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海龙王说得苦口婆心,但怒海龙王哪里肯信,他一脸冷笑的道:“三弟法力越高、胆子越小,堂堂圣人居然怕一个魔人怕到这种程度……不错,圣主是答允将天下妖族交于龙族管辖,此事于我全族皆有关联,我等真龙本是群妖主人,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势力大增,如何不好?”
哮海龙王嘿嘿一笑,道:“好是好,只怕是纸中画饼、雾中水月,空欢喜一场罢了!”
怒海龙王见哮海如此言语,当即怒道:“三弟,我全心全意皆为龙族谋福,大哥、四弟皆是赞许,你清修千年不问世事倒还罢了,如今出关之后便是如此古怪性情、冷言冷语,是何道理?”
“二弟休要争吵,且让我问问清楚就是。”老持成重的吞海龙王见二人又要争执,皱眉不解的道:“三弟,有话直说,这勾陈帝君来得诡异,手中竟有号令天下群妖的斩妖神剑,他是何来历?”
斩妖神剑,号令群妖!
见剑为主,逆者当诛!
千万年前,不世天才天残以身殉剑,誓要杀尽天下妖精以雪心中之恨,他一身正气、泼天法力俱融于剑体之中,故而斩妖剑逢上妖气便无往而不利!
历代斩妖剑的主人皆是凶名赫赫的一方雄主、将斩妖神剑炼得更具威力,其后到得一代天骄寂空仙人手中,更是锋芒直扫天下!
上至不世妖圣、下至山野小妖,无不见剑即毙,闻声授首,可谓杀妖如麻、血流河海!
天下群妖见此剑则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彼时佛门大圣般诃罗摩与寂空仙人交情极好,他不忍见后世妖族无辜惨死,遂劝寂空仙人弃了此剑。
般诃罗摩心怀慈悲、舌灿莲花,句句言及凶剑应世、噬命无数,实是天地之大不详之物等等言语。
只是,任般诃罗摩大圣说得天花乱坠,寂空仙人摇头一笑,只是道:“前辈心血、煌煌神物,后世弟子不敢妄弃先辈心血,但上苍有好生之德,若是妖族服法受律,愿奉剑主为尊,此剑可不斩妖就是。”
寂空仙人乃是人族,他如何肯弃了此剑,教后世子弟饱受妖魔吞噬之苦?不过,杀业过重,于天道有碍,兼之好友一番慈心不忍推却,故而说出此语罢了。
般诃罗摩大圣遂将寂空仙人意思遍告群妖,天下群妖早就畏之如虎,当即无不欣然应命受戒,自此之后,即成常例,人身修士手执斩妖神剑者,即为天下妖族共主,群妖见之,凛然应命,绝无一丝违逆,若敢悖逆,天下万妖共诛之!
这妖主便称‘勾陈’,意为妖中至尊!
后来斩妖神剑一战失落,从此冥冥不知所终,天下妖魔也慢慢淡忘此事,直到斩妖剑突现杨南手中,妖怪却也再不认帐……
这番来历,在场群龙个个明白,不过,真龙非妖,毫无妖气,也不会奉剑主为尊,龙族自统海中妖族,与陆上妖族也无瓜葛,不过,龙凤虽不惧斩妖神剑中的噬妖正气,但麾下妖族却无一幸免!
哮海龙王淡淡道:“这一代的勾陈帝君便是通天教主的魔身,通天教主有三大化身在世,勾陈他乃是道心魔身、法相天成,天性便是为杀而生,与寻常妖魔毫无关联,你们与他为敌,便是与天下道门为敌、与通天教主为敌!更是与煌煌天道中的灭意为敌,其中轻重,且自己衡量一下吧……”
群龙听得勾陈帝君真正来历,登时心中升起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来,一个世间行走的勾陈还不算得什么,但是天下道门却极是可怖!
要知道,时至今日,天下早已不是妖族当家,而是人族当家!
人族尊者、圣人、弟子无可计数,天下仙山道场、灵石洞天俱都被人族占了七成,龙凤二族虽然强势,又如何能与人族相斗?
怒海龙王兀自强硬的叫道:“通天教主又怎的?听闻他修道不过两百年,料来只是图有虚名罢了,我等尊贵真龙岂会畏惧?如今圣主重创道门两大圣人,威凌天下,我等如不追随如此雄主,还要引颈待死不成?”
怒海虽然叫得极响,但心中却已是明白为何哮海如此忌惮这个通天教主,天下间修道不足两百年便能号令众生、唯我独尊的人物,又岂是侥幸?
他口中的圣主杨兰,不也是修道不过二百年的人物?
群龙面露忌惮之际,哮海龙王淡淡道:“我来东海,便是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勾陈愿意罢兵,我龙族上下俱不得参手二主争斗,你们若是不听,来日大难,休怨我袖手旁观!”
量海龙王大惊失色,道:“三哥,我等血脉相连、荣辱与共,今日你怎的说出如此绝情话来?”
哮海龙王叹息道:“我族享万民供奉已久,这万年皆无所建树,如尸位素餐、行尸走肉一般,如此岂能长久?天命在人,锋芒难挡,你等要逆天行事,我也只好做一个路人了……”
量海龙王急声道:“三哥,就算天命弃我龙族,但是就算我们愿意罢兵,勾陈岂会轻易饶过我等?那屠尽龙族、血洗四海的大旗可还在上空高悬!”
“龙族有罪,罪不致死!”哮海龙王眼见群龙面色各异却心有余悸的模样,微微冷笑道:“我已邀凤谷执事来此相会,勾陈若是罢手,两家重归于好,若是不愿……”
量海龙王追问道:“不愿又当如何?”
“哼!”哮海龙王清雅面庞上露出一丝森然煞气,冷冷道:“我三千真龙、无数精兵便与他一较高下、决出生死,有凤族相助,也未必会输!”
吞海龙王见哮海终是心在龙族,此时击节大赞道:“好三弟!不愧为我群龙之首,如此一来,往日恩怨我也不与他计较就是,只盼勾陈早早罢兵,我等也各享太平。”
吞海龙王被勾陈帝君伤了十多个儿孙,心中之恨如何能消?只不过,四大龙王心中都明白,如今的人族再非上古部落之际那般孱弱,天下气运更是尽在道家,如今要对上通天教主为首的道家子弟,实是败多胜少!
三千血脉与十条真龙孰轻孰重?
四海基业、千万子民与脸面荣辱孰轻孰重?
怒海龙王心有不甘,却见大哥、三弟、四弟俱有此意,无奈之下只好道:“勾陈若是罢兵也就罢了,只怕他得理不饶人,若是如此,我等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哮海龙王呵呵一笑,道:“他虽是圣人,手下也有四大尊者、四宫子弟,但我龙族岂会惧他?若是不妥,凤谷高手必然相助,勾陈纵是再大胆,也不敢行不正之事!”
众位龙王、龙子正说得起劲,忽见天边飞来一大片妖云,前方探查的海妖连滚带爬的飞身急报,道:“禀龙王,勾陈尽起精兵八十万,往封神柱来了!”
哮海龙王神情一振,拂袖长笑道:“摆起仪仗,随我前去会会勾陈帝君!”
群妖闻得龙王吩咐,摆开海舟、香枝、明珠、玉牌,随着龙王车驾直往天空妖云迎去。
勾陈帝君坐在华美銮驾之中,眼见无尽海水起伏之中,各族海妖数不胜数,刀枪铠甲耀目生辉,面容狰狞凶相毕露,真可谓如山精兵、如海士卒,大有东海不足盛之情形。
勾陈帝君面露冷笑,一旁血尘面色肃穆的道:“帝君小心,四海龙王齐集于此,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图谋不轨,不知来意如何。”
勾陈帝君淡淡道:“听闻东海龙王年老力衰、老眼昏花,南海龙王生性暴燥、妄自尊大,北海龙王谨慎有余、进取不足,唯有西海龙王生来聪慧、天姿过人,他们不来征战,定是与我谈判来了。”
勾陈天宫耳目灵通,四海龙王性情如何,早有记载,便是麾下大小妖精、得力头目也一一在册,勾陈帝君自是了如指掌!
血尘微微皱眉道:“如今两方已经厮杀多日、仇怨已深,这些真龙怎会与我们谈判?莫不是有诈?”
勾陈帝君哈哈一笑,道:“一海尽是妖魔,四海精兵尽在于此,他们如何会诈?血尘,你随我已久,这疑心病也该改改,世间顶尖高手自有一番傲然风范,可非是魔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情形可比,龙圣若行下九流之事,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血尘心中叹服,垂着应声道:“弟子知错,多谢帝君提点。”
勾陈帝君望向无边大海,淡淡道:“一池之鱼何能知晓江海胸怀?等你站到天际高处,方见大地宽阔本来,你身处的魔门式微,绝非算计能为,盖因太过算计,反倒算计了自己,吾以堂堂正道之兵,威势无两,任何挡路之人尽成齑粉,何惧阴谋诡计?”
勾陈帝君这一番道理,既是人间至理,亦是天道奥妙,血尘有悟于心,眼眸绽放异彩,连连点头不己,此时东海上空响起一声直入九霄的苍劲龙吟,一人长笑道:“勾陈帝君何在?哮海求见,望请一会!”
这声音如雷声轰隆,直贯耳鼓,一股煌煌龙威直压人心,群妖闻之无不色变,勾陈帝君嘿嘿一笑,道:“哮海果然来唤我,也罢,我去会他一会,也叫他知道,师不出无名、事不行逆道!”
勾陈帝君虚足一踏,脚底涌起一朵硕大黑云,这熊熊黑火奔腾的黑云托着他直往空中飞去,一旁血尘见帝君孤身去迎四大龙王,登时面露急色,大叫道:“四宫宫主何在?速速前去护住帝君!”
血尘乃是亲卫统领,此时一呼,血雕残血、魔人绝骸、鬼王无影、云腾真人一见勾陈帝君独身前往海妖群中,心中大急,大帝乃是万乘天尊,如何能有闪失?四宫宫主慌忙之中点起随身亲卫驾起法宝急急跟了上去。
虚空无尽、祥云缕缕!
“帝君且慢,容弟子前去探探虚实……”
四宫宫主率着众亲卫一阵紧追疾赶,终是跟不上黑火飞云的如电速度,只是一柱香之间,勾陈帝君已然越过兵海汪洋,独身到了东海妖兵重重包围的海面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