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染左手中的木剑越使越顺,刚开始还是与北堂渺一步步地演练,到了后来他已经改为真正的进攻了。他配合着自己方才在观看凤墨影时候设想的身形步法,循序渐进,两者相辅相成地融为了一体,威力顿时大增不止一倍。
凤墨影辨别出了不同和感受到了他这么一改变的成效后,顿时心中只觉惊艳,只是也看得眼睛发疼,目光都快要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雪灵染有心试一试最终的成效,便越发放开了气势,有心与北堂渺这么一个顶级的高手较量一番。北堂渺亦是心中新奇,被他激起了探究与较量的斗志,两人一言不合,又不约而同地完全展开了身法与剑招相斗了起来。
这一下,凤墨影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就跟不上节奏了。她抿唇无奈的一笑,王者之争,她这个青铜往上凑什么趣?淡定地一转身,朝案面的茶盏走去,施施然地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暖暖地喝了下去。
就这样喝了几杯,补充了些水分后,她干脆在一旁的黄花梨交背椅上坐了下来,歇歇脚。
就让他们打去吧。
反正她也管不着,也没有她什么事。
若是此时此刻有一张躺椅能够让她小憩一下就更好了,目光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停留了一下,心中计划着。
就在她两眼放空,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候,一声耳熟的“陛下!”才让她骤然回过神来。
凤墨影一下子看向眼前的两个人,心里讪讪地一笑,面上却是不露山水。眼珠子一转,看了看他们额上的汗,就自然而然地站起了身来,从后面的架子上拿过一直是给自己准备的两张帛布,一张抛给了雪灵染;另一张丢给了北堂渺。
男朋友和队友,在此刻她都一视同仁了。
“先擦擦额上的汗再说。”凤墨影乐呵呵地道,一时间错觉还以为自己在以前的训练场地。
雪灵染将帛布接在手中,望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不由垂眸掩住了眼中的神色,轻轻地拭擦着额上的汗珠。
北堂渺要接住一块帛布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攥在了手里后,他有些怔神。觉得陛下这一个举动似乎太过……随意了?为何要将给自己准备的帛布赐予他?
平日里,他都用不上,一直只是冷眼旁观的。
今天这样,他也不知道该擦,还是不该擦。
这一块帛布,就像是一只烫手的山芋,丢了不是,接了不是。他呆怔了好半晌,凤墨影才发觉了他的状态,心里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她是君,他是臣,而且还是这颇为讲究男女大防的时代。
唉,自己以前和队友们大咧咧惯了,一时的不注意,就原形毕露了。这一下该怎么着,怎么补救呢?
尤其还是当着雪灵染的面,干下这事。
要是她那个时代,稍微喜欢吃醋一点的男生,也不能容忍这事,更何况他还是深受这个时代的礼制约束长大的人呢。
如今之计,凤墨影坦荡地一笑,挥手道:“今日二位皆是有功之臣,他日寡人武功得以精进,再行按功论赏。”不端出现有的身份出来压一压这让人尴尬的气氛和场面,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好的资源?
真想为自己这机智点个赞,暗中可是擦了一把冷汗。
果然,北堂渺一凛神,行礼道:“北堂谢过陛下。”在她点头示意之后,拿着那张帛布的手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雪灵染却是淡淡一笑,也向她身姿优雅地行礼道:“臣谢过陛下的赞赏!”
凤墨影知道此事应该适可而止,今日实在不宜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只要雪灵染在场,她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性情和情感,无意之中就会放松了警惕,疏于管理自己的行为举止了。
人们常说,世上唯有感情和咳嗽是掩藏不住的,果然是十分地有道理。
她不能继续留在此地曝光过度了,便与北堂渺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灵染伤势刚好,今日又为了寡人的武艺进展伤神良久,实在是不宜再有所劳累了。”转而,伸手牵住雪灵染的手,向他微笑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雪灵染温润一笑,与她同来同归,出门登车而去。
在辇车内,凤墨影转身看住雪灵染微显苍白的脸色,叹气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伤势才刚好,又把自己弄伤了可怎么办?”
雪灵染脸上浅浅的笑意如雪花初绽,低语道:“陛下不必忧心,灵染会小心在意的。只是见到北堂大人所悟的剑法,再想到自己所习的这一套身法,两者相合为一不知会否锦上添花?今日得遇北堂大人这么一位高手在,一时间没忍住,便向他讨教了一番。”
凤墨影偏头瞅住他,坦白地问道:“难道你不是为了我?”
雪灵染并没有否认地笑了笑,伸手去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声音轻柔道:“二者合而为一,果然威势大增。回去,我再传给你身法。”
凤墨影心中是满满的感激,情不自禁地贴近他,对视着他的眼睛。在他似有所感,又有所怔然的状态之下,猝不及防地便吻住了他的双唇。雪灵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便抵在了车壁上,他顿时脸颊绯红如霞。
看来,还是不习惯。
但是她就是爱看他这样的不习惯,青涩纯真干净害羞,美好得不要不要的感觉。那一张脸,那一双眼睛又不停地在散发着诱惑人的致命魅力。
他像唐僧一样躲躲躲,她感觉自己却像妖精一样追追追。
他们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最后陷在角落里,他有些无辜地瞧着她。凤墨影无声地撇唇一笑,双手撑住两边的车壁,眼中的意思就是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雪灵染的手指早已握紧,一双眼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开合不定的车窗帘子。明明明晃晃的日光还不时地从缝隙中透进来,况且那青色的薄纱帘子亦是若隐若现的,他的心都被她逼得就像是快要跳出胸腔子去了。
看着他如玉一般的脸此刻就像被晕了一层红霞,美得让人眩惑。凤墨影一点点地靠近他,看着他如黑琉璃一般的眼睛,偏头再次吻住了他的嘴唇,似记忆中的美好、温润。
“陛下,容将军进宫了,正在青云殿相侯。”绛璎的声音不是时候地在车外响了起来。
雪灵染紧咬住唇,一脸正色的看住她,眼中的神色如临大敌。
凤墨影泄气地坐了回去,转眼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前往青云殿!”
窗外有人应诺一声,辇车便转道直取通往青云殿的宫道。
在下车前,凤墨影垂着眸不再看他,不知是在想着些什么。雪灵染却一直目不转睛地望住她,临下车前,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唯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行远,隔着辇车的纱窗直入了青云殿。
青云殿内,两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殿中等候着她的到来。
要说最近这段时间,最让她高兴的事,除了跟雪灵染确立了恋爱关系外,就属三日前得知容白与楚子瑜平安归来的消息了。
凤墨影快步朝他们走去,他们闻声回身,远远地便朝她行礼参拜。凤墨影三步并作两步,伸手虚托道:“快快起来!”
殿中两人才齐声称谢,一一站起身来。
凤墨影抬眸一望,只见容白获旨在家养病三天,脸上依然可见斑驳的伤痕,人也消瘦了许多。她随即忙道:“容白,辛苦你了!先坐下,再详谈。”
转头,望着楚子瑜,见他也是一幅疲惫的模样,忙又道:“子瑜,你也辛苦了,一起坐下。”
两人皆望着如此“平易近人”的凤墨影,心中有种自己是否走错地方了的无措感。
凤墨影瞧见他们如此诧异的神色,面不改色地一笑,气势屹然地道:“赐座!”说完,自己只能当先走到主位上,坐下了。
殿上身姿笔直地站着的两人,才回过神来,一同道了一声:“谢陛下!”才敢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的交背椅上坐了下来。
万恶的君主制度。
凤墨影在心中为之不平地低鸣了一声,才又关切道:“容白,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容白立刻欲起身回禀,她即刻举手制止道:“坐着说话,坐着说话。”
容白只好又谢了一次,朗声回道:“臣谢陛下体恤!臣受的皆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凤墨影又问:“子瑜,你的伤呢?”
楚子瑜忙道:“臣无碍,倒是容将军……”
容白当即回眸阻止他,楚子瑜只好服从军令般闭上了嘴。
凤墨影已然会意,朝殿外守着的绛璎吩咐道:“传白少羽白太医过来青云殿。”
殿外的绛璎应诺一声,便命人前往太医院传旨。
不待他们再说什么,凤墨影已是问道:“容白,伏击你的是什么人可知晓?”
容白眸黑如墨,神色沉稳,回道:“启禀陛下,臣与他们曾多次交手。他们的招式一致,进退并不如军队有序,臣敢肯定那些都是江湖中人,且大多来自于同一个门派。”
“你可曾还记得他们的武艺招式?”凤墨影问。
容白点头,说道:“臣在他们的身上察看到皆有蓝色的火焰标记……”
“都仙门。”凤墨影蓦然地就记起了北堂渺的师门淩浮宫曾襄助追查朝阳台毒烟一事,就告诉过她那种毒是来自于都仙门。只是这都仙门是与谁在合作,还是被谁操控了,为何频频参与了朝廷中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