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药擦完,沈默默觉得自己和锅里蒸熟的虾基本没了区别,唯一的区别是虾还有个壳,但是她连壳都没有。
只觉得尴尬又在屋子里开始飘荡,她目不斜视侧着身体撑着他的肩准备去捡掉在床下的衣服。说实话,这种场面要是让别人看了,不想歪都有点难。
上天似乎听见了她内心的想法,于是帮她进行了印证。下一秒门被闯开,人未到语先至,“沈姑娘,我来看你了!”这么豪放的语气除了玉服还能有谁,只是还不等她彻底出现在两人面前,便听到卞羲冷到极致阴沉的声音,“滚出去!”
沈默默干脆扯着卞羲环住自己背部的宽大袖袍,躲在他的怀里掩耳盗铃: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玉服赶紧停住脚步,心道:惹不起惹不起……只是这沈姑娘回来了,她觉得自家少主……应该还不至于在沈姑娘面前杀人。于是临走前还不忘伸长脖子偷看一眼,只这一眼,便瞧见了那不可言说的画面。
强压下内心想要咆哮的狂喜,玉服顶着她家少主想要杀蛇的目光和低气压麻溜地滚了出去。啊啊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那洁白光滑的背!那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那缠绵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看来这蛇族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啊!
那边玉服在狂喜,这边沈默默在祈祷她短暂性失明。
待她穿戴整齐,她才发觉自己似乎还有一处伤口没涂,“那个……药可以先留着吗?”
卞羲看了她一会,“我没有名字?”
沈默默觉得他好像有些委屈,但又觉得应该是自己被折磨疯了。
也不待她回答,接着道:“每天两次,我会帮你。”那个帮字咬得很重,沈默默心尖莫名其妙颤了一下,突发奇想,他明明有能力帮自己一下子治好,偏偏要用这种办法,莫不是……故意报复她?
“我是,嘴上还有个口子,估计是磕地上了,我再擦擦……”她说得一派坦然,甚至有些蠢,卞羲瞧着她那道嘴唇上口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浅笑了出来,随后伸出手指腹在那结痂的伤口上轻磨。
钢铁到底是怎么炼成的,身体僵硬的沈默默想应该就是这样炼成的。她此时应该作何反应?挣扎还是咆哮?
思考片刻,她向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那什么,药留下就好……”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随即又道,“后面我自己会涂,还有……谢谢你的药。我还有事,可能要先走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女人你走什么,上啊!好不容易有机会,你倒是感化他啊!降低他的黑化值啊!这不比修炼来得更快嘛!”
……
沈默默:“我还是选择修炼吧,他这样疯批我有点遭不住……”
卞羲看着她一步步往外挪,出乎意料地没有阻拦,只待她小步走到门口,才不急不慢道,“沈姑娘身上可有银两?”
正在抬脚跨门的沈默默身形一顿,不知是因为那声陌生的“沈姑娘”还是他发自灵魂的拷问。她摸了自己一把,好像……的确啥钱也没有了,之前那点金子,被自己在途中行侠仗义…剩下的在凤栖山逃亡的时候连着全部家产掉在了不知道哪里…
她咽了口口水,转过身去面带笑脸,“那方便借点钱吗?”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终于在她脸要笑僵时,才听得他大发慈悲说:“不能。”
“哦……那打扰了。”她转身就走,真他娘尴尬!
“沈姑娘这是打算欠钱不还?”
声音凉凉阻止了她前行的步伐,这是还要倒打一耙?“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她转过身去提出了内心的疑惑。
“方才这药,价值千金。”
沈默默睁大了难以置信的大眼:你有脸再说一次?早知道就让她倒在那林子里!沈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劳烦你跟我说在哪里买的,我定会去买来还你。”
“你身上并没有钱。况且,这药世上绝无仅有。”
沈默默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这狗东西绝对是在故意为难她,“那你想如何?”
“人族常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懂?”
这是女主教他的?她不想懂,“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我身边尚缺一位做杂事的仆人。”
沈默默沉默了:他果然是想报复她!
居然用这样的方法来折辱她,一般人哪里受得了这样!还好她不是一般人!不就是当仆人嘛,包吃包住还在妖族,可以打着他的名义去修炼,还不用收拾烂摊子……
沈默默想了片刻,觉得此计甚好,皱着眉头“痛苦”地答应了他。
于是后面几日众妖都看见,在那道向来不近女色的威严黑影身后,一直跟着一个身着白衣十分朴素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勤快地端上茶递过茶杯,然后……手滑稳倒在了蛇尊的大腿上,蛇尊只皱了皱眉……
又见那女子殷勤地绕到男子身后准备捏肩,蛇尊没有把她扔出去……
再见女子蹲下捶腿,手刚好捏到不小心撒到的茶水处,蛇尊只按了按眉心,眉头蹙得更紧了……
众妖:现在是真的看不懂了!他们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没有被一掌拍死。
“敢问蛇尊,在下今日做得怎样?能抵多少银两?”沈默默扶着自己的腰揉了揉手腕站起身,大丈夫能伸能屈,不就是仆人嘛,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卞羲放下手中的茶,淡淡道,“一般。”
沈默默在他上方翻了个白眼,傲娇鬼!她大方不同他计较,“咳,那我去为您准备晚餐。”又到了她最快乐的环节。其实每晚他都吃得不多,仿佛就为了走个形式,剩下的都进了她的五脏庙。沈默默无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几个月瘦下去的肉,隐隐有回来的趋势。
莫非他是故意……念头在心中跳出就有些不受控制,沈默默试探问道:“今日我瞧着有一桌上的红烧鱼还不错……”
“可。”
本是预料之中的词,还是听得她心尖莫名悸动,咳…算…算他还有点良心。
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真的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即便身旁有如针似芒的眼神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正吃下一块裹满酱汁香气醇厚的鱼肉,便听得身旁人开口,“明日同我回蛇族。”
咳咳……沈默默被鱼刺卡住了。
下一秒头连着脖子一起被转了过去,泪眼朦胧间是男子一张发黑的脸,“蠢。”单单一个字足以体现他的心情。
下巴被桎梏着,沈默默说话含糊不清:“你…才蠢!”为什么好端端提蛇族。这几天和他相处,知道他并无心杀自己,但那蛇族的大长老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阴招损招,无所不用其极,她不是去送死?
“不想去?”卞羲的声音带着更深的寒意。
沈默默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又点了点头。等自己的头脖子能自主活动了,她才忍不住咳嗽了一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鱼刺好像不见了。
“理由。”
“蛇族,有人要杀我……”来吧大长老,互相伤害。
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卞羲暗黑的瞳孔微缩,两人都有些沉默。沈默默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去突破这几日的两人的困境,于是接着道,“卞羲,你的血脉记忆觉醒了不是吗。蛇族与斩蛇村的人,不是势不两立?我去只会死。没有谁会容得下我。”
沈默默觉得再不济他也会说一些自己的立场,却不料他只冷冷开口:“绝影?”
什么?沈默默觉得他不按套路走。
再下一秒,她的双臂被对方发狠般狠狠钳住突然拉近,男子眉眼发狠,眼眶不知何时有些泛红,“你告诉我,那封信是不是你自愿写的?”
他们不是在说回蛇族吗,怎么事情一下子跳到了那封信。
沈默默不知该从何说起,对方不依不饶,“说话!”
“这……一半一半?”
在卞羲那蕴含着强风暴雨的眼神注视下,沈默默自觉解释道,“一半是因为大长老,一半是因为当时你刚觉醒血脉记忆,我担心……”
“呵,担心我杀你?”沈默默低头看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她准备组织一下语言,抬头就看见一双通红的双眼,吓得闭了嘴。
“你说的对,我自从血脉觉醒后就时常控制不了自己,现在特别杀个人来解解气。”他不知何时靠在了她的耳边,说出的话阴森可怖,气息吹拂到她的耳边,让她背后发凉。
沈默默鼻尖发酸想哭,他怎么这样啊!谁还没点脾气咋滴!
刚要反驳,就觉得唇上传来凉意,卞羲那张脸陡然放大。
下一秒,她只觉得自己唇上传来刺痛,眼里酝酿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被人温柔拂去,接着便是嘴唇被吮吸直至发麻。
她敢保证,自己嘴上快要好的伤口此时被卞羲活活咬开了!等等,她好像知道自己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只是点到为止,但此时沈默默的心在狂跳不已,完了,心它堕落了。
吃瓜系统:看到这一幕我很满意。
“我从未想要杀你,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也烦请沈姑娘,不要再以母亲的身份自居。”
沈默默老脸一红,“我…我也不是非要当你母亲,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别扭。”
眼瞧着他又要凑上来,沈默默赶紧摆手,“不别扭,不别扭。”
卞羲将头缓缓搭在女子肩窝,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轻笑出了声。
沈默默觉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所以以后你我做姐弟也是可以的。”
男子身形微顿,眼眸暗了下去,侧头在眼前白嫩的脖子上发狠咬了一口,“从前我以为你是碍于身份,如今却觉得默默你是的确不懂男女之事。”
沈默默正痛着,不能回答他,又听得他叹气道,“罢了,你可听清楚,寻常男女这般交颈而卧相拥亲吻,叫夫妻!”
最后几字咬字极重,似是怕她听不清,又重复一句,“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这些事……或者其他事……”
沈默默一把捂住他的嘴,她才是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这几个月自己一个人呆着,反而更能看清内心,只是承认喜欢上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心里的确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更何况经历上个世界的分别,她只想在这个世界安安分分完成任务,却没想到……完犊子了,她该不会成了渣女吧!见一个爱一个!
“还未成婚,不是夫妻。”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只是当她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因没有婚礼而闹别扭的女人,瞬间就闭了嘴。
“好。”卞羲也不再逗她,只将一只黑色镯子重新套在她的手上,此后便是她自己也取不下来了,“聘礼。”想了想又道,“聘礼定金。”
噗嗤,沈默默笑了一声,哪里学来的定金这个词。只是她身无分文,那把剑也不知道落在了那里,算得上是毫无嫁妆。
卞羲再她的额头轻吻,“我明日回族中处理些事,你留在这里,三日后,我回来找你。”说完又补充,“别乱跑。”
“哦。”还是别扭的某人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