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辉走进吴医生办公室时,吴医生正站在窗前,对着窗外发呆。
他是个外科医生,老婆是医院的护士。以他们夫妻俩的收入,要做到衣食无忧易如反掌,但想要成为富豪却有点难。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万万不能。这世上有见过哭穷的,却没见过嫌家里钱多的。
他刚大学毕业时还满怀壮志,立志要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好医生。但是一踏入社会,他的心思就变了。
看到别人住着漂亮的房子,他就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一套房子?
看到别人开着名贵的轿车,他就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一辆车子?
跟老婆结婚时,他连度蜜月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而且去的还是省内的城市。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一门心思地钻研捞钱的途径,先是买彩票,后是炒股,但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非但没成功,反而亏了不少本钱。
想要赚钱,得另辟蹊径才行。
就在这时,郑华彬找上门来了。“我想抱养一个孩子,听说你们医院经常都有弃婴,是不是?”他一进来就冲他嚷道。
在他看来,这真是个没礼貌而且狂妄自大的家伙。他当时真想把他赶出去,可是这个人说了一句“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的话时,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想,这或许就是上天赐予他赚钱的机会。
于是,他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殷勤地递过纸和笔:“好,您把电话号码留下,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医院里的确会有弃婴,大多是未婚生子或计划外生育的父母不想要就送给别人抚养。但这种情况并不多,可遇而不可求。要是时间拖延太久,也许人家已经通过其余途径收养到孩子了。
得想个办法才行。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朋友张医生。他在医院的B超室工作,时常都能接触到孕妇,要是拜托他留意这方面的信息准没错。
于是,他专门约他出去吃了一顿饭,席间有意无意地讲到了这件事。他特意提到了亮白食品,尽管他对这家公司一点也不熟悉。
张医生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几天之后,张医生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有个孕妇到他的科室B超,经过检查之后居然是双胞胎!
“几周了?”他问。
“35周。”
他顿感心跳加速,就像阿里巴巴念着“芝麻开门”的咒语,马上就要见到宝藏一般。
“她想把其中一个送人吗?”
“不,我想她不会舍得的!”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不禁感到失望了。
“我没告诉她她怀的是双胞胎!”张医生一脸坏笑地说,“我给她的报告是这样写的:胎儿数量1个;胎位不正,建议剖腹产。”
“难道她之前没做过B超?都已经35周了!”
“我问过了,确定没有。可能是家里不宽裕,舍不得花钱吧!”
“那你的意思是……”他惊愕地问。
“你懂的。”张医生狡黠地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他不用脑子想也明白这话的意思。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要让患者在手术室里失去意识,那无疑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个阴谋就这样在他们轻描淡写的谈话中诞生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实施这个方案的问题,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
手术当天,他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护士当他的助手,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孕妇的肚子里偷了一个孩子。
他的计划实施得相当顺利,完美得近乎天衣无缝。当天他就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他带着新婚燕尔的妻子游历欧洲一个月。
他买了两张飞机票,以出差为名义,带着妻子登上了飞机。
他们住的是豪华酒店,出手阔绰,终于引起了妻子的怀疑。
“你哪来这么多钱?”妻子问道。
“靠本事赚来的呗!”他洋洋得意地说。
“到底是怎么赚的?”妻子不依不饶地问。
他本来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但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以及想要炫耀一番的虚荣,终于把实情全部抖了出来。
不料,当妻子得知这笔钱的来历时,她竟火了:“你怎么可以赚这种钱?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顿时懵了:“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开心,让你能过上好日子吗?”
“我一点也不开心!”妻子说,“回去后你马上把孩子要回来还给人家!”
“可我又不知道买主是谁,怎么还!”他说。
“那你就去投案自首,警察会帮你查清楚!”妻子态度强硬地说道。
第二天他们就匆匆结束了行程,从欧洲回来了。
一到家,妻子就揪着他不放,要么把孩子要回来还给人家,要么就去投案自首。他不禁犯难了。
去了一趟欧洲,钱已经花了大半,就算他能找到买主,人家也不会把孩子还给他。
他更不可能去投案自首,那样的话,他的美好人生、锦绣前程岂不毁于一旦?
他和妻子就这样闹僵了,最终的结局是离婚。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你务必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他恳求道,这是他同意离婚的唯一条件。
妻子起初不答应,但禁不住他苦苦哀求,最后还是妥协了。
“那你要发誓!”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放心。
妻子照做了,说道:“我发誓……”
回忆起这些往事,吴医生不禁全身颤栗了一下。这些天来他因为眼皮跳一直胆颤心惊,不曾想当年那个婴儿长大后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怎能不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他就这样沉浸在往事里,就连郑少辉进来了也不知不觉。
“请问您是吴医生吗?”郑少辉很有礼貌地问道。
吴医生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一看是郑少辉,不禁大吃一惊。“我就是,”他尽量平静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十六年前您是不是做过一次剖腹产的手术?”郑少辉这样问道。
完了!这是吴医生听到这句话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