鞋的脚,出现在寒子汐低着头的面前,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去,乐心驰带着温柔笑容站在她面前,寒子汐眉眼间一亮,松开秋千站起来,扑进乐心驰怀里。
“妈咪!我还以为你又要好晚才来呢!”
乐心驰轻抚着寒子汐的头,笑着对她说:“妈咪说过,会准时来接子汐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留下子汐一个人孤独,妈咪一定会做到的。”
寒子汐一改之前低落情绪,整个人又恢复了活力,与刚刚的孩子丝毫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妈咪,我们快点走吧。”
拉着乐心驰的手,寒子汐就向幼儿园外走,却被乐心驰叫住,她回过头看着乐心驰。
“子汐,在这儿等妈咪一会儿,妈咪有点事情想和老师谈一谈。”
看到寒子汐有些诧异的神情,乐心驰又蹲下,轻抚着她的小脸儿笑了笑。
“因为子汐病了这么久,所以妈咪和老师才有些话要谈,早上老师要上课,只能现在谈,用不了多久,几分钟,好吗?”
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寒子汐懂事的点了点头,乐心驰勾起笑容,带着寒子汐的安心,起身向里走去,寒子汐则背着书包,站在原地等待乐心驰。
廖哲铭走出公司,便开车像锦荣路别墅驶去。
途径一家玩具店,吸引了他的视线,本不想停车,最终还是没忍住停了车。
当他手中抱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狗走出,坐进车里,将玩具放在副驾驶座抬头同时,不禁对着后视镜中的自己,无奈摇头苦笑。
“算了,买都买来了,还在心里不自在什么劲儿,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至少还是她的孩子,小孩子是无过的,不该因为大人的感情纠葛受到牵连。”
心里这样想着,廖哲铭觉得释然了许多,回手摸了摸玩具狗毛绒绒的头,仿佛那是寒子汐绽放的开心笑脸。
“子汐,应该会喜欢吧。”
拉着女儿的小手,行走在行人不多的小马路边,乐心驰满腹心事,脑中不停回荡着之前,老师对她说起过的寒子汐今天以及以往的表现。
孤僻、不合群,平时不爱说话,经常一个人独坐在角落。
这是幼儿园老师对于寒子汐的评价,听到老师这样说,乐心驰的心,像是被刀锯割裂成四五瓣那般难受。
“妈咪,我们去哪儿?这不是回叔叔家的方向啊。”
“啊?”
乐心驰回过神,回头看了眼身后,又低头看向寒子汐,她停住脚步,蹲在女儿面前。
“子汐,你告诉妈咪,在幼儿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寒子汐微微怔了下,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
“妈咪,没有人欺负我。”
女儿的反应,让乐心驰心里有了一丝察觉,但是她不想强迫女儿去回忆什么,还是承认什么,而是装作不知道,依然装作信任。
“宝贝,如果心里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妈咪讲,妈咪会站在你这边,知道吗?”
得到乐心驰的关爱与鼓励,寒子汐一直闷闷不乐的笑脸,渐渐露出笑容。
“可是……妈咪,咱们要去哪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去哪里……”
乐心驰故意漠视的问题,又被寒子汐追问,她稍事沉默,寒子汐嘟着小嘴儿,轻轻摇晃了下乐心驰的手,不容许她用沉默逃避回答。
“子汐,妈咪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只有咱们两个人的地方,好不好?”
一听说要离开别墅,又要她们两个人,寒子汐害怕与抵触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
“不要!妈咪,为什么要离开叔叔家?多一个人不好吗?感觉很热闹的,子汐不要只剩下妈咪在身边,只有妈咪在身边,妈咪就又要丢下子汐一个人怕怕,咱们都已经离开爹地不管了,为什么连叔叔都要不见?”
寒子汐的话,让乐心驰心下一沉,她刚刚还有的温柔,顿时撂下了严肃的表情。
“子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爹地是爹地,叔叔是叔叔,怎么能把他们放在一起来讲呢。”
对于乐心驰的态度,寒子汐并不吃这一套,她害怕极了一个人孤独的日子,不想再重复。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和叔叔在一起,叔叔就像爹地一样的感觉,我不要离开叔叔!”
“不要胡说!叔叔怎么可能像爹地一样的感觉!”
乐心驰大声呵斥着寒子汐,打断她的话,寒子汐憋屈的模样看着乐心驰,抽泣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见到女儿哭,乐心驰又急又心疼,她连忙搂住寒子汐,轻声安慰她。
“对不起!对不起!妈咪不是故意要对子汐凶的,你乖乖的听话,妈咪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离开,咱们不能给叔叔添麻烦,所以必须离开叔叔家,懂吗?”
“你不能走。”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乐心驰身后传来,她眸光一怔,身子禁不住的微颤了下,还没等回头,就听到怀里的寒子汐开心的声音。
“叔叔!又见到叔叔了!”
慢慢回头,对上廖哲铭透着暗黑、有些微怒的眸子,乐心驰抱起寒子汐,转身面对他。
“你要去哪里?”
努力压抑着情绪不至于爆发,廖哲铭看似平静的问道,但那眸底的不悦,以及周身透发出的冰冷,无形之中给乐心驰压倒性的紧迫感,使她忍不住心底的微微颤抖。
“我……我只是……不想因为子汐,给你添造一些麻烦。”
解释的话一出口,乐心驰的勇气,也变得大了起来。
“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与你的约定,我会继续履行,我只是想换个地方,安顿好子汐,以后每天我会准时去别墅收拾整理,也会做好晚饭,再去接子汐放学,只不过……”
“只不过你不会再住在那里,是不是?”
廖哲铭冷冷的接过乐心驰的话,替她填补的同时,不悦的神情越来越重。
乐心驰搂着女儿的手,手心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后背像是一阵冷风吸过,顺着脊骨不停的窜入头顶,禁不住的一个冷颤,脚步下意识的向后挪动着。
“我不同意。”廖哲铭霸道的拒绝,尽量平顺着自己几近燥怒的气息。
白天发生的事,已经让廖哲铭有些情绪波动,虽然他不说,虽然他看似稳如泰山,但是心里的负担,还是无法撇弃。
脑海中,时不时的会浮现出寒子汐的可爱笑脸,廖哲铭甚至感觉到自己心底不同的有种情愫在涌动,像是毛绒的东西在心头撩拨一般,总是忍不住想快点见到寒子汐。
无形中,感觉像是无比煎熬的一天终于度过,刚刚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两个身影,却在倒车停下时,见到了自己真的不想面对的情形,听到了不想听到的话语。
“对不起,廖总,我不能答应你。”
倔强的乐心驰,抱着女儿寒子汐,闪过廖哲铭的身,快步向别墅反方向走去。
但是还未等她甩开步子,胳膊便被廖哲铭大力拽住。
趁她回头之际,一把从她怀里抱过因为两人举动而愣住的寒子汐。
喝声道:“不许拒绝,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