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望族回府后,就命人把凌锋拘禁在佛堂之中,让他每日跪在佛像前思己之过。每日他的吃食,只叫人送一碗清粥和一小蝶青菜,让凌锋彻底知道什么叫做清心寡欲。
陈氏自然是心疼的,但是凌望族铁了心要惩戒他,陈氏也只能在屋里唉声叹气,不问世事。
许延怡一连几日都没有踏出过自己的屋子,她不再去探望凌锋,期间她的父亲许参将倒是派人来了凌府,过问了女儿的近况。
凌望族明锐地觉察到可能是那次宴席后的走漏风声。
许参将从前曾不会主动过问起他这个二女儿,虽然她也身为嫡出,但是许参将的嫡出儿女多,许延怡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
那日过后,虽然凌望族和郑江德面上关系还是很和睦,但是私底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中间有一条隔阂已经越来越深,再也无法抹平。
郑芷在府中安静地过了两日。
这两日,她闲暇时一直陪着许延怡。她并不劝她,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因为她知道,情爱的伤,不管他人怎么劝慰,最终只有自己才能慢慢舔舐消化它。
......
夜晚,郑芷又一次梦见了娘亲。梦中的娘亲一直用担忧的眼神远远望着她,欲言又止。
她哭着想跑过去抱住娘亲,可是娘亲却苦涩地摇了摇头,转身渐渐消失在了暗处,直到她看不见。
郑芷惊醒后,发现枕头已经湿透。她坐起了身,双手环抱着膝盖,披散着长发,独自在黑暗中发呆。
燕儿听到了动静,从外头进来,看到面容悲伤的郑芷和湿透的枕头,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拿起枕头说道:“奴婢给您换个枕头来。”
与此同时,凌霄正在往回走的路上。这两日,他都睡的很晚。他常常和凌望族商议朝廷之事到凌晨,回屋已是深更半夜。
此时的他,远远看到燕儿从郑芷屋中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枕头。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吗?”
原本警惕的燕儿看来人是凌霄,马上放松答道:“回二公子的话,小姐是刚醒了,我去给她换一个枕头。”
凌霄的目光下移,那一片泪痕在绸缎枕上非常醒目。
“燕儿,你先回房吧。”凌霄不置可否地说道。
“是。”燕儿对凌霄的任何吩咐都不曾质疑过。
凌霄回到自己屋中,拿起了平时用的枕头,推开了郑芷的房门。
屋中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的身影若隐若现。
走近她的床边,她正蜷缩着身体,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轻轻把枕头放在了她的床上,她并没有抬头,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直到凌霄轻轻叹了口气,郑芷这才抬起头来,悲伤的神情来不及褪去,她眼中的哀伤刺痛了凌霄的心。
趁着郑芷怔愣,凌霄伸出纤长的手指,帮她整理着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做噩梦了吗?”他的声音非常轻柔,就像怕惊扰到什么小动物一般。
郑芷愣愣地点点了头。
“不要怕,小时候每当我做噩梦的时候,我那时的乳娘就会唱她家乡的小曲给我听,那样我就睡得安稳了。现在我也唱给你听好不好?”凌霄琥珀色的眼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如受蛊惑一般,郑芷看着凌霄,又微微点了点头。
凌霄笑了笑,轻轻让她平躺下,帮她盖上了被子。
他轻轻哼唱起一首曲调悠扬的小曲。磁性的歌声在屋中悠悠回荡,让人心安。
如若平时,让一个成年男子,哼唱儿童的歌谣,其实看起来是有些滑稽的。
可是,此时这个画面却异常的温馨柔和。凌霄温暖的眉眼,伴随着歌声,轻轻安抚着郑芷的伤痛。
“谢谢你,凌霄。”郑芷心中的寒冷渐渐化开。
她一直是感激凌霄的。每当她孤寂无助时,他总会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在她身边。
而此时的凌霄被郑芷感激的眼神看的一阵窘迫。不由得,他的耳朵又红了。
郑芷发现凌霄真的很容易耳朵红,外人肯定想不到平时爽朗俊逸的凌二少,私底下竟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想到此,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郑芷的眼中还有没完全褪去的泪,让原本清澈的眼眸看起来更清亮了。她眸光微闪处,偏偏就像一根羽毛,轻轻划过凌霄的心。她的笑容,在夜晚看起来也是那样的温婉。
随着这个笑容,凌霄的心底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渐渐的,涟漪越扩越大,最后竟无法再恢复平静。
凌霄的眼变得逐渐深邃,表面看似古井无波,实则细看下却能发现情潮暗涌。
他把郑芷抱得更紧了,随着衣衫的滑落,微凉的空气激起肌肤一阵颤栗。
原本脑中晕晕沉沉的郑芷不禁瑟缩了一下,本能地往后躲去。
凌霄怀中一空,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哑的嗓音声起,“怎么了?”
郑芷默然,她不知道刚才一瞬间划过心底的情绪是什么,她现在能弄清楚的,就是她有些害怕了。
在郑芷低头的那瞬,凌霄敏锐地捕捉到连郑芷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一丝情绪。他原本光彩的眼眸暗了下去。
他勉强勾起笑意,轻轻拉郑芷睡下。
“这个枕头可是我的,现在借给你睡了。”他状似轻松地随意说到。
郑芷静默了半晌,心下愧疚,“凌霄,我......”
可,最终,他只是自嘲般笑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