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鬼此时饶有兴致地看着李乘风二人,他好久没有这么专注于审视旁人了。
突然感觉自己的烟瘾又涌了上来,烟鬼抽出自己腰间别着的大烟枪,放入烟叶,点了火,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 世上不平事,
纵使万万千。
为得大自在,
求仙入名山。
我笑凡人累,
功名挂心间。
何不辞旧业,
煮酒赏秋颜。”
烟鬼竟然一边抽,一边唱起了小曲儿。也不知他放的什么烟叶,不一会儿,周围就烟雾缭绕了。
曲凌歌见烟鬼吐出的烟雾就要近自己的身,立刻跑到了远处,他与李乘风都不是“瘾君子”,自然受不得这刺鼻的烟气。
“乘风,还愣着干什么啊,快过来,这烟气太刺鼻了...”曲凌歌捂着鼻子,唤着李乘风。
但李乘风却陷入了思考,正想着这么样才能以五百两把这些鱼卖出去,丝毫没有听进曲凌歌的话。
“完了完了...乘风你又入魔了...”曲凌歌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已经唤不醒了,于是作罢。
他知道李乘风有这么个小毛病,别看他平时里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而一旦有了想法,就会像入定一般思考,旁人就是怎样唤都唤不醒的。
“五百两...鱼...五百两...鱼...”
李乘风目光呆滞,口中默念着,像魔怔了一般。那烟鬼吐出的烟气缠绕在他的周围,竟也丝毫察觉不出来。
“娘子,小心些,这集市有些地方很脏,可千万别沾了身子...”
李乘风耳朵里钻进这么一句话,这声音竟然似曾相识,像一瓢凉水倒在他的头顶,顿时清醒了过来。
抬头一看,李乘风透过烟气,望到了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男一女。
准确的说,是一个身穿华服的矮胖男子拉着自己身材高挑的妻子走了过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李乘风看着“仙雾缭绕”的二人,就像从仙境中走出一般,他瞪大了眼睛,不禁自己击了一掌:
“救星来得可真及时啊...”
散开了烟气,李乘风挺直了身子,冲那矮胖男子唤了一声:
“哎呦喂,原来是宋会长大驾光临啊,真是让我这小摊位蓬荜生辉哪...”
那矮胖男子听到有人唤他,定睛一看,眼前这小子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啊。
“宋明,那个瘦猴子,你认得?”矮胖男子的美貌妻子问道。
“娘子,我宋明身为这岳州城的商会会长,对这城中的小贩都叫得上名来,但是这人似乎没见过啊,肯定是新来的,待我上前问问话...”
说着,宋明踱了过来,抖动着自己的小胡子,对李乘风问道:
“嗯...这位小哥,你认识我?”
李乘风脸上堆满了笑容,回应:
“宋大人身为商会会长,我等下人哪有不识的道理,您看这岳州城的商业在您的指导之下,那是蒸蒸日上,我们对您那是由衷的感激啊...”
宋明听李乘风这一通忽悠,顿时觉得浑身舒爽,眼睛都笑出了花。本来想要对两人检查一番,但是此时却完全忘记了。
“哪里哪里...你们是来卖鱼的么?有什么困难只管说啊...哈哈...”
宋明难得能在自己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威望,更是不自觉端起了架子。
“也没有什么困难,就是我这一上午了,这鱼还没有卖完,不知宋会长您能不能赏赏脸,买下这剩余的鱼呢?我给您打个八折...”
李乘风见到这宋明,简直是碰到了福星,心想这鱼的买主终于有了。
但是曲凌歌那边却像是寒冷的冬天,他对宋明还有不少心理阴影,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那厚厚肥腻的香肠来,索性找到个墙脚面壁,浑身瑟瑟发抖。
宋明听李乘风这么一说,立刻会意,他朝那鱼篓中看了看,发现这鱼还算是新鲜,心想在自己夫人面前卖个好,于是回答:
“嗯...这鱼还是挺新鲜的,是刚刚打的吧,我的夫人最爱喝鱼汤,这么着吧,你出个价,我全买了...”
因为宋明故意提高了嗓音,自己的夫人当然也听得到,她看自己的相公还是对自己相当的体贴,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李乘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是打定了主意,他伸出五个指头,在宋明的面前晃了晃。
“五两?嗯...虽然不便宜,但是看在鱼还算新鲜的份上,我买了!”
说着,宋明就要从怀里掏出银两,这个时候,李乘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
“宋会长,错了...不是五两...要贵一些...呵呵...”
宋明皱了皱眉,想了想,又看了看身后露出笑颜的妻子,狠了狠心,小声说道:
“五十两么?你小子可真会做生意啊,你等着,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宋明想掏出银票,却又被李乘风制止了,他立刻火大,喝道:
“怎么,五十两还嫌少?你不会是想五百两卖这鱼吧?你没病吧?”
李乘风却是不生气,他瞪大了眼睛,满含笑意地冲宋明点点头:
“对,就是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呢...”
宋明大怒,他觉得李乘风是在耍他,一甩衣袖,说道:
“真是疯子,你这鱼,留给傻子吧,我不要了...”
说着,宋明便要转身离去,李乘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宋会长,先别着急走啊,您忘了翠翠么?”
听见“翠翠”这个名字,宋明像触电了般,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乘风: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究竟是谁?”
李乘风放开了手,他知道眼前这人逃不了了,笑了几声,饶有深意地说:
“您别管小人从哪里知道的,但是您得清楚,一旦您就这么走了,明天...哦不,可能今天下午,岳州城商会会长幽会醉仙楼头牌的事,就会弄得满城风雨...”
宋明大惊,他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很好,每次去醉仙楼都是乔庄打扮,这些年来一直没让自己的妻子发现。
而眼前的这个瘦猴子,是从哪里得知的?他竟然连自己老相好的名字都知道,看来醉仙楼出卖自己的可能性最高,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李乘风却是心里如明镜一般,男人在外面偷腥,却臆想着不被自己的妻子发觉,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那宋明的妻子可能早就发现了他在外面有一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宋明这个时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如此可怕,他的笑容里仿佛暗藏着利刃,一层层剥开自己的心。
他额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颤抖着从怀里找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上去:
“好...五百两,我认了...”
李乘风接过这五百两的银票,将鱼篓放到宋明的手中,小声说:
“这鱼新鲜的很,您慢慢享用,偷食的事情,小人一定守口如瓶...”
宋明冷哼一声,携着鱼篓而去。
李乘风满含笑意地看着宋明和他的妻子慢慢走远,口中自言自语: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