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两面,当被抑制了无穷无尽岁月的另一面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朱扬珍真的接近了疯狂,为人生疯狂,为过去疯狂,为未来疯狂。
喘够了气的她望着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她一直想把他划入自己的心里,可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总是刻意的与她保持着某种距离。
他们之间存在的仅有利益吗?朱扬珍心里明白不完全是,因为利益是抓不住这个男人的,能捆住这个男人的只有情,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朱扬珍扭转头,继续眺望远方,辉煌的灯光下,映出的是怎样一个花花世界。
“以前我总觉得上海是最美丽的城市,但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我突然发现南京其实也很美,美到让我舍不得这个城市了,怎么办呢?”
程少游感受过上海的壮阔,上海的繁荣,但却一直不觉得上海很美,要说最美的地方,那里也比不过他的家乡。
程少游:“那就在这边买套房子,安了家,有空就来这里瞧瞧。”
朱扬珍摇了摇头道:“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我可不想刚在南京落家就被人当作流浪狗一般赶出家门。”
程少游凝视着眼前的女人,这段时间她变化了很多,正如南京对她来说,也许她舍不得的并不是一处风景,而是整个城市。
程少游:“也许是我们把别人当狗赶出去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贪婪?”朱扬珍毫不避讳的一笑,接着道,“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明白了许多道理,在权力的道路上,永远没有最高,只有更高,若是你不竭尽所能的爬的更高,早晚会被后面的人当成踏脚石,熬上位去。而早就高高在上的人总会留下一根支杆,你不顺着它爬上去,它就会把你当成支点,一点一点的转化为它的力量。”
程少游不反对朱扬珍的话,因为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之道,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一条清澈的小河,围绕着的是一座历经六百年不朽的城墙。城墙四门中,住着的就是几经风雨的南京城。
而在城墙边,一栋帝王大院闪烁着的是现代化的水晶日光灯。
房子很大,具有京城四合院的风格,又有西式的阳台花园假山。
一处宅院里能有如此多样化,表现出来的不是它的巧夺天工的精湛艺术价值,而是让人忍不住呵责浪费的辽阔。
宅院正门,南岳北斗四个烫金大字悬挂梁柱之上。
门口几十辆豪华轿车井然有序的停在两边。
宅院主厅,人头颤动交头接耳的商谈着什么。
别院,枫林阁。
四个大汉跪在地上,紧张的不敢动弹,而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张太师椅,椅子周围全是人,个个身穿白大褂,拿着各种仪器检测数据。
“消息准确吗?”
一名始终站在椅子旁边的高挑女人问道。
“绝对错不了,上海的人已经核实过了!”
女子转而望着躺在太师椅上,脸色还未恢复的男子,询问道:“下面该走哪一步?”
南京新街口,凯莱皇宫酒店。
游了一晚上南京城的程少游与朱扬珍回到了住处。
两间房。都在十六楼。
朱扬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湿润的黑发在灯光下很美,精致的小脸蛋更是如出水芙蓉般吸引人的眼球。完美的身段被一块宽大的浴巾包裹着,这样犹如迷雾般的遮掩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那极具魅力的身材。
修长的双腿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水还没擦干,一路下过来,留下了无孔不入的诱惑。
这间房是程少游,此刻程少游正在大厅里看电视。
朱扬珍的出现就如南北两极相吸,让程少游无法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一直就这样望着一步步朝他逼近的朱扬珍,丝毫没有因为男女之别感到尴尬。
朱扬珍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输了,虽然她的身体就是她最大的本钱,曾经屡试不爽的招术终于还是尝着了苦果。
朱扬珍心有不甘的道:“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望着一个女人可是很不礼貌的。”
程少游:“我还以为你不会介意!”
朱扬珍心脏扑通一下,但很快掩饰了过去,反而接着程少游的话说道:“想不到你这么了解我,既然这样不如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好了,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别拒绝哦!”
朱扬珍边说话边改变路线,走到酒柜边选出了一瓶红酒后,才来到程少游旁边坐下来继续道:“陪我喝一杯好吗?”
程少游:“我还是看你喝好了,我怕我喝了后会容易犯糊涂做些有违伦理的事。”
朱扬珍动作麻利的给自己倒了大半杯酒,抓起来就一口全部吞了下去,瞬间就见她脸上红晕,全身发烫。借酒消愁愁更愁,但不知道朱扬珍心中的惆怅却是为何。
朱扬珍一杯酒下肚望着程少游疑惑的问道:“你说人为什么总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难道糊涂点不好吗?”
程少游:“糊涂有糊涂的好,明白有明白的好。但若是不想欠别人什么,还是明白点好!”
朱扬珍又倒了半杯酒一口下肚,嘴上念叨着:“好一个不想欠别人什么?”
说完这话后,又倒了一杯酒,不过这杯酒却是全满的,双眼不知是什么喝多酒,还是女人生来感性,竟然有些湿润,细声问道:“真不想陪我喝?”
程少游一把将她手里的酒夺下,放在茶几上道:“等我把你平安的护送出南京后再陪你喝个痛快。”
朱扬珍脸上满是温情,不解的道:“你明知道这次来是祸多福少,为什么还要来!是在乎我?还是觉得欠了我?”
程少游:“欠你的我上一次已经还清了。”
朱扬珍明知问不到答安,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这么在乎我?”
程少游没有回答。
情债从来都是笔糊涂债,那里有什么欠不欠的。若说因为,只有那句她在最无助的时候说,一切都是为了你。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就因为这话他把她放进了心里,因为他一路走来都是遭人遗弃的路人,除了家人,除了宋婉焉,还有谁对他说过,为了你这三个字!
程少游不想让朱扬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问道:“你为什么要对岳耀天下如此狠手!”
朱扬珍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她至少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有她的存在,不管是什么地位,只要有一丝位置她就很满足了。
朱扬珍仿佛有些醉意,豪迈的道:“这条路上,一向都是谁最狠,谁就能笑到最后!”
程少游:“可你这么做,不是把我们与岳家的关系逼到了风口浪尖吗?”
朱扬珍:“风口浪尖不是还没到你死我亡吗?要知道在利益面前从来没有真正的敌人,只要岳家老太爷接见我们,我就有办法化解我跟他们之间的矛盾。”
程少游:“岳耀天这人我不是很了解,但从哪天的情形看来,这人绝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
朱扬珍:“你没听一句话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下狠手就是要他们明白,我们也不是善渣,帮我们对谁都有好处,不帮我们,他们岳家也捞不到好处,说不准还得被我们搞的寝食难安。”
程少游:“难怪来之前,你会把联达进行上市,看来你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朱扬珍凝视着程少游,竟然又拿起了被程少游夺走的红酒,畅饮了一口说道:“十几年我为徐家做了件嫁衣,虽然徐家现在还给了我,但我真的不稀罕。十几年的青春,心血与梦想,能还的了吗?而这一次我不过是拿我的嫁衣,送给另一个男人作为筹码,下一场惊天赌注,不管是输是赢,我只想以后这个男人不要怨我恨我就满足了。”
短短的几句话,却是流露出一个女人最后的期望,纵使在这个女人最傲人的资本面前,程少游都未曾心动,未曾流露出一丝垂涎。
看着朱扬珍杯中仅剩的半杯酒,程少游终于没能忍住,再次抢了过来,昂头喝下,酒中的甜味入不得心头。
纵使程少游一次又一次的想划清与朱扬珍的界限,但到了这一步他那里还挣脱的掉。
对于朱扬珍他怀疑过,他不信任过,也忌惮过。但这一刻,心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猜测都被他甩在脑后。
既然一个女人愿意拿全部家当给一个男人做赌注,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
不管今后发生怎样的变故,程少游发誓绝不会把一切责任推到眼前的女人身上。
程少游一杯酒下肚。豪情立现,喝道:“岳家,要么就用八台大轿抬我们去,要么就是我带你杀过去。我倒要看看,岳家作为江浙霸主能奈我何!”
在程少游豪情万丈的气势中,朱扬珍知道自己终于压对了宝。或许前三十年她一直迷失在梦想中,但后面的岁月,她知道她又回到了追逐梦想的道路上。
要么就是幸福一辈子,要么就是痛苦一生。只求这辈子他不要埋怨自己。
“杀。”
一声号令从躺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口中发出。
没有敢人拒绝,没有人敢询问,一句口令从别院传入主厅。瞬间一个一个电话响起,整个南京地下皇权终于爆发了他真正的实力。
却不知皇权之下,千军万马,驰娉战场,还能依旧如往,令天下群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