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揽胜停在A大外面高大的香樟树下。
以往总有许多豪车停在这里,是来接学校里女学生的,迟莞听说,那些女生跟男人出去过夜,价格很高。
迟莞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前很认真地对顾历南说,“顾先生,我不喜欢你,我觉得你也不像是会喜欢我的,这样的婚姻没有意义,你要三思。”
顾历南笑着看她,“是不是我三思之后还是决定娶你,你就嫁?”
迟莞觉得跟这人没法说。
“不嫁。”
迟莞下车,手插着大衣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和顾历南谈得并不愉快,而且看事情发展,他父母已经在催着筹备婚礼了,迟莞觉得自己没那么容易抽身其中,一路走到宿舍,拧着的眉心就没散过。
顾历南在车里坐着抽了根烟,调转车头,转道去了医院。
怀仁医院VIP病房里,护工正照顾老人吃药。
顾历南进去的时候,顾国振在咳嗽,护工告诉顾历南,顾老今天有点着凉。
顾历南吩咐护工出去了,将老人肩上掉下一半的大衣往上拉,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顾国振看他一眼,继续喝水,片刻后问他,“跟迟家的人吃过饭了?”
“是。”
“结婚的事商量好了?”
“在计划中。”
听孙子这么回答,顾国振将手中保温杯放在床头,若有所思看着天花板,看那神情,应该是相当满意。
半个月前,顾国振在股东大会上突然休克,这是他今年第三次出现这样的状况,身体彻底亮起红灯,已经不适合操劳工作。
精时集团内部看似平静,实则风起云涌。
顾国振长子顾亚凯现为精时集团总经理,在老父病重之时,笼络一众股东,自信满满以为下一任董事长选举稳操胜券,毕竟其弟顾亚琛与世无争,志不在此。
然而,就在顾国振住进医院的第二个晚上,远在美国的顾历南悄然归来,在所有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跟自己爷爷进行谈判。
顾历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顾国振不可能不知道,年少成名,二十岁时已经在华尔街闯出一番事业,要说起能力,是他大伯远不能及的。但顾亚凯是顾家长子,顾历南前些年也没回过公司,如今空降,怕是没有人会服。
顾国振平静地问他,“集团高层,以及各位董事都是你大伯的人,你要跟他争,有什么筹码?”
顾历南只淡然回了他爷爷一句,“SF珠宝。”
SF是国内顶级珠宝公司,其董事长卫邵华有个小女叫迟莞,是卫邵华和迟峻峰所生,而顾历南,要娶迟莞。
卫家和迟家的雄厚背景,这就是顾历南的筹码。
精时集团是最古老的钟表企业,而SF又是最著名的珠宝商,两家企业联手,那是怎样一派繁荣景象。顾国振有生之年唯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打造出精时集团超高端系列腕表,和SF合作,这个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此时顾历南坐在病房里,那模样沉静淡定的让顾国振不舒服了,顾国振皱眉喊他,“既然跟对方吃了饭,怎么不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是人是鬼我还不知道。”
顾历南起身,似笑非笑的,“您在质疑我的眼光。”
顾国振哼一声,“是你没有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
早年顾国振看出顾历南是商业奇才,知道他将来定成大器,说过多次叫他在国外念完书就回来,他有骨气得很,宁愿自己在外面干事业也不回来分自己家族一杯羹——顾国振就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回国了,突然就要接手精时集团了,问他是问不出个名堂的,索性就不问了。
顾历南手机响了,接着电话去了阳台上。
顾国振看着孙子英俊高大的背影,就是看不顺眼。
他是跟自己别扭,顾家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就属顾历南最有出息,哪是看不顺眼,分明就最喜欢他。
老人暗地里隐隐弯起唇角,心里头高兴。
……
和顾家的人见过面之后,迟莞得到几天清净,卫邵华没有再找过她。
迟莞猜测,是不是那天晚上她态度坚决让顾历南知难而退了?他一个做生意的奸商,就这么容易打发?
在迟莞忐忑的时候,出差在外的纪仲曦打电话来了。
纪仲曦在那头抱怨,“自从接了这个活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往外面跑,都没时间跟自己媳妇儿亲热了。”
迟莞忍不住笑他,“男人以事业为重,你倒好,一天就惦记儿女情长。”
那人不乐意了,音调低了不少,“你就一点不想我?这趟出来,我俩都快一个月没见了。”
“挺想你的。”迟莞实话实说。
“那亲一个。”
纪仲曦在那头撒娇,跟个女人一样,迟莞无奈又好笑,“你得了,我身边都是人呢。”
此时迟莞躺在床上,其他几个舍友都在宿舍里,吴锦悦和戴倩雯乐呵呵地听迟莞接电话,秦梦妮在看娱乐杂志。
吴锦悦手机突然响了,赶紧接起来。
迟莞和纪仲曦又说了几句,听到纪仲曦那边有人用英文在叫他,便说,“你朋友找你吧,去忙你的。”
“这边的同事,叫一起吃饭了。”
“那你快去,空了再打给我。”
“亲我一个。”
“……”
迟莞手指扯着被单,一张脸臊得绯红,然后听那边男子叹了口气,“那我亲你。”
纪仲曦隔着遥远的电磁波亲了迟莞,然后叫迟莞先挂电话。
等收了线,迟莞握着手机发呆了好久。
有许多话她想对纪仲曦说,但又不能说,怕影响他工作,更怕影响两个人感情。
纪家和迟家现在关系这么紧张,他们俩别说结婚了,卫邵华两年前就在口头上警告过她和纪仲曦断了,他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两年纪仲曦因工作的关系总是奔波于德国英国和中国之间,两人见面次数少,可丝毫没有减少对对方关怀,纪仲曦甚至对迟莞说:阿莞,我们俩这样聚少离多,因为天天想你,我发现我更爱你了。
迟莞抚着额头,心更乱了。
是吴锦悦的哭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吴锦悦接完电话就在那哭,一个劲的说,“怎么办怎么办完蛋了!”
秦梦妮和戴倩雯也跟着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她,她又说不清楚。
迟莞放好手机下床,赶紧走过去,“锦悦你别着急,有事慢慢说。”
戴倩雯给吴锦悦递了张纸,“你先擦擦脸,哭成什么样了。”
吴锦悦哭得肩膀都在抖,一边擦泪一边哽咽着说,“我姐私下以折扣价卖了一支腕表给朋友,从中抽成,被经理发现了,现在要她追回那支腕表,不然就要交给警察处理。”
秦梦妮一听,头都炸了,“你姐不是在范希专卖店工作吗?范希的表起价就是几万块,她从中抽成那得是多少钱啊,胆子也太大了!”
吴锦悦哭得更厉害了。
秦梦妮和戴倩雯在一旁干着急,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迟莞一言不发站在边上,心里想的是,范希是精时集团旗下专卖店。
“我姐不能坐牢啊,给我妈知道一定气死,我妈有心脏病!再说了,一个女人有前科,以后怎么嫁人,怎么再找工作啊!”
吴锦悦彻底慌了,“我姐她是初犯,她也是看其他同事这样操作她才敢这样做的,为什么其他人没被经理发现,就她一个人被逮着了呢!”
迟莞皱着眉说道,“你姐这样做本来就错了,奢侈品店有明文规定,这是犯法的!”
“阿莞你先别说了,锦悦都要疯掉了!”
秦梦妮把吴锦悦的脑袋按在怀里,安抚着她,眉头紧锁想着办法,“能不能把那笔钱补回去,就当是吊牌价卖的?我们大家凑一凑,看看能不能把钱凑出来。”
吴锦悦哭得快断气了,“没用的,已经报警了……”
那天吴锦悦在宿舍哭了一个下午,秦梦妮和戴倩雯干着急了一个下午,迟莞陪着,宿舍四个人都没吃晚饭。
到了晚上七点,迟莞给几个人买了吃的回来,之后拿了包出门。
迟莞在打那个电话前,思前想后了很久。
如果帮得了的忙执意不帮,她的良心会不安。
吴锦悦的姐姐是初犯,并非十恶不赦,只要她有心改过,救她一次也值得。
只是她要去求的这个人是顾历南,这让她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