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冲随手召来数个道童,命他们去知客殿将各位法宗分支掌门请来,天下法宗,分支众多,其中以符、尸、丹三派最为兴盛,这三派又分成无数小宗派,斩情道姑在世之时,一向便只管其中的代表宗门,各个小派便由各个大派自行约束。
此时在这灵花岛内的各派掌门,虽然只有一十二位,但每一位都是法宗分支中最为强盛的宗派,每一支宗门代表着无数小宗小派,其实力不可小窥。
杨南一脸含笑的望着各个法宗支派掌门,灵泽、灵觉等师姐妹也应召前来商议,灵冲将杨南的提议细细讲了一遍,最后笑道:“如今杨兰乃是天下公敌,我道门理应同气连枝、共进共退,杨师兄有此提议,善莫大焉,不知各位师叔、师伯有何意见?”
众人一时沉默不语,其中一个长须红袍道士脸露冷笑,望着杨南质问道:“仙云峰上举行道门抡才大典,乃是历代祖师定下的规矩,昊玄真人如今要破了这个规矩,不知可有将道门祖师放在眼里?”他口口声声叫着杨南道号,却连道友也称呼一句,这不善之意,油然可见!
这红袍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龙虎山当代掌门、符宗之主陈泽!
符宗分支众多,可算是世间流传最广的一个宗门,在世间行走的道士大会都会捏符念咒,也大多出身于符宗小宗派!
龙虎山势大难制,隐有脱出法宗,自立一门之意,加上杨南得了符宗至宝天元清虚神符,新仇旧恨加起来,哪里会不立即发难?
杨南见他一副眸露不善、面皮扭曲的模样,暗自摇头不已,符宗虽然出了几个尊者,但心胸如此狭窄,怎能成了气候?无怪当年牛贼会偷符潜逃,符宗会追索无门了……
符宗再强,也只不过大尊者之境,连一个圣人都未有,杨南倒是不放在心上。
“陈掌门,不必事事都抬出道门祖师来,我道家子弟,济人修身、锤炼道心,需知天心即是已心,更改地点不过小事一桩,若有异议,自可商量,何必动怒?”杨南温然一笑,并不与他多做争执,此时如果不是杨兰这个大敌当前,杨南倒想跟他算算当日不分青红皂号令符宗追杀自己的旧帐!
符宗的天罡符令虽然没能将杨南怎样,但四洲中的真君庙却屡召符宗道士的挑衅,若不是胡远坐镇四洲,这符宗早就将真君庙弄得一踏糊涂了!
陈泽冷笑道:“好个天心即是己心,你兵宗若怕了我法宗,便自行认输就是,何必要换什么地点?”
杨南微笑道:“陈掌门慎言,斩情师叔遗命我与灵冲师妹两相和好,使道门重归一统,他日不再有兵法之争,陈掌门咄咄逼人,莫非是想存心挑拔离间、另立宗门?”
陈泽见他言词锋锐,又抬了斩情掌门,不由得窒了一窒,依旧强硬的道:“不必多言,我法宗上下便在仙云峰上等你,你兵宗若是不来,至此之后,便要听我法宗号令!”
灵冲皱起眉头,淡淡道:“陈师叔,不知如今法宗宗主可是龙虎山?”
她没有半点厉色,但这话语却清晰响亮,隐含无穷威严!
陈泽一怔,顿时醒悟自己太过孟浪,隐有越权之举,他望着灵冲道:“宗主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坏了祖师规矩罢了,失礼之处,还请宗主谅解。”
“是呀掌门师妹,陈师叔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再说,无端端要改什么地点,未免对祖师不敬……”一个凤目修长的道姑此时忽然插口,她摆出师姐的架子,一副教导的姿态。
灵冲眸中冷光一闪,随即唇边绽出一丝微笑,叹息道:“灵德师姐,你是在教训我么?”
灵德凤目一凝,淡淡笑道:“不敢,只是师尊刚去,掌门师妹若被外人教唆,行事离奇,我这个做师姐的也不能袖手旁观。”
“大胆!”灵泽星眸含煞,望着灵德语气一片森寒,“灵德,你不要以为你是师尊大弟子便倚老卖老!我冥河法度森严,若你敢对掌门不敬,我这掌律师姐可不讲什么情面!”
“灵泽师姐,灵德师姐不过是讲出不同见解罢了,哪有对掌门心存不敬?你莫要大提小做、虎假虎威……”一个一脸精干的女子微微冷笑,插口为灵德助阵。
杨南抬眼望去,斩情亲传十一个弟子中,个个面色各异,灵泽、灵觉等人自是以灵冲为尊,但也有一派弟子以灵德、灵风为主,灵冲这掌门做得可不怎么稳当。
虚元早就将这十一个道姑的各自禀性一一详细说给杨南知晓,斩情大弟子灵瑶天姿出众,乃是众弟子之首,无奈在抡才大典上被阳皇步虚斩灭,她死之后,灵德便算是入门最早的弟子,修为也到了尊者境界,本来下任掌门非她莫属,但是,十多年前,灵冲入得门后,斩情道姑在灵冲身上倾注一生心血,便是瞎眼人也能看出来灵冲就是下一任冥河掌门!
灵德至此无望掌门之位,此时灵冲年幼威浅,又无斩情震慑,灵德哪里会轻易驯服?
灵冲若是大尊者、圣人,灵德必不敢生出异心,但同是尊者,同修妙法,灵冲只不过是一个诸事不懂的小丫头,如何会年长的弟子心生敬意?
杨南冷眼旁观,那灵德灵风等人与陈泽、尸宗常夺、丹宗全合眉来眼去,显然早有勾结,这三宗如今势大,早有自立之心,见冥河派中争端顿起,哪有不伸手搅浑的道理?
有两位圣人坐镇,灵德想夺去掌门已是无望,但她却可以带着许多弟子离开冥河,自成一派,这样一来,这冥河不分裂也变成分裂了!
“给我住口!”灵冲运起法力,猛然一叱,乾坤殿如百钟齐鸣,嗡嗡响声不绝于耳,众道姑语声一时寂静下来,灵冲望着众位师姐,心中那份纯真早已悄然远去,她将红色诛邪剑一横,森然冷笑道:“诸位师姐、各派师叔师伯,灵冲年纪幼小,不识大体,若是哪一位自问能比灵冲更胜任冥河掌门一位,便请站出来与我比斗一番!我若败了,这诛邪神剑与掌门一位便交付给他!若想分裂法宗,便自去隐峰上寻两位师祖诉说,祖师若是同意,灵冲并无话说!”
灵泽见灵冲眉目含煞,威势凌人的模样,面上无不大喜,身为冥河掌门,若是太过柔弱,这掌门之位也坐不长久,如今灵冲能及时震慑,向诸位师姐发出挑战,这股气势便先声夺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灵德等人面面相窥,她们虽已成尊者,但想斗胜灵冲,实无把握,她们虽同是斩情弟子,但无上五篇只修其中一篇,而灵冲自幼修习无上五篇,一身道法神通高深莫测,若不是圣人前来,如何会是这浑身法宝、法力高强的灵冲对手?
灵冲连叫数声,却见众位师姐哑口无言,她收回诛邪剑,淡淡道:“师尊苦心传我掌门之位,灵冲虽不才,如今却是冥河派掌门,哪位师姐若是不听号令,便请与我斗上一斗,若输了,便请留下法宝、功力,退出本门,我许她活着出门!如若不然,休怪我请出两位师叔祖,行无情手段!”
她的话既说到了这个地步,只差拔剑相斗、反目成仇了,这一番凛然肃杀之意令人不敢再小看她柔弱外表、幼小年纪!
灵德等人无奈,皆拱手道:“弟子听从掌门号令,断然不敢有违。”
灵冲冷冷一笑,转向陈泽三人道:“我师尊在世之日,曾言符、尸、丹三宗子弟遍布天下,久有自立之心,你们若不愿受我法宗约束,便请自行离去,此后与冥河断无半点干系,凡属我冥河之灵山、灵矿、法宝、道场、镇派使者一应收回,从今往后,你宗便是你宗,我宗便是我宗,自此两不相欠!”
符、尸、丹虽然势大,但修为最高不过尊者,满门弟子大多只在师级、宗师之间,更兼俗世大派,凡人家属甚多,值此乱世,若是失了冥河派庇护,无异自寻绝路,陈泽想的是得了好处,却自行其事,可不是像灵冲说得这般绝情,他哪里肯依,只是微笑道:“宗主且息雷霆之怒,我法宗十二门同根同源,如何敢有自立之心?门下只是不忿昆仑派在此指手划脚罢了,并无他念。”
灵冲此时既将话说开,便也不再顾忌,她只是冷笑道:“往日我敬你们是法宗元老,不欲多生事端,哪知你们变本加厉,倒想骑到我头上来!你当冥河弟子是木雕泥塑的不成?你符宗龙虎山道场可是数千年前问我冥河借的,如若不还,便等我冥河万剑齐临吧!”
陈泽见灵冲小脸煞气极重,这才知道斩情道姑挑选的掌门可不是好欺辱的,他有心借步下台,但此时已然说僵,再难有转回的余地,一旁身穿青色道袍的阵宗掌门静鹤轻咳数声,望着灵冲笑道:“宗主,陈师兄只是一时情急,才会言语无状,宗主心胸宽广,不必真伤了和气,如今群魔乱舞,我道门子弟正该合力除魔,万万不可自起内讧,昊玄真人,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