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谈些什么?”迟莞下意识越过了吃醋这个话题。
“说,你是不是吃醋了,顾太太。”
顾历南却在这个问题上十分坚持,睁了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迟莞嘴角轻轻一扯,“不会吃珍珍的醋,但是你要是去看别的女人的胸,我就真的吃醋。”
男人趴着,一言不发瞅着她,有好一会儿没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转开了脸,攥拳在床上捶了一拳,跟着迟莞就看见他双肩不停地颤动。
“……”
贱人!
他在笑,还笑得那么欢,迟莞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明明是在找他商量办法的,莫名其妙被他调戏,想想就烦躁。
迟莞下楼看电视,不想上楼和他说话。不一会儿男人就下来了,换了居家服,笑盈盈地坐在她身侧。
“咳。”
男人咳了一声,手臂缓缓伸过去,搭在迟莞肩头。
迟莞眼睛盯着电视,视他而不见。
“珍珍现在去了国外,你大哥也没提这个事,你是不是关心得太早了?”
他开了口,迟莞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珍珍出去念书,也就两年,很快就要回来了。”
男人又稍稍坐过来一些,搂住她的身子,“那也得等她回来,看你哥怎么做。说不定那时候你哥不喜欢她了。”
迟莞想想,也有道理。
眉头一皱,又觉得不可能,“苏富比的胸针,他花六百多万拍下来送她,通常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计金钱,那是真爱没错了。”
顾历南也有被惊到,毕竟六百多万搁谁那儿都不是小数目。
“他骗人家珍珍,说是出差的时候几十块钱机场买回来的纪念品。”
“……”
顾历南抹了把脸,忍着笑。
“结果珍珍别在毛衣上,打扫房间的时候被我妈看到了。我妈知道我哥拍了那玩意,却没想到在珍珍那里见到,好大的惊吓。”
迟莞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大哥不靠谱,万一珍珍以为那枚胸针不值钱,不那么爱惜,随手一扔就找不到了呢。
六百万呢,可不是六十块!
“我妈问珍珍哪儿来的,珍珍摘下来对我妈说,大少爷机场买回来的,董事长您喜欢吗,送给你吧。”
“我妈可不敢要,要了我哥要跟她急!”
说完迟莞直勾勾盯着顾历南,“我把你买给我的房子转赠给你妈,你会生气吗?”
男人啄她的粉唇,“我妈要什么我给她买就是了,我送给你的你要敢送人,我打断你的腿。”
迟莞叹气,“所以,哪怕知道珍珍胸口别着的是六百万,我妈也不能要啊。”
“改天找你哥问问。”
顾历南拿了遥控器,关掉电视机,“上楼睡觉了。”
迟莞从沙发上起来,看他眼底深深,下意识瑟缩,“顾历南,今晚我不想要了,你别打扰我睡觉。”
“你在说什么?我有说我要?”
男人搂着她的腰上楼,脸上一本正经,可迟莞总觉得有问题。
十分钟后,二楼卧室——
“嗯……你这个骗子!”
“乖,让老公好好疼你。”
……
巴黎,阴雨绵绵的街道。
迟睿处理完公事之后来到赵珍珍学校附近,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下来。
他没有打电话给她,只想这样在这里安静坐着,哪怕是见不到人,在她生活的地方呼吸几口空气也是知足的。
赵珍珍来迟家的时候十六岁,白T恤牛仔裤,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贫穷,土气,说的就是那样的女生。
但即便是这样,也藏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姣好容貌。
迟睿喜欢赵珍珍的时候,她还未成年。就只是喜欢着,不带丝毫**,是简单的,纯洁的。
习惯于她的照料,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只想要她为他料理。
不是嫌弃阿玲收拾屋子之后找不到东西,那都是借口,他就只是想要珍珍一个人进他的房间,就只是这样。
小丫头一天天长大,从十六岁到二十岁,初来乍到的土气没有了,留下的只有纯真和美貌。
迟睿是个简单的人,珍珍同样也是,这样的两个人,从性格,到灵魂,都是契合的。迟睿在男女之事上只是木讷,但不是愚蠢,珍珍看他时眼里有光,他看得出来。
但他年纪太大了,他深知,这将成为他和珍珍之间最大的障碍。
不远处,三五女生从学校里面出来。
穿卡其色大衣的女孩,头发烫了微卷的女孩,化了淡妆,格外漂亮的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女孩,正是他的珍珍。
她和他的同学一起,应该是刚上完课出来,不知道要去哪里。
小丫头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意,那是他最爱的表情。
直到那几个女生走远了,迟睿也没有从咖啡厅出来。
在珍珍行至街头转角停下脚步转身往回看的时候,他伸手摘掉玻璃窗前窗帘的绳子,蕾丝窗帘落下来,将两双眼睛彻底隔开。
十分钟后,迟睿结账离开。
半小时后,迟睿在酒店的房间随手翻开微信朋友圈。
珍珍在三个月后终于更新了一条状态。
配图是巴黎下着雨的街道。
“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奢望太多,要懂得知足。”
她在想什么,在奢望什么。
她转身了,回头了,是在找他吗?
……
十一月中下旬,精时集团总经理顾亚凯私自挪用公款被逮捕的消息被多家媒体争相报道,一连几日,各家电视台无不在播报这条新闻。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秦梦妮在迟莞耳边小声问,“那个顾亚凯是顾哥的大伯吧,既然是至亲,顾哥怎么不放他一马?”
迟莞皱眉,“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要讨论了,这几天好多同事都来跟我打探八卦,我要烦死了。”
秦梦妮吐吐舌头,“对不起,我也是好奇。”
“没事儿。”
迟莞吃饭心不在焉,毕竟秦梦妮说的就是她想的。如果顾亚凯知错就改,那顾历南也该给他大伯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眼下检察院已经在展开调查,立案的话,这件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迟莞虽然和顾历南亲密如此,每天同睡一张床,但是那些与夫妻无关的事情她向来没有过问,顾历南也是喜欢她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如果她多事去跟他打听他大伯的事情,搞不好他要拿脸色给她看。
毕竟那些事跟她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顾历南出差去香港,要明天才回来,下班后迟莞闲来无事,被秦梦妮和何苗拖着去逛街。
商场大屏幕正在播放顾亚凯被逮捕的新闻,迟莞看了,哪里还有心思购物。
“你是不是多管闲事,那是顾哥的大伯,顾哥要把他送进监狱只有他的道理。犯法了就是犯法了,这次放过他,搞不好下次再犯。”
何苗满腔正义,觉得那个顾亚凯斗胆挪用公司上亿资金就该抓去坐牢。秦梦妮听了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也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顾哥要是在这件事情上立场不稳,因为他是自己大伯就放过他,那以后在集团内部说话做事也不会有分量了。”
迟莞皱眉看过去,“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秦梦妮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那时候没考虑这么多,你想啊,要是自己大伯就放过,那以后再有其他人犯了这样的罪,又要如何处置?”
迟莞无话可说了。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
背后议论顾历南的人,有两种声音,有人说他不近人情,也有人说他坚持原则,不管是哪一种声音,都是让她煎熬的。
反观他自己,似乎对外界的一切评价都不曾在意,所谓的目无下尘,就是他那种人。
……
翌日下午,A市国际机场。
顾历南刚从国际通道出来就被一大波蜂拥而至的记者堵住去路,许征有所准备,六个身着黑衣戴着耳麦的保镖在顾历南两侧形成人墙,确保他安全离开。
记者一路跟到停车场,长枪短炮对着顾历南,也不过拍到个背影,最终无功而返。
顾历南向来不肯配合记者,哪怕是财经界的著名记者见着他也得唯唯诺诺,更何况是这些八卦周边的小虾米,他怎么可能驻足接受采访。
“先回公司还是回家?”
上了车,许征习惯性问他。
顾历南几分疲惫,摘下墨镜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回公司,有个合同要即刻处理。”
“公司门口记者比这还多。”许征无奈。
顾历南闻言睁了眼,脸色难看,许征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又道,“这几天保镖一直跟着,老爷子安排的。”
冷冷哼了声,“犯错的不是我,被管制的倒成了我了。”
许征打圆场,“老爷子也是关心你,那么多记者,生怕你磕了碰了。”
“拿我当女人了?”
“那倒没有……”
“许征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
许征闭嘴了。
车后排的男人,那张脸比吃了翔还臭。
迟莞下班开车回家,这星期才拿到的奥迪A8,顾历南送给她的代步工具,这车买的也算是低调了。
顾历南说今天要回来,但一直到下班为止他还没联系过迟莞。下午迟莞看新闻,他在机场被记者围堵,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很是疲惫。
迟莞很心疼自己的丈夫,不喜欢他被记者追着,更不喜欢他成为众人谈论的对象。
在菜市场买了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家吃饭,但饭还是要给他做的。
偶尔迟莞会感慨,她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喜欢一个人,满心满脑子都被他占据着,没有宽阔的心胸,不希望他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只想他做一个普通人,每天上班下班,除了工作之外都陪在她身边。
十一月底的A市已经很冷了,加上今天下午突然降温,迟莞早上出门没有加衣,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她知道自己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