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回家,家中灯火通明,母亲和春兰姨还没离开。
先前在家中,顾历南对简文筠态度稍显恶劣,内心检讨归检讨,但是那种情况下,他要不那样袒护迟莞,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再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但母亲始终是为自己好的。
简文筠坐在客厅,双手抱胸,抻着脖子看进门换鞋的人。
待顾历南走过去,她哼一声转过头,一脸气愤的样子。春兰姨在旁边使眼色,她装了没看见。
顾历南笑着,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来,随手端起桌上功夫茶杯里的白桃乌龙茶喝一口。已经凉了。
“你不该跟阿莞计较。”顾历南说母亲,语气温和,是正常的,儿子和母亲交谈的语气。
简文筠一下转过身来看他,上下打量他,然后说,“顾历南,没人能容忍自己老婆在外面租房子不回家的,你是不是有病!”
顾历南只是笑笑,点头,“我是你儿子,这样说我有意思?”
简文筠冷哼,“你还知道你是我儿子啊?”
顾历南搁下手中的杯子,双手交握在一起,他眼中波光流动,半晌,他叫简文筠,“妈,原本阿莞就不愿意嫁我,这些,你是清楚的。”
简文筠抿着唇,没有吭声。
他这是犯了什么糊涂,才要自降身份去娶一个对他毫无感情的女人?顾家培养他三十年,他的相貌,他的学历,以及他现如今的社会地位,说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一点都不为过。多少优秀女人等着他选,多少漂亮女人排着队要嫁给他,他不要,偏偏要跟自己赌这一局。
简文筠看向春兰,“去给衍之煮点糖水。”
春兰知道,太太有话要对衍之少爷讲,不方便自己在这里,便识趣地去了厨房,给衍之少爷熬糖水。衍之少爷爱喝桂圆红豆水,但不能太甜。
“衍之,要给你爷爷知道你和她的婚姻是这么个样子,你爷爷会被你气死的。”
简文筠扶着额头,心口压着大石头一般。普吉婚礼当日,衍之的手受伤,虽然他自己揽了下来,但她能猜到,定是迟莞对他动手了。
新婚夜,新娘不愿同新郎同房,用刀伤了新郎,这样的新闻她不是没见过。
那个早晨,两家人一同用餐,简文筠说新婚之夜有血光之灾被顾亚琛骂,其实她只是想提醒顾历南,迟莞真的,不是他的良人。
简文筠问顾历南,“她和那个男人,彻底断了没有?”
顾历南垂着眼,手中握着银白色打火机,“算是断了。婚礼那天,两个人决裂了。”
“但迟莞在外面住,那男人要是知道了,准得去找她。”
“我有我的打算。”
顾历南又端起一杯凉了的茶水,一口喝下去。今晚吃的菜咸了点,他总口渴。
蹙眉沉思一阵,简文筠对儿子说,“妈陪你演戏也演够了,虽然一开始不同意,但好歹现在还是把她娶回来了,衍之,早点有孩子,让你爷爷安心。”
顾历南看母亲,“会的。”
……
第二天中午,下班后迟莞陪胡湘去外面吃饭。昨天答应了她,却放了鸽子,今天得补上。
和同事吃饭一般都是AA制,谁也不占谁便宜。
胡湘今天戴了一条梵克雅宝的项链,正好迟莞也有一条,是之前二姐送她的,在国外买的都要一万七千多,但银行工资真的不高,买这些奢侈品单靠自己的薪水,说实话买不起。
“我刷的信用卡,分期还呗。现在出去相亲,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首饰怎么行。什么样的女人配什么样的男人,我也想找一个有钱人嫁了啊。”
胡湘这么说,迟莞不发表意见。毕竟对方只是她同事,就算天天待在起以前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月,不那么熟的人,很多话她也不好说。
但是为了找个有钱人,就要负债累累买奢侈品包装自己,迟莞真的不能苟同这样的观点。
吃饭的时候,胡湘问迟莞,“你谈过恋爱没有?”
迟莞刚吃了一口菜,怔了怔,然后点头,“谈过呀。”
“是不是大学毕业就分手了?现实问题摆在面前,没车没房,结不了婚是不是?”
“……,也不是这样的原因。”
迟莞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叫来服务员买单。
一共245块钱,迟莞结账完了对胡湘说,“今天我请你吧,昨天放你鸽子挺不好意思的。”
胡湘笑呵呵的揽着迟莞的肩膀,边走边说,“你这样反倒是我过意不去了。”
迟莞笑笑,“没事儿。”
回单位的路上,胡湘一直在说她的婚姻观,言而总之,就是得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后半生才能衣食无忧。
一点半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可以午休。
迟莞趴在工位上,闭上眼睛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昨天简文筠说她的那些话,到现在还清晰地留在她的脑子里,这令她心情特别复杂。
也就是说,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随时随地都在被顾家的人监视着。
那顾历南呢,他对她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是不是也派了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可是,昨晚他对她说那些话,让她心底生出的暖意不是假的,她不愿相信他就是他嘴上说的那样,爱她,但意识不受控制,她信了。
迟莞状态不好,强撑着认真工作的时候,顾历南在机场候机,下午四点钟的航班,飞瑞士日内瓦。
坐在他旁边的漂亮女人,是苏慕华。
这一趟过去寻找新型机芯,苏慕华同行。
“如果山仰那边和欧希文谈得愉快,我们这一趟可能白跑。”
山仰是日本最大的钟表制造商,在众多奢侈钟表品牌中,一直都拿精时当劲敌。在欧希文新的研发成果出来后,山仰在和精时争夺这款机芯,两家公司和欧希文工厂的关系都非常好,最终欧希文会把机芯给谁这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情,这让顾历南压力很大。
苏慕华作为精时腕表设计首席,不仅要忧心新一季的腕表系列,还要忧心顾历南此番去瑞士能不能把新机芯专利买下来,他才坐上董事长位置不久,任何风吹草动都极有可能让他大伯顾亚凯东山再起。
女人总是比男人焦虑,这会儿苏慕华焦头烂额,顾历南却悠闲地翻着手中杂志,淡淡回应,“又不是欧希文一个人会做机芯,买不了他的,我还可以买KD的,还能买苏比利的。”
苏慕华歪着脑袋看他,咬着下唇好半天,然后说,“我不想跟心理素质太好的人聊天。”
“呵呵。”
顾历南笑着,收起那本无聊透顶的娱乐杂志放在一边,对苏慕华说,“都是小事情,精时不可能因为一个机芯受到任何影响。”
苏慕华眨眨眼,又听他补充一句,“我只是不想输给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