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午,因当日锐士营的训练结束得比往日要早些,性格豪爽的项野便提议由他做东,邀请带弃等几位正副统领去外间的酒楼喝酒。
诸人这段时间日日忙于训练新组建的锐士营,已有许久没有相聚饮酒了,闻言自是欣然赞同。
于是,匆匆换去身上的一应制式服饰,五人齐齐的出了府,缓缓踱着步,一路有说有笑的行到了繁华的街道上。
刚刚转过一处街角,诸人便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呼中夹杂着惨叫的嘈杂声。
待凝目细细一望,却见沿街不少商贩路人纷纷夺路而逃。
等到一众平民百姓远远的散开之后,便见那处有两方人马在当街厮杀。
其中的一方人马有四五十人,人人手执着长枪大刀等王都之中严厉禁止的武器。
另一方人马则只有十数人,个个手持着匕首铁棒等防身之物,此际已被对方团团围住。
随着诸人渐渐走近,便听得人多一方一位貌似头领的青年男子大喝道:“王麻子!老子尊你一声前辈,也敬你是条汉子,如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投靠我们,要么今日便横死在这大街上。”
青年男子话音刚落,被围众人中,一位满面麻子的中年汉子怒骂道:“呸!老子才不稀罕你们,一群忘恩负义的卑劣之徒,也配与老子为伍。”
随后,又望向了身旁那些已是伤痕累累的伙伴,振臂高呼一声:“兄弟们,上!今日与他们拼了!”
随即,中年汉子挥舞着手中一条大铁棒,率先冲了上去,其余十数人见状,也纷纷紧随着杀了过去。
激斗了片刻,人少的一方虽然悍勇,奈何手中武器差了许多,兼且人手又不及对方一半,虽然打死打伤了对方不少人,最终纷纷倒了下去。
见对方已然全部倒下,之前那位青年男子又朝着余下一众人马吩咐道:“你们再细细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装死的,无论如何,必须斩尽杀绝!”
于是,一大群人又争先恐后的朝着那一地的尸身猛扑了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些尸身各种补刀。片刻之后,眼见那些尸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才纷纷停了下来。随后,在那位青年男子的率领下,呼啸一声便闪得无影无踪。
带弃众人一直静静的伫立于一旁观看,眼见那群人如此凶残,颜渊轻轻叹道:“这应该是两大帮派在抢夺地盘吧,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在这长街之上厮杀起来了,这段时间王都怎么变得这般混乱了。”
一旁那项野出身楚国将门世家,似乎知道些内情,幽幽的说道:“之前那两方人马皆是结义社之人,前段时间不知何故,竟起了内讧,这段时间便一直在这王都之中惨烈厮杀。王都的治安一向良好,如今这般光景,必然是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插手了。”
闻得眼前这场惨烈的厮杀是结义社起了内讧,似乎又有了不得的大人物插手其中,带弃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令尹李园的身影。
离开那处长街,又前行了片刻,诸人走进了一处闻名于王都的豪华大酒楼。
那项野似乎是此处的常客,甫一进入,便有几位男女侍者热情的迎了上来。
待项野仔细的问询了一阵,便由一位年轻的女侍引着诸人来到了三楼临街的一处幽静雅间。点好酒菜,诸人一面喝茶等候酒菜,一面闲聊了起来。
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的对话,带弃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长街中。望着某处商铺内几条窈窕年轻的身影,心中不禁又想起了楠儿,顿时情不自禁的轻叹了一声。
“咦,统领大人一个人在这里长吁短叹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旁,一直静静的关注着带弃的姜好,闻声好奇的问道。
犹豫片刻,带弃正想着如何措辞解释,突然猛的起身,凑近到窗边,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长街上。
见此情景,诸人也急忙起身围了过来,纷纷举目望向了窗外。
几息之后,便见远处的街中,一辆马车在十数骑护卫的簇拥下,朝着此处急急的冲了过来。其后,正有数十骑人马在衔尾急追。
一前一后两路人马沿途所过之处,街中的路人小贩纷纷紧急的退避向两侧,顿时在长街上掀起了一阵阵鸡飞狗跳。
此时,但见马车中的门帘微微掀起了一角,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探头出来,匆匆的向马车旁的几位骑士交待了一番。
随即,由两位骑士继续护卫着马车夺路而逃。另外几位骑士则高喊一声,率领着其余的骑士返身朝着身后那几十骑迎面冲了上去。一面奋力疾冲,一面纷纷掣出了兵刃。
几息之后,一场只有在战场上才得一见的激烈马战,在王都之中的长街上公然的展开了。
随着那位妇人探头出来,目力非凡的项野不禁惊呼道:“嗯,这不是结义社刘一斗的遗孀临官氏吗,今日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闻言,带弃认真的回忆了一番,旋即发现,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妇人,果然是当日送殡时在刘一斗墓前所见之人。
正在带弃回忆确认之际,那辆马车已朝着酒楼所在急急的驶了过来。
堪堪经过酒楼之时,从两旁的各处商铺之中突然迅速的蹿出了十数道气息不俗的身影。甫一现身,旋又将马车的去路严密的封堵了起来。
观其情形,那些人却似之前便已埋伏在了此条长街之上。
那车夫身为临官氏的亲信死士,面对此危急时刻,竟不顾自身已彻底暴露在对方埋伏人员攻击之中的危险,奋力扬起手中马鞭,狠狠的抽在前面两匹马的马股上,全神贯注的驾着马车便欲加速强行硬闯过去。
与此同时,一旁那两位骑士也掣出了兵刃,欲护着马车疾冲过去。
就在马车加速狂奔之际,从旁边忽然亮起了数道夺目的剑光。
随着那数道剑光疾疾闪过,马车上的车夫身体一歪,随即掉落了马车,一头栽倒在地。那两位马上的骑士,甚至手中兵刃尚还未来得及充分展开,便纷纷坠马仆地。
恰在此时,马车前方突然诡异的现出了一道身影。
但见那道身影只是探出双手轻轻的一抓一带,之前那两匹狂奔中的马便嘶叫一声,纷纷人立而起。
随着马车停顿下来,之前那十数道身影当即缓缓的围了上去。
“临官氏,事已至此,还不出来束手就擒吗?”
眼见马车内的人已然成了瓮中之鳖,之前那道力挽奔马的身影淡淡的讥讽道。
话音甫落,马车内突然暴起一道非凡的气势。
随着那道气势的翻腾汹涌,整个马车车厢猛然炸裂开来。随即,无数碎裂的木屑破布纷纷扬扬的飘洒于那处长街的半空之中。
待到浮尘散尽,便见一位柳眉星目,琼鼻细口的貌美妇人,气势凛然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只见,其一手执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手牵着一位垂髫童子,身后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埋伏在此拦截我们孤儿寡母。莫非,是被那李义明所收买的江湖浪子,又抑或是那位大人物门下的杀手刺客。”望着面前那群面目陌生却又个个气息不俗的武者,临官氏双眉微微一蹙,淡淡的问道。
此时,随着几乎遍及天下各处的战争此起彼伏的发生着,许多传承了悠久岁月的士族、国度纷纷败灭。
因此,不少流亡的王公贵族以及之前依附于门下的武者便开始流落于江湖之中。
其中,一些人如之前青丘之山的那群人一般,沦为了盗寇;也有一些手段强横之辈,则干脆做起了刺客杀手的买卖;另有一些人,则介乎于前两者之间,专门收钱替人办事,被称之为江湖浪子。
但是,江湖浪子行事没有前两者凶残,一般处理各项事宜都能做到适可而止。
见身份被对方隐隐揭穿,一道似乎是领头之人的身影轻轻调笑道:“不错,我们正是江湖浪子。如今收了那李义明的钱财,自然要将你们母子拿下交差。看小娘子长得如花似玉、生得细皮嫩肉,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否则,待会动起手来,不小心将你衣裙划破了,或是将那小孩儿刺死了,那就大为不妙了。”
随即,那群武者纷纷狞笑着,手持各式兵刃缓缓的进逼了过去。
酒楼上,眼睁睁的看着临官氏母子被一众武者团团围住无法脱困,一直对那刘一斗心存感佩与愧疚的带弃,心内不禁挣扎了起来。此际,又见其被对方言语轻薄威胁,再也按捺不住,顿时发出一声暴喝,身形径直跨出窗外,从酒楼中落了下去。
待在长街中站定,冷冷的望着那群武者,带弃淡淡的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什么跳梁小丑,竟敢在王都之中当街拦路、杀人抢劫!”
闻言,一众武者纷纷将目光转向了突然横插一杠的带弃。
眼见带弃气息不弱,又气势非凡,对方那为首之人一时看不出带弃的深浅,随即客客气气的道:“不知兄弟尊姓大名,若非追缉那对叛逃的母子,青天白日的,我们也无意在这大街上胡来。此乃我们结义社内部之事,还请兄弟不要插手的好。”
察觉到对方已有几分示弱之意,带弃更是神情不屑的斥责道:“结义社?哼!结义社又算什么东西,结义社的人便可以当街杀人抢人吗?你们还是速速散去吧,否则,休怪在下出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