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亡灵的嘶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深渊,还有,无尽的寒冷与恐惧。沉没于其中的白灼心想,莫不是这也是她的好弟弟设下的一个局吧?她已经在深渊之中了,再拉她入深渊有什么意义呢?意识越来越涣散,脑袋越来越昏沉,身体也感觉越来越冷,想必是要死了吧?
等白灼醒来,眼前不是死谷,而是两千年前的渊城。彼时的她还是渊城的少主,一心想要抛开这少主的身份选择去一人一马仗剑天涯。想来,那时的她也是可笑,若是当年没有一意孤行离开渊城,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少主好!”
“少主好!”
这里的人见到白灼都喊白灼少主,与他们对话,他们就像是真实世界中的人一样,让白灼有些恍惚,那些人的性格那么真实,完全不像是一场梦。
“少主?”
白灼偏过头,眼眶有些红润,这是她当年的好友梁奇,闲来无事便会到城中找她聊聊天,时隔千年再次相遇,竟有些不敢相认。
见白灼如此,梁奇的眉头拧得更紧,问道:“少主您怎么了?您不是在家里待着吗?怎么这会儿会在这里?”
白灼回过神来,尴尬的啊了几声道:“啊那个啊,在家中待着无趣,就出来透透气了。”
“嗯?”梁奇凑过来,围着白灼转了几圈,道:“我刚从你家出来,你被城主和城主夫人锁在书房里,怎么可能这么快出来?莫不是你在书房里挖了暗道?也不对啊,什么样的暗道能躲过城主的禁制?嗯?”
白灼一阵冷汗,要是这么说的话就真有些玄了,她爹有多厉害她是清楚的,若此时两千年前的她真被锁在了书房,那她此时是万万不可能在城里溜达的,而且梁奇可不是个傻子...
白灼转了转眼珠,学着两千年前的跳脱样,拉着梁奇就往酒楼里跑,道:“我被我爹锁在家里里也不止一次了,你见我哪次乖乖就范过?这次自然是想到了法子能逃出来了。”
梁奇半信半疑的看着白灼,见她不愿说也就罢了,少主其人他倒是清楚,城主千方百计的想让她好好学习,可是费劲了苦心,关了她许多次都被她给逃了,最后干脆在书房设了禁制,因为少主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自然只能乖乖呆在书房奋笔疾书,做不完课业不准出来的那种。如今竟然能这么容易逃出来?纵使少主鬼点子多,又如何能这么容易?就算出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城中溜达啊。
“梁少,今日我请客。”白灼拉着他到酒肆中坐定,点了上好的梨花酿,梁奇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白灼,白灼不禁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还不信我啊?”
“怪!实在太过古怪!”
“我逃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有什么不信的?凭本少主的本事,老爹的那书房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见梁少还是怀疑,白灼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只是书房中有一本关于禁制的书而已,想着若是能学好,老爹就再也困不住我了,我便拿着学了一段时间咯。”
梁奇一口酒差点儿没喷在白灼脸上,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这么厉害?怎么从前没听你讲过?”
“大概五天前吧,我要是跟你讲不就暴露了?万一被老爹发现,我就完了。”
梁奇这次差点儿摔了,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白灼道:“少主,你变态可以,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的说出这么变态的话,很打击人的好吗?!”
白灼松了一口气,这算是糊弄过去了吧?毕竟白灼的天赋的确很高,很多东西都是一学就会的。梁奇缓了许久才幽怨的说道:“你说你,既然头脑这么聪明,好好学习,日后继承城主之位不好么?非要一天到晚想着去闯荡江湖!”
白灼微微低下头,一时没察觉悲伤外露,“是啊,我真是傻,总是想着闯荡江湖,若是当年我...”
白灼忽然警觉起来,梁奇何等聪明之人,他不会听不出这一番话有毛病。果然,白灼抬起头,梁奇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在他面前的不是少主本人了,
“不知‘少主’为何要说这样一番话?若是以前,如何?”
白灼沉默着喝酒,如今的一切都很真实的感觉,但白灼还不至于傻乎乎的以为她是回到了过去,她最后一刻听到的是亡魂的嘶吼。不,那不是亡魂的嘶吼,他们的亡魂早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当天她听到的声音,应该是他们留存于世上的执念,至于他们为何要对白灼出手,她就不太清楚了。至今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进入到这样一个世界中来,行错一步,可能就是危险万分,最好还是不要让梁奇知道她的身份比较好。
“若是以前,我应该就放弃仗剑天涯的想法了。毕竟,从前从未发现禁制阵法这一类有如此好玩儿。”
梁奇看着白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皱眉,“哦?从前你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的,如何能说如今就喜欢上了?”
白灼抿了一口酒,淡定说道:“梁少你以前就痴迷棋道吗?”
梁奇微微一愣,摇摇头,“不曾。”
白灼点点头,“那不就得了?从前你不曾痴迷棋道,如今你却狂热的爱上了下棋,几年研习,如今大师也赢不了你了,还创造出独门法宝乾坤棋局。我也是如此,从一开始的讨厌,到后来的无奈,不得不学,再到今日痴迷。”
梁奇还是怀疑,刚才他是确定面前的人与少主不是同一个人的,可到底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梁少与白灼回忆了许多以前的事,白灼都对答如流,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白灼也能很快说上来,梁少放下了心思,那些事情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不管怎么不对头,站在他面前的都应该是少主才对,否则说不通啊。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吃饱喝足,白灼便打个招呼走了,她要回家里一趟,她得确定一下她的到来有没有让这个世界的她消失。若是消失了就好办,若是不曾消失就难搞了,还得找个法子把梁少今日见到她的那些记忆给清除掉才行。
白灼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实力便压制到了两千年前的水平,白灼只能小心翼翼的隐身往书房那边挪,透过窗子看到里面那个与自己如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白灼就觉得头大。里面的白初雨心有所感,立马把头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白灼所在的方向,白灼虽然隐形,但不确定她们之间特殊的联系会不会让白初雨一眼看穿她,看穿之后有什么后果她都不清楚,于是迅速闪到白初雨看不到的地方。
白灼感觉不太妙,她来这里要做什么她不清楚,如何出去她也不知道,更糟糕的是这个世界有两个她,而且两个她都是可以被人看到的,刚才还很不幸的差点被梁奇识破...若是梁奇再见一次白初雨,白灼必定完蛋!此时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想办法把梁少的记忆给清除一下了。
夜深,梁奇已经睡得透透的了,白灼亲车熟路的摸进了梁奇的房间,施了个昏睡诀,确定他睡熟了才施法清除他的记忆,哪知梁奇突然睁开眼睛,抓住白灼的手,冷冷的说道:“白天就觉得你有问题,后来怎么想都觉得你不是少主,现在,我确定了。”
白灼眼神一寒,“你知道我会来?”
梁奇摇摇头,“我只是猜测你会来而已。”
白灼沉默片刻,苦笑,“梁少果然心思慎密,是我心急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长得与少主一模一样?竟然连行事作风...不,你与少主的行事作风不太一样,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少主?”
面对梁奇的质问,白灼心里也苦啊,她哪是冒充?她就是正主啊,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时空的罢了。
沉默了许久,白灼抬起头,“我就是少主,只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少主而已。准确来说,我是这个时间线的少主的转世,阴差阳错回到了这个时间线而已。”
此时对梁奇是不能说谎的,当年这个时候的她,因为贪玩,实力与梁奇差了不是一个档次,想在他的地盘打赢梁奇根本不可能!若是说她是冒充的,那么白灼今日必定会死在这里,如今除了让梁奇相信她是白初雨的转世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梁奇听到白灼的话,脸都黑了,明显是不相信的,“你是少主的转世?扯谎也不是这么扯的吧?你当本少是傻子么?”
“若我不是你少主的转世,只有我与你才知道的事情我又是如何知晓的?”
梁少亮出他的黑白棋子,那是他的法器乾坤棋局,身在局中若对棋道与乾坤八卦不懂便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除非有强悍的法力强行把棋局给破了。很显然,白灼没有强悍的法力,棋道与乾坤八卦她倒是与师父学过一些,也算是一知半解。
“梁少,你如此聪明,那你想一想,我除了是白初雨的转世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