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迟莞吐完了,他伸手轻轻拍她后背,语气温和地问,“需不需要再待一会儿?”
迟莞回头,发丝凌乱的样子看着他,一双眼睛水润清澈,眼神却有些发懵。
顾历南忍不住一笑,又问,“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回家了?”
她这才点点头。
顾历南把她手中的纯净水瓶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她塞进车里,驱车离开。
车开得很慢,车窗开着,车里空气流通,怕她胃里又难受。
到家了,顾历南牵着迟莞的手进屋,上楼,把她安置在卧室的沙发上。
她坐着,他微微躬身,扯了扯裤腿,在她跟前蹲下。
双手放在她膝盖上,握着她的手,“要洗个澡吗?”
迟莞直愣愣地盯着他,没说话。
她这是喝过酒的症状,脑子不太清醒,哪怕是酒醒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呆滞。
顾历南笑着,伸手刮她鼻子,“以后不许这样儿喝酒了,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迟莞眨了一下眼睛,垂眸,轻轻地,又眨了眨眼。
她今天挺开心的,跟锦悦她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看见顾历南,她以为自己会扫兴,会闹心,心里会很堵,但她没有。
甚至,她在看见他的时候,很平静,很淡然,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出现。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糟糕的,她不想要这样的感觉。
她就想自己讨厌他,憎恶他。应该是看见他就要焦躁的那种感觉才是,可是那种焦躁,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了。
这会儿他在面前,和他安静地对视,她竟然还在想,他长得好英俊……
迟莞仰头,随后又把头低下来,她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对顾历南说,“没用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感动。”
顾历南听她突然说这话,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所以在这一刻,这样的话显得有些突兀。但他听完也只是轻轻点一下头,说,“好。”
迟莞红着眼睛,一脸固执地告诉他,“我依旧讨厌你,现在,以后,都讨厌你。”
顾历南看着她,好一阵之后,缓缓起身,站在她跟前。
迟莞视线所及处,是他穿得笔挺的西裤,修长的双腿,以及布料上些许褶皱。她听见他说,“真要讨厌我,就不该让我秘书跟我说谢谢,今晚也可以拒绝跟我回来。”
像是被戳到痛处,心口被狠狠扎了一针似的,迟莞霍然起身。
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顾历南哼笑一声,说她,“口是心非。”
“我没有!”
迟莞异常炸毛,几乎要原地爆炸,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目光温柔地,笑着说,“宝贝,生日快乐。”
迟莞:“……”
“去给你放水。”
顾历南转身去了盥洗室,迟莞站在那里,好久没有动一下。
她没了脾气,脑子里一团乱。该生气,该发火,可胸口里面热乎乎的,却不是因为愤怒。
“又在想什么?”
失神地站着,耳边突然一道声音吓了她一跳,抬头看见男人戏谑的脸,他双手揣兜正揶揄地看着她。
迟莞想转身走开,却被他拉住了手腕,那一片肌肤熨帖在他的掌心,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的温度,迟莞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男人把他拉到怀里,双臂拥着她,“这栋房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想躲到哪里去?我洗澡水都给你放好了,小祖宗似的伺候你,就不能给点好脸色?”
迟莞咬着下唇,垂眼看着地面。
干净的地板,打过蜡的地板,深褐色的地板。
“阿莞,我好喜欢你啊。”
他再次开口,薄唇轻轻贴在她的颈脖间。摩挲着,久久不愿离开。
迟莞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挣扎,像是傻了一般立在原地。
而后,他收拢了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后来迟莞泡在浴缸里,耳边总是重复着顾历南那句话,不受控制地要去想起。
他的声音,他的语气,她都记得很清楚。
第二天要上班,迟莞早上六点五十起床。
顾历南比她起得早,她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
楼下有说话声,迟莞穿着睡衣走到窗户边,看见在给绿植浇水的顾历南,站在他身旁的是在跟他讲话的苏慕华。
两人谈笑风生,似是非常默契。
苏慕华今天要出差去三亚,有个时尚活动要参加。她是全球顶尖腕表设计师,又有精时集团首席设计师的身份加持,主办方能邀请到她也是相当荣幸。
临走之前,她来找顾历南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迟莞在窗边站了一阵,回身进屋,换衣服洗漱。
面对主屋而立的苏慕华,一抬眼瞧见二楼主卧落地窗前那一抹身影,而迟莞刚好转了身。
迟莞昨晚喝酒,衣服上都是酒渍,得换一套干净的。
衣帽间两边的柜子整整齐齐陈列着她和顾历南的衣物鞋履,正对面则是一面全身镜。
迟莞找了一套白色裙装穿上,照镜子,衣服大小合身,也很适合她。
瞧着镜面里的自己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等缓过神来,她才想起,这些都是顾历南依照她的身高尺寸找人添置的,他对她真是了解。
迟莞下楼的时候,苏慕华已经离开了。
顾历南挽着袖子在厨房倒腾,很忙的样子,大概是在做吃的。
那道背影挺拔清瘦,宽肩窄腰大长腿,这样的男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他今天穿的烟灰色衬衫,下身依旧是黑色西裤。
听见身后动静,男人转身。对上迟莞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一时间四目相对,波光流转间,女孩眼底都是温柔。
一时无话,迟莞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历南笑的时候,迟莞会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用“唇红齿白”去形容。
他朝她招手,“你过来一下。”
迟莞走过去,“有事吗?”
“想煎荷包蛋的,应该是失败了。”
男人一只手扶着额头,表情略显严肃,“或者我们可以叫外卖。”
通常不是叫外卖就是让许征送吃的过来,说实话迟莞没怎么进这个厨房,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眼前,平底锅里,是男人煎的发黑的两个鸡蛋,迟莞心觉好笑,一个身家数百亿资产的人,竟然连自己都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