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华丽的落幕,夜幕里的晚风夹带着晦暗的阴气呼呼拂过,透过衣衫,透过温暖的心房直达心底,让人不禁颤栗。
一栋宏伟豪华的别墅,院子内屋里灯火通明,光芒四射的直通苍穹,远远看去金碧辉煌叫人好不羡慕。
然而近看,艳丽的灯光下映射出的是满目疮痍。凌乱残败的花盆,光耀的墙壁上长满了天花,密密麻麻的叫人不忍睹视,一地残碎的玻璃更是沾着点点血渍,一眼望下就人心寒惊恐。
别墅是宽敞庞大的,若以如今寸金寸地的房价比起来,这样一处住处不知道要让多少普通奋斗几辈子才能拥有!
别墅里很静,但这静不是幽,而是寒。远离繁华喧嚣的主题城市,这样的一处别居,若是让一个来住,绝对会让人彻夜难免。
三月天总是黑的比平时快,才六点半,外面就黑的瞧不见五指。
五点半,葬礼结束,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冷的好比荒漠,寻不到一点人间温情。
朱扬珍坐在二楼书房沙发上,脸色有点苍白,双手更是抖个不停,就连手中的杯子都握不稳。
她是程少游送来的,见她手中的温水被摇晃的不断溢出,一片又一片雪白的肌肤烫的红肿都丝毫没有反应。
程少游有股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虽然他心里有些不忿,但见朱扬珍这种凄楚麻木的表现,不禁心有不忍,一把将她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扔在桌子上。
朱扬珍被程少游这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同时脸上才出现生机,冷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前因后果?”
程少游本想眼不见为净,就这样一走了知,但朱扬珍这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下午五点五十,荒郊山顶。
砰,砰,砰。
一连三枪,数道血柱直接喷在黄榜中与小青年脸上,瞬间就吓的小青年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同时数声惊呼从人群中冒出,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吓的不轻。
“都给我安静,妈的没见过死人吗?就你们这些瘪三,连死人都怕,还他妈的想做好汉,想干大事?要是没种就他娘的别出来混!”
牛光八立刻稳住众人。但仍然还有一声悲鸣,哭的死去活来。
牛光八不高兴的扭头望去,只见徐家四兄弟,除了徐虎落在程少游手上逃过一命,另外三个,两个被当场枪毙,另一人徐乩倒是命大,脑浆跟水一样流出来,而他竟然没死!
徐乩双眼失焦,满脸不甘的瞪着黄榜中不解的问:“为什么?”
黄榜中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再次握住小青年发软的双手连补三枪,说道:“蚍蜉总是喜欢自不量力。”
又是三枪扼杀了徐乩最后一丝生机。
“儿啊,你们这些恶霸,土匪,我跟你们拼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是场悲剧,而更悲剧的是眼见着自己的骨肉一个一个在自己身前被杀,竟然没有一丝扭转的能力。
这种悲痛让徐凤英完全失去了理智。
还记得来之前,他的儿子跟他说,爸,将来你就是老太爷,我们村,我们乡,我们县乃至大都市上海屈指可数的老太爷。
语气当中的激动与兴奋是那么的叫人怀念。
徐凤英疯狂的扑向黄榜中,但不等他靠近,黄榜中就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若是他会仁慈,那么他就不是今天的黄榜中,早就被人砍死了千次百次。
黄榜中见徐凤英不屈不饶的来个没完没了,当即从他身后一群跟班腰间,拔出把匕首,正想一了百了的解决这个麻烦,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把目光对上了朱扬珍,随手一甩。
呼哧,仆。
一把锋利的匕首准确无比的落在了她面前,入地三分。
黄榜中:“夫人,最后就由你来收尾了!”
见着这一幕程少游不禁有些疑惑,当即就挡在朱扬珍面前面带怒气问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摊开来说吧,若是说不清楚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
黄榜中毫不畏惧的盯着朱扬珍再起催促道:“夫人!”
朱扬珍神色不定,神情紧张,而后咬咬牙,在程少游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慢慢蹲下去拔出了地上的匕首。
然而一步一步坚定的朝徐凤英走去。
徐凤莹年纪比较大,被黄榜中连推几下,哪里爬的起来,同时身体受挫使得他脑袋清醒了不少,心痛归心痛,但却还没有到发失心疯的地步。
徐凤英望着神色犹豫,还在做最后挣扎的朱扬珍,看到她手中的刀,忍不住有了求死的欲望,当即敞开了嗓子骂道:“就是你毒蝎妇人,不要脸的女人搅的我们徐家,家不像家,人不像人。告诉你就算死,我也要变鬼来收拾你!”
朱扬珍回忆起自己这一生,为了徐家她得到过什么?她的青春,她的梦想,她的人生。明明她为了徐家付出了一切,但徐家到头来还是不领情,不仅把她看成**,把她看成窃家贼子,更把她当成徐家小人,唆使的徐家不得安宁。
想起过往,朱扬珍原本颤抖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她为自己不值,为过去失去的不值。心中的委屈就像座山一样在她心里越堆越大,终于朱扬珍犹若疯狂的朝徐凤英扑去。
仆,仆,仆。
一刀,一刀就如数不清的流星,一次次划出浊白的银光,牵扯而出的却是一幕幕让人心寒的血雨。
徐凤英死了,死的时候脸上竟然有笑容,但很难看。
程少游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幕,这一刻他真的震撼了,比遇见唐龙带给他的诡异还要可怕。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化身夜叉食人血肉。
眼见徐凤英死的不能再死了。
黄榜中走到朱扬珍身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望着无法相信眼前一幕的程少游得意的笑道:“夫人,剩下的交给我来就行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稳住徐家产业,不能今天我们所做的就白费了。”
朱扬珍从那一刻开始,脑袋就空白了,她觉得好象插向徐凤英的每一刀都带着她过去的回忆,一刀下去,那些痛苦的回忆就淡了一分。
一刀又一刀,直到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到底谁是自己?若是自己不再是自己,那么真实的自己又到那里去了呢?
别墅书房内,程少游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心中那份迷茫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些人的?”
朱扬珍从容的说道:“就在葬礼那天!”
程少游:“你是通过谁认识他们的!”
朱扬珍:“是他们主动找到我的。”
程少游:“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们?你应该知道有我在你身边,绝对没有人动的了你。以你的能力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照样可以稳固的掌握徐家的财产,根本不需要这样做,毕竟他们是你的亲人!”
朱扬珍:“杀他们并不是为了徐家的财产,而是为了徐家的未来!”
程少游:“徐家的未来?”
朱扬珍满脸不甘,丝毫忘记了前一刻眼中的绝望,忿忿不平的道:“他们谁都想徐家死,但我不想要一个支离破碎的徐家,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大到把那些躲在一旁,眯着眼,乐的检便宜的阴险小人拉着光天化日下,让所有人瞧瞧他们的嘴脸跟德行!”
程少游整个人痴呆了,因为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朱扬珍口里说中。他想起了唐龙那天对他说的话:要救徐家,必须要祸水东移,找出个替罪羊。
而朱扬珍现在所说的不正是同样的意思吗?
程少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想栽赃陷害?”
朱扬珍惊讶了,她没料到程少游把事情看的这么透彻,当即也不掩盖,点了点头。
程少游:“谁给你出的主意?”
朱扬珍脸露惊愕,心中一阵挣扎,在内心绞痛的情况下,语气温柔的道:“你怀疑我?”
程少游见朱扬珍不想说,也不紧逼,转而扭头,大步往外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朱扬珍心中猛的一慌,竟然隐约有些害怕,乞求的喊道:“别走好吗?今晚留下来陪我!”
程少游铁石心肠没有丝毫的波动。
朱扬珍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哗的一声大哭,喊道:“别走,求你了别走。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程少游此刻人已在屋外,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因为最后一句话停留了下来。
“为了我吗?”
程少游心中不由的一阵好笑,但却由不得他去责备那个女人。
或许真的是为了自己呢?
程少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向着荒外走去。
朱扬珍傻傻的站在窗口,望着野外程少游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瞧不见。
啪啦,一阵清风吹过,扬起地上大片大片的碎草残枝。
朱扬珍恐惧的奔跑回卧室,满身颤抖着卷缩在墙角,一床被子被她紧紧的裹在身上。
别墅里,凄楚的痛哭声轻声**着。
兹,兹。
手机震动的声音让朱扬珍受惊不小,等发现是手机短信的声音时,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瞧着。
“以后别这么傻了,有事记得找我!”
程少游总归不是绝情人,就算朱扬珍有些事情瞒着他,他也不应该与一个女人如此较真。
原本以为整个世界都黑的朱扬珍,终于在看见这条短信后,又重新有了新的希望。
至少她发现前面并不是一片黑暗。
徐家又遭毒手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又轰动了。
但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的是,凶手竟然主动前来自首了。是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凶器是一把刀,一柄枪,指纹完全与杀人的凶器吻合。
短时间杀人大案就告破,而后让无数人关注的就是为何这个小青年要一口气杀死徐家五条人命。
小青年竟然是同乡会里面的小锣锣,而他完全是受老大吩咐前往杀人害命,至于理由他也是一无所知。
黑夜每一天都会遭受着趋赶,黎明出现了,曙光出现了,黑暗退去了,但黑暗并没有结束。它不过是在迎接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全新的黑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