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周日,正好我陪你。”
迟莞拧了拧眉,“周一我打电话请两天假,等你身体好点了再去单位。”
男人睁开眼,专注地看着她,半晌又合上眼帘,握紧了她的小手。
迟莞轻轻叹了口气。
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
顾历南睡着了,迟莞从柜子里拿了满是来苏水味的被子,也在沙发上睡了。
打算天亮了再打电话给他爸妈,大晚上的,不能影响老年人休息。
早上十点,迟莞在喂打点滴的顾历南喝水时,顾亚琛夫妇赶来了医院。
看儿子病了,简文筠平时脸上的锐利也没了,焦头烂额站在顾历南跟前,“不是我说你啊,自己身体怎么样的还不清楚?非得弄成这样才满意?”
顾亚琛皱眉,嫌她吵,拉了拉她袖子,“人吃了五谷谁不生病?生病这事儿谁能控制的?别大呼小叫,让衍之好好休息。”
顾历南看向父亲,“小事,几天就出院了。”
小事?
迟莞心里淡淡地翻白眼,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半夜疼得痉挛的人是谁?趴在她颈子边有气无力地喊“阿莞我疼”的人是谁?
“爸,妈,坐会儿。”
迟莞客气地招呼公公婆婆,倒没有把昨晚那人疼得难受的事情说出来。
“医生来看过了,说他这是旧疾,得好好养着。”迟莞说。
简文筠看一眼顾历南,对迟莞说,“那就麻烦你多照顾。”
迟莞笑,“也不麻烦。”
他这人生病的时候还挺听话的,让吃药就吃药,让喝水就喝水,躺在床上也不闹腾,乖得像个孩子。
夫妻两人在病房待了一个多钟头,怕妨碍顾历南休息,顾亚琛拉着简文筠走了。
路上,顾亚琛开车,坐在副驾驶的简文筠眉头就没松开过。
“你这人是不是有焦虑症,孩子生个病犯得着这么忧心?”顾亚琛拉着妻子的手,打趣她。
“衍之那年车祸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瞎说。伤的是腿,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像是影响了男人的其他功能?”
“……”
简文筠死盯了男人一眼,心说你这个老流氓。
顾亚琛呵呵的。
车里气氛极好,打消了简文筠的焦虑。
她不过五十多岁,怎么这个年纪就这般焦虑,不仅她自己想不通,顾亚琛也经常担心她,生怕她五六十岁就老年痴呆了。
医院那边。
已经接近中午,迟莞在看美团外卖,打算给顾历南点一些易消化的食物。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慕华来探望顾历南。
“昨晚走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就到医院来了?”
苏慕华放下手里的水果篮子,笑盈盈地走到顾历南床前,拉椅子坐下,动作自然流利,那是有很多年交情的人才有的默契。
迟莞看得失神。
脑子里莫名想到那一句,他自由他的白月光。
苏慕华看着顾历南,关心地问,“是不是离开公司之后又去吃宵夜了?大晚上的,你的胃那个样子,不能吃生冷和不消化的东西。”
顾历南半靠在床上,慵懒苍白的一张俊脸,“昨晚接了阿莞就回家了,哪有吃宵夜,是睡到半夜突然疼醒了。”
顾历南看着迟莞。
苏慕华也看向迟莞。
迟莞身着姜黄色的丝质衬衫,修长的双腿被七分牛仔裤包裹住,脚上的JimmyChoo高跟鞋和她这一身衣服很配。
她散着头发,黑亮光滑的及肩微卷发,圆眼小脸,肤色白嫩,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清纯的,但绝对又是妩媚的。
迟莞稍有走神,缓过神来发现正被苏慕华瞧着,便笑着说,“苏姐姐不知道,他疼起来那样子可把我吓到了,整个人靠在我身上除了喊疼什么话都说不了。”
顾历南咧着嘴将手里的枕头扔过去,砸在迟莞身上。
大概是不满迟莞在外人面前,把他那么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然而,迟莞不过随意几句叙述,就让苏慕华心脏发寒。
她几乎能想象到,当时顾历南睡在迟莞旁边,他亲密地靠在迟莞肩上,疼得喘息,疼得喊着阿莞,说他疼。
夫妻之间亲密到极致,不容任何外人觊觎和窥视。
苏慕华笑得不自在,脸都有些僵了,“这样啊,那阿莞,你小心照顾着,让他在医院多观察一阵子。”
迟莞点头,“等周一做完检查,看医生怎么说。看他情况吧。”
苏慕华在病房待了不到半小时,离开时,和来之前的心情大相径庭。
本以为她和顾历南从小便相识,哪怕是迟莞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可她想错了,到底是不一样的。
迟莞是他的爱人,在他心里,男女界限分明,她最多算个知己,但不是红颜知己。
她走的时候,顾历南招呼迟莞,“阿莞,送一下慕华。”
那是怎样亲昵的关系,才会用那么自然的语气唤对方做事。顾历南从来不会对苏慕华指手画脚,更不会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慕华,你送一下谁。
得不到的,永远都得不到了。
苏慕华才三十岁,但她所有的感情和希望,已经死了。
……
下午四点,精时集团几个高层到了医院。
病房成了临时的会议室,迟莞在旁边看着,皱眉,不高兴。
什么人啊,还以为他真的要给自己放几天假,都病了都放不下工作。
开完会,等那些高管走了,迟莞摆脸色,把一袋子药扔在男人身上,“自己吃药。”
男人知道她为什么发火,好言好语解释,“这星期的工作得结束了,我才能安心养病是不是?”
迟莞斜他一眼,没吭声。
顾历南手捂着胃部,眼神受伤,“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拿脸色给我看?”
“活该。”
话是这么说,迟莞还是很不忍心,又把那袋子药拿过去,一粒一粒拿出来,喂他吃。
都病了还不老实,迟莞弯着腰把水杯递到他嘴边,他眼睛盯着她的胸动都不动一下。迟莞懊恼,一张脸通红。
想起他昨晚那些恶行,迟莞心跳不已。是这间病房通风不好么,她怎么觉得那么缺氧!
男人大概捕捉到她眼神里的不自然,猜到她和自己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长臂一伸,扣住她的腰往身前按。
杯子里的水几欲打翻,迟莞慌乱地,“你、你干嘛啊……”
“我最近是不是都不能碰你了?”一双清亮的黑眸望着她,问得理所当然。
迟莞闭了闭眼睛,说他,“你能不能有点病人该有的自觉性!”
他说,“我只是胃有问题。”
迟莞:“……”
推开了他,离他远远的。
顾历南弯着眼,星眸皓齿,笑得极其开心。
晚上九点,汪如玉的餐厅。
苏慕华一杯酒喝了很久,眼眸微醺,思绪凝重。汪如玉安静地坐在她对面,托腮盯着她,她不说话,汪如玉也没说话。
突然,苏慕华笑了一声。
汪如玉这才开口,“你现在,就像个精神病患者。”
“我不是病了很久了吗,这么多年,就没好过。”
听她这么说,汪如玉放下托腮的手,笑道,“你也知道你病了,但我更知道,你压根就没想把自己治好。”
苏慕华仰头,猛地把杯底剩下的酒一口喝光。烈酒,劲儿很大。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汪如玉看着她。
“那时候,我以为他不找女人,不过是以事业为重,所以他单身多久,我就等了他多久。”
自嘲地笑着,眼睛盯着杯里的褐色液体。
“直到他结婚那一刻,我也不相信他是有了喜欢的女人。”
“一直以来,我都深信他是理智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男人,所以他和迟莞结婚,我信以为真觉得他就是为了得到精时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可我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我怎么那么蠢,我怎么能够以为他真的对精时集团感兴趣?他那个人想要什么没有,精时集团算个屁啊!”
“可我不愿意承认,我一次又一次在心里麻痹自己,可每当我看见他对迟莞笑,看见他用那种爱到不行的眼神看迟莞,我才能真正面对现实。他不是为了得到精时集团才娶迟莞,精时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迟莞!”
滚烫的泪落进了酒杯,苏慕华放声大笑,重重地喝了一大口酒,发疯似的揪住汪如玉的衣领,“我不够漂亮?我配不上他吗?我等了他十五年!”
从十五岁到三十岁,女人能有多少个十五年!
他是瞎子还是傻子,他怎么能看不到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付出!
汪如玉在苏慕华彻底崩溃的时候,紧扣住她的手腕,说了一句极其现实的话,“由始至终是你一厢情愿,而你所谓的付出,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可我爱他啊!”
苏慕华捂着脸痛哭出声,完全控制不住已经积蓄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刻犹如泉涌,“我就是爱他,我受不了了……”
汪如玉沉着脸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那一头,双手垂在裤延,终究是抬起双臂,紧紧搂住她颤抖的肩膀,良久,将她揽进怀里。
“别怕,有我在。”
汪如玉抱着酒后失态的苏慕华,此时此刻,她把自己当成了苏慕华的天,她要保护她,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下一秒,汪如玉捧起苏慕华的脸,吻了她。
苏慕华如遭雷击地睁圆了双眼,盯着面前投入接吻的女人。大概是累了,也许是堕落了,她没有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